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届时,你会是神明的新娘
（预警：这一章有一些黑泥）
院墙在金晃晃的空气中斜切下一股阴凉。
一只蚂蚁爬上一根绿竹，找到一片细长的叶子，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又被一阵吼声惊得猛然转身，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背后有人！你们安敢动我！”胖官人一脸横肉，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向前倾，怎奈被绳索桎梏在椅子上，“你们说的那些有证据吗？”
“有。”时闻神色平静，黑色的眼眸映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
“胡说！”
站在时闻身后的千岩军一甩手将一沓纸质资料扔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看清那些资料后，胖官人顿时哑了声，不相信般摇摇头，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先前抓不住你的把柄，是因为有愚人众替你善后。”时闻语速放得很慢，每一个字眼都被咬得都很清晰，“但是，也是愚人众将你的这些罪证放到了我的桌上。”
“你被你那靠山…丢弃了。”
“不可能！”胖官人眼中布满血丝，大吼道：“我冒着风险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是我与他的契约！他怎么会……”
时闻没有说话，只伸出食指敲了敲那沓有些散落的纸张。
胖官人瞪大眼睛，没再出声，然后又像是气球撒了气，浑身瘪了下去。
“他放弃了你，将你这颗废棋子扔到我的面前，让我杀了你…”时闻轻笑一声，“你倒是有情有义，为他遮遮掩掩。”
胖官人不说话，心里拐了好几个弯，若是他说了，就承认了他倒卖人口到愚人众做人体实验的事情，到时候他死得更快。
如果咬死不承认，反而还能多活两天。
“我…我不知道！”
时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
“你似乎搞不清楚局势，摆正不了自己的位置。我刚才问你话，是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时闻身子后倒，倚在椅背上，慵懒而危险，“你听说过贴加官吗？”
贴加官，一种可怕的刑罚。
司刑职员将浸湿的桑皮纸盖在犯人的脸上。
桑皮纸因为受潮发软，会立即贴在人脸上。桑皮纸一张一张叠加，人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最终，犯人在无限的恐惧之中慢慢窒息而死。
胖官人的眼神渐渐被惊惧替代，他愣愣地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少年。
明明长得一副天仙模样，却如地狱中的恶鬼修罗。
“贴加官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加官进爵’。听说你接下来想要竞选天璇星的位子…我在此祝你…”
“…‘加官进爵’。”
身后的几名千岩军开始动作，有的走到他身后，将他从椅子上松绑拽下来，而后将他拖到一旁的刑床上，捆缚住他的手脚；
有的外出一会儿，然后端着一盆水和一些桑皮纸重新走进牢房。
他看着从盆里晃出的水滴，大叫着，挣扎着，心底是无比的害怕。
他疯狂地挣扎着，企图挣脱束缚，逃离这里，却被几位千岩军狠狠按在刑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粗喘着气，大睁着眼睛看着时闻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
每一步，都让他的心一颤。
时闻将一张浸湿了的桑皮纸十分温柔的盖在他的脸上，用着十分平静地声音说：“一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
又一张桑皮纸糊在脸上。
“再贴加你八品官，荣华又富贵。”
明明是好听的吉祥话，此时却更像是催命符。
胖官人渐渐感到不能呼吸，就像是脱离了水的鱼。
等加到第三张，时闻将桑皮纸尽数去除，看着大口喘着粗气，半死不活的胖官人。
“说吗？”
“……我说！我说！”那人喘了好大一口气，连忙道，生怕说晚了，桑皮纸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那人说出了自己倒卖人口道愚人众的实情，也将博士在沉玉谷的秘密据点说了出来。
博士……
时闻原本以为女皇的命令会让博士收敛一些，现在他承认是他太天真了些。
