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海上月是天上月

一二神情有些萎靡，肩靠在一棵枯木上，接过三姨递过来的烤鱼，咬了一口，不禁皱起眉头，将嘴中烤鱼全部吐出，取出腰间的酒葫芦，漱了漱口，不可思议的看着三姨说道，“这条鱼如果知道自己被做的如此难吃，之前怕是会誓死不从。”

三姨看着一二如此模样，挑了挑眉，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二，嘟囔一句，“老娘我生平第一次做饭，真有那么难吃吗？”嘟囔完，顺手将烤鱼递给秦琼瑶说道，“瑶儿，饿坏了吧！快尝尝三姨的手艺。”

秦琼瑶看着满脸殷勤之色的三姨，再看向满脸苦涩的一二，不禁连连摇头，说道，“三姨，夫子从小便告诉我，要尊老爱幼，前些年我年幼无知，不知其中道理所在。如今，我要遵从先生教诲。所以，三姨你先吃。”

三姨闻声，兀自点头，一脸感动之色后，眼珠咕噜转动，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尊老爱幼一回。”

说完，满脸希冀之色对着秦琼瑶影子说道，“二姐，出来吧！往后不需要暗中保护瑶儿了。”

随着三姨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女子，从秦琼瑶影子中一跃而出，睁着惺忪睡眼，哈欠连天的看着三姨手中的烤鱼，一晃手接过，便大咬一口，瞬间眉目紧皱，抢过一二手中的酒葫芦，猛喝一口，指着烤鱼说道，“我以为能将烤鱼做出如此滋味的人，世间除了大姐之外，便在无人了。不曾想，今日又让我遇见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

秦琼瑶面目绯红，对着二姨说道，“这个锅我不背。”

二姨噗嗤一笑，满目疑惑看向脸色苍白的一二，一脸鄙夷说道，“能将食物做出如此滋味，你也是世间第一人了。”

一二面色苍白，刚想争辩，三姨见缝插针说道，“我觉得不错。”说完，自顾自咬了一口，装作美味的样子，咀嚼的津津有味。

一二顿时对三姨佩服的五体投地。挣扎着起身，却猛然一个趔趄。

秦琼瑶不顾腿部疼痛，猛然起身想要搀扶一二，却因小腿疼痛而摔倒在地。

二姨手疾眼快，上前扶住秦琼瑶说道，“怎么回事？”

秦琼瑶看着满目疮痍的小腿，撇了撇嘴说道，“之前下河，被红线虫趁机而入，多亏了一二。”

二姨眉头紧皱，饶有趣味看了一眼一二，一二双手扶住枯树，面色苍白说道，“小事而已。”

三姨看着一二，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秦琼瑶挤眉弄眼，秦琼瑶瞬间心领神会。

难怪一二会如此艰难，他在青阳镇，被李欧废了丹田。如今，需要全神贯注，一气呵成做成的事，对一二来说，定然艰难无比。

秦琼瑶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二姨一把按住，对着一二说道，“你需要什么，我去做。”

一二呼出一口浊气，指着前方森林说道，“此地林木茂盛，随意打几只动物，足够我们饱腹了。”

二姨一听，自嘲一笑，身形瞬间一掠而去。

二姨走后，秦琼瑶挣扎着挪向一二，看着一二问道，“你的丹田……”

一二苦涩一笑，盘膝而坐，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添了些柴火，说道，“在青阳镇，被一个人废了。不过，我家先生，为我求了一脉丹药，这些年虽说保住了支离破碎的丹田，但我一直困在炼气境。”

秦琼瑶听闻，眉目暗淡，“你恨他吗？”

一二将酒葫芦递给秦琼瑶，说道，“先生说过，每个人的出现都有他的道理所在。既然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让我经历一番苦痛，那我也认。”

三姨诧异看着一二，内心一叹，埋头盯着火堆，不言不语。

秦琼瑶坐在一二身边，看向明月，再次看向溪中明月，暗暗说道，“溪中月是天上月。”

一二不解其意。

三姨忧心忡忡看着秦琼瑶，怅然一叹。

一二看了一眼秦琼瑶的小腿，再次从身边的药草中选出几种药草，放在口中咀嚼，再次吐在手心，轻语说道，“秦琼瑶，把你腿放在我的腿上。”

