第18章 你相信命运吗

夜半，月上中天。

时闻站在九曲的竹桥上，手中提着一盏灯笼。

水中莲花灯开，随波摇晃；月光清凉如水。

远处传来钟鸣，渐渐在山间荡开，使得此间更多了一抹清幽和禅意。

隐隐约约能看到点点灯光。

时闻提灯走进山间。

风撩起宽大的衣袖，腰间的配饰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夜半钟声远，山寺尤未眠。

时闻拾阶而上。

没有了白天的燥热，也没了拥挤的香客，此时的寺中更多了几分幽静深远。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月光落在人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悠远的光晕。

大殿中烛火通明，禅香缭绕。

此方供的是哪方仙神？时闻看不清刻像的脸，只觉得熟悉和内心久违地宁静。

时闻点三柱香敬上神明，拜了三拜，复又重新提灯离去。

走到寺门口，驻足回身遥望。

竹柏轻摇，沙沙作响；似是挽留，又像告别。

时闻睁开眼睛，天已微亮。

他做梦了。

时闻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朝身边望去。

六太身体呈大字，睡得正香，也许还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时不时咂吧着嘴，口水顺着下巴流出来。

时闻轻笑，抬手帮其抹去。

倾奇者离开了。

想起昨晚倾奇者说要去稻妻主城一趟，时闻没有多想，蹑手蹑脚下床。

洗漱一番之后，院子里升起袅袅炊烟。

那一群时不时来抢劫的流浪武士如今换了一身装扮，真真正正成了绀田村的守护者。

村民们感激倾奇者一家帮忙解决困扰已久的匪患，纷纷送来物品表示感谢。

这也使得他们这几天的饭菜得到进一步改善。

将米淘净，放入釜中，再倒入水，切入肉丁，撒上几片青菜，盖上盖子，进行焖煮。

时闻坐在椅子上，看顾着火候。

脑袋逐渐放空。

关于六太……他还是没有任何思绪。

毫无征兆地重新快速虚弱下去，像是一朵上一秒茁壮生长的花朵下一秒就灰败了下去。

虽然现在有他在，六太的身体这段时间没出什么问题，但是他害怕等他离开……

时闻揉了揉太阳穴，叹出一口气。

他翻遍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吱呀一声唤回时闻的思绪。

栅门被打开，院子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华丽的异国人。

天气渐暖的日子里，来人披着白底锈纹的外衣，周身带着极北之国冰冷的气息。

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一副黑蓝配色的面具待在右脸上，剩下的一只眼睛中有着星星的花纹。

沉静的眼神与时闻对上。

“时闻阁下，”他微微弯了弯身躯，语气有着饱经沧桑之后的平静，“好久不见。愚人众执行官[丑角]衷诚地向您致以问候。”

愚人众？

时闻在脑海中搜寻一遍，并没有找到关于愚人众的任何讯息。

只是，看这一身装扮，来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别国的贵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他？还是倾奇者？

时闻站起身，神色疏离警惕地看向来人。

“愚人众执行官？不知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

“此次我只是以个人的名义来看看老友……”丑角开口，“只是，很遗憾，看来终究不是时候。”

“打扰了，期待与您的下一次见面。”丑角再次微微欠身，转过身子。

在离开之际，丑角顿足回头，用那只藏着星星的眼睛盯着时闻略显清瘦的身躯。

“时闻阁下，您相信命运吗？”

似是感叹，似是悲悯，又有着看透世间的淡然冷漠。

“一切事物，虽然中途会有偏差，但是终会回到它本该的命运轨迹之上。

有的时候，接受命运也是一种选择。”

扔下这不明意义的话，丑角信步离开了。

时闻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神色淡淡，眼眸垂下，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一阵焦糊味钻入鼻子，他才如梦初醒一般。

“粥！”

……

倾奇者从老者手上接过用褐色布料包裹的长条物品，眼底是止不住的喜悦。

“谢谢老伯。”

老者笑呵呵的。

“东西是你亲自打的，我只不过提供了一个存放的地方罢了。”

“是重要的人回来了吗？”老伯又问。

“嗯。”倾奇者点头，手抓住物品，抱在怀里。

“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者止不住地点头，送别纯白的少年。

前段时间，一位纯白的少年找到了他，想要借用他的铁匠铺一用，说是要给一个人亲自打造一柄刀剑。

少年技艺精湛，打出的刀剑只看一眼便也知道是一柄好刀。

打造刀剑的时候，少年的神情认真而小心。这柄刀，灌注了少年的全部情感。

只是，刀打好了，少年却没有第一时间送出去，反而拜托他代为保管。

一问才知道是那人外出游历，还没有回来。

如今，寄存的刀被取走，想来，那位值得赠礼的人是回来了吧。

哈哈哈，是好事啊。你看枝头上的鸟儿都叫得那样欢快。

……

时闻手忙脚乱地处理着已经糊了的粥。与此同时，倾奇者也走上有些坑洼的回家小路。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天上天下，唯天理不可违背，唯命运不可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