时闻走出牢房，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千岩军教头说：“那个地址，去搜。”
博士一行人必然已经离开，但还是要去好好搜一搜，不然对不起博士的这一番周折。
千岩军点头称是，快步先行离开。
时闻缓步走出昏暗阴冷的牢房，踏入阳光中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等到能重新看清周围的事物，时闻看到了一个此时本不应该出现在沉玉谷的人。
又细又轻的铃响在午后的阳光中散开，蓝紫色的眼眸望着黑发的少年。
“算算时间，你不应该在沉玉谷，阿散。”时闻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现在的你应该刚刚到达至冬宫，准备将神之心交给女皇才对。”
“你根本没打算回至冬…”时闻瞬间反应过来，“你想做什么？”
“……我会杀了博士。”在利用他成为神明之后。
“我亲自动手。”
“就凭你？愚人众执行官前三席皆有匹敌神明的力量，你去？去送菜吗？时闻，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难道你这第六席就有能力杀了第二席？”
散兵手捏住斗笠边缘，第六席力量还不够，但是神明可以。但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的少年。
“阿散，我的学生死了…博士杀的。”时闻努力控制住自己起伏的情绪，“博士特意留下线索，把一个棋子扔在我面前……”
就像扔一个玩具敷衍给小猫小狗一样……
“这和侮辱挑衅有什么区别？！”时闻尾音发着颤，在他的少年面前努力掩饰自己的委屈、不甘和愤怒。
“他就像是在说：‘我就在这里，你来找我吧’。”
“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时闻突然将一切情绪收起，藏在平静的外表下，越过散兵走过去。
“阿散，博士…你还是离远一点吧。如今愚人众执行官杀了璃月七星的消息已经压不住了，你先离开吧，近期别回沉玉谷。”
如今民众对愚人众愤怒难消，身为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的散兵此时出现在沉玉谷，会成为民众宣泄愤怒的靶子。
时闻不想他的少年遭受谩骂，于是提议散兵离开。等到他处理好所有事情，再接他的少年回家。
“……博士拥有很多切片，除了他自己，只有神明的力量才能够杀死他。”散兵轻声说。
时闻顿住脚步，眼中充满不可置信，慢慢转过头看向头戴斗笠的少年。
“所以……你要成神？”
时闻脑中瞬间将一切连接在一起。散兵一直阻止他与博士正面对上，拿到神之心之后却不回至冬……
“荒唐！”
散兵眼神凌厉，尽是疯狂与野心，看向神色隐有愠怒的少年。
“呵…想通得倒挺快。是，我便是要成神，如何？”散兵摊开手，语气里满含兴奋，“成神之后，我将博士压在你的面前不是轻而易举吗？”
“喜悦吧，时闻！届时你会成为神明的新娘！”
“你以为你能利用博士……”时闻摇摇头，眼神中仍有些呆愣，“你太天真了，阿散。”
“呵…神明面前，众生皆为蝼蚁。”散兵逼近时闻，嘴角扬起疯狂的弧度，“到时，谁也不能阻我！而你会得到一个神明的全部视线……不好吗？”
这太不可置信了…时闻不敢相信般摇摇头。
“届时，到须弥去，迎接你的伟大的神明的诞生吧，时闻。”
散兵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瞬间冷下脸，眼神阴寒。
纯白的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
时闻手微微颤抖，声音也是止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气还是怕。
“简直…荒唐！你以为……你以为神明真的那么简单吗？！……篡神夺位，大逆不道！”
[若你真的做了足够大逆不道的极恶之事……我会亲手杀了你……然后自刎。]
散兵冷笑一声，瞬间抬手击中时闻持剑的手腕。
时闻吃痛，刀剑脱手，后背一痛，眼前一阵发黑，回过神时已经被散兵狠狠按在墙上。
散兵的小臂挤按在时闻脆弱的脖颈处。
最脆弱的地方受到压迫，时闻有些呼吸难得，难受得皱起眉，唇也没了血色。
散兵阴寒的目光犹如致命的毒蛇，“时闻…别背叛我。乖乖等我…待我登临神座，便来接你。”
然后松开桎梏，一掌劈在时闻的侧颈。
时闻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在彻底晕过去之前，时闻突然很想哭。
他艰难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年离去的身影。
可是，那个身影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
阿散……
阿散……
奈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