秦琼瑶面目绯红，偷眼看了一眼三姨，见三姨不管不顾，将小腿搭在一二的腿上，将手中粘稠的汁液涂抹向秦琼瑶。

秦琼瑶内心欢喜。不知何故，以前的她，别说是别人嘴里吐出的东西，便是被别的男子触碰过得东西，她都会嫌弃。

可是此时，看着一二吐出的粘稠汁液，丝毫不曾反感。甚至有些心疼一二，药草进口甘辣辛苦，可是一二竟没有说一句苦。

药草抹在腿部，秦琼瑶瞬间疼的龇牙咧嘴。长这么大，她从未受过任何伤。被母亲二姨三姨如珍宝一般护在手心。

一二轻柔的将药草涂抹均匀后，长出一口气，轻柔的将秦琼瑶的腿放在地上，挣扎着起身，走向小溪，洗了一番手，折返回来，看着打盹的三姨笑道，“是不是挺辛苦的？”

三姨惺忪着睡眼，伸了个懒腰，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秦琼瑶说道，“小丫头觉得苦吗？”

秦琼瑶嘿嘿一笑，将手搭在火堆上，看着熊熊火焰，说道，“不苦。”

三姨哈哈一笑，看了一眼山林，只见二姨健步如飞，瞬间出现在几人面前，丢出打到的一只乳猪说道，“这山林，有古怪。”

三姨嘿嘿一笑，看着一二，指了指地上的乳猪，言语轻挑说道，“去，将乳猪收拾了。”

一二听闻，点点头便要起身，只是起身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秦琼瑶大惊失色，想要搀扶，奈何自己腿部疼痛，只能一声惊呼道，“一二。”

二姨看着如此模样的秦琼瑶，忧心忡忡。

满目忧心看向三姨，只见三姨苦涩一笑，兀自起身，对着二姨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起身走向溪边。

到达溪边后，二姨以心神询问道，“瑶儿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穷小子？”

三姨将乳猪开膛破肚，放在小溪里，以心神回复道，“眼见如实。”

二姨顿时眉目紧皱，担忧道，“瑶儿以后是要做一国之君的，如果跟一二厮混在一起，怕是会影响她的前途。”

三姨听闻，嘿嘿一笑。紧了紧衣衫，将乳猪从小溪中捞出，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一二，配不上我家瑶儿？”

二姨脸色一冷，怒气冲冲看着三姨，喝道，“老三，你想让瑶儿重蹈覆辙吗？”

三姨听闻，苦涩一笑，甩了甩手中的水，笑道，“这个世间，不该以世俗眼光去看待爱情。如果爱情可以被世俗影响，那爱情不要也罢。”

二姨冷哼一声，不屑道，“爱情，有什么用？比起酒色权利，当枝叶都会误了眼睛。”

三姨撇撇嘴，提起乳猪，走向火堆。

春色满园，月明星稀。

三姨将乳猪穿在一棵树枝上，递给一二说道，“交给你了。”

一二嘿嘿一笑，接过乳猪，放置在火堆上，仔细的翻转。

二姨眉目铁青，看了一眼一二，冷冷坐在火堆旁，一时无语。

火堆声噼里啪啦，在宁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一二满目欢喜，烤着乳猪，看着油黄金亮的乳猪，口水直流说道，“我小的时候，无依无靠。一到过年，便去绳床巷去帮人收拾过年羊。那时候的我，瘦小无力，总是被人欺负。不过，绳床巷的乡亲们也看我可怜，能给我些下水？我啊！一年里就盼着那些天，虽说跟着姜老头，一日三餐能饱腹，但是见不到肉食。”一二砸吧两下嘴，看着焦黄的乳皮猪，满眼满足之色，继而又说道，“很多人，追逐权利财富，追逐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我看来，能有一餐饱饭，这人间便足以。”

二姨冷哼一声，不屑的瞪了一眼一二。三姨低头不语，似笑非笑。秦琼瑶却盯着一二，明媚一笑说道，“记得第一次见你，你那时候瘦弱黑小，我想要买你的陶罐来着？”

一二嘿嘿一笑，将乳猪翻了个身，看着眼带笑意的秦琼瑶，说道，“那时候，正值过年，陶罐里煮的，便是下水。”

三姨会心一笑说道，“我们的目的，当时可不在吃食上面。”

秦琼瑶撇了撇嘴，瞪了一眼三姨，看着一二说道，“你的陶罐，乃万金土所制。万金土，是炼器的最好材料。当时，我便起了杀人越货的心里。”

一二见秦琼瑶敞开心扉，低头一笑，火光将他的脸照耀的红扑扑的。他从怀里取出一些盐巴，均匀的洒在乳猪上，做的一丝不苟。

瞬间香气四溢。就连冷着脸的二姨也不禁咋舌，心里暗暗道，厉害。

一二做的顺其自然，做完后才看向秦琼瑶说道，“其实，一个陶罐，也没什么。我当时，根本不在乎它是什么制成的，也无所谓它值不值钱。只是，它是我的念想，是爷爷留给我的。”

一二说着，苦涩一笑，眼含热泪，继而又说道，“陶罐，是爷爷送给我的。见了它，便总觉得，爷爷还没有离我而去。”

说完，一二一晃手，从炼金石里取出陶罐，递给秦琼瑶说道，“现在将它送给你了。”

秦琼瑶诧异，看着一二递过来的陶罐，就连三姨与二姨也不近咋舌，不懂一二其意。

一二见秦琼瑶不知所措，晃了晃手中的陶罐，继而又说道，“当时，因为这个陶罐，让我与二蛋产生了误会。现在将它送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善待二蛋。”

秦琼瑶听闻，多少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一二的陶罐，恶狠狠说道，“我与孔文将军，是上下级关系。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善待他。”

二姨与三姨听闻，兀自摇头相视一笑。

一二撇了撇嘴，继而又说道，“二蛋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秦琼瑶白了一眼一二，添了些柴火说道，“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因为你的一个陶罐，要我去喜欢一个人。天底下，若是有这样的道理，那岂不是玷污了喜欢二字。”

一二听闻，慌忙摆手，焦急说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我送你陶罐，只是想，若是有一天，你恰好喜欢上了二蛋，便用心去待他。不是因为我送你陶罐，便收买你去喜欢一个人的。”

秦琼瑶嘿嘿一笑说道，“收起你的陶罐。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若是喜欢上一个人，那我便会认真去对待。”

一二撇撇嘴，将陶罐重新收入炼金石，看了一眼乳猪，说道，“熟了。”

三姨与二姨翘首以盼，早已等待多时。撕下两条乳猪腿，便狼吞虎咽起来。看的一二一阵恍惚，心想，这二人，果真是皇亲国戚吗？为何跟他这穷苦人家出生的穷小子一个吃相。

再看向秦琼瑶，直接将撕扯下半边乳猪，更是狼吞虎咽，满嘴流油。

一二连连摇头，辛亏知道这三人的跟脚，若是不知，定然以为三人是妖魔鬼怪。

正在一二胡思乱想之际，秦琼瑶扯下一块精肉，猛的塞进一二的嘴中，含糊不清说道，“这个香，我刚才尝了。”

二姨与三姨对视一眼，苦笑连连。

她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姿态。往常用膳，秦琼瑶总是自顾自，两口便没了食欲。更不要说分享与人了。

可是今日，她们竟然看见，秦琼瑶将食物分享给了一个陌生人。

一二被塞了满满一嘴食物，憋的脸颊通红，取出酒葫芦递给秦琼瑶。

秦琼瑶畅饮一口，继续狼吞虎咽。

风卷残云。

一只乳猪不到十分钟，便被一扫而光。

三姨打了个饱嗝，用手擦了擦嘴，丝毫不顾及形象。吃完，便躺倒在地，天做被来地做床，呼呼大睡。

二姨看了一眼三姨，撇了撇嘴，小声道，“我也要睡了。”

说完，便依在三姨怀里，沉沉而睡。

一二撇了一眼秦琼瑶的小腿，点了点头，然后添了些柴火说道，“红线虫的伤，应该是差不多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应该就痊愈了。”

秦琼瑶嘿嘿一笑。双手撑着头，困意来袭。

一二细心的添了些柴火，盘膝而坐，喝了一口酒，取出炼金石，心念一动，便进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