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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沧海横流

昔兆默站在枫谷前,他没有再看见小鹰群,那个小鹰背后的主人仿佛隐身了。

昔兆默在草地的中央摆上了一颗毒药丸:那是针对小鹰的。

昔兆默冲着措地国的方向拜了拜师父,心中大悲,思念师父的心越发重了。

枫谷的暗卫通知沈叶慈撤离,沈叶慈决定独自会一会昔兆默。于是,一众人等都离开了,仅留下沈叶慈一人。

沈叶慈在等昔兆默,风悠悠的吹着,有花香扑面。

暗卫收到尉迟南玦的信号:“单刀赴会”。

尉迟南玦独自一人,以风一般的速度来到了枫谷,远远望去如鹤立于夜空。

昔兆默来了,他颇为意外,偌大的枫谷竟只有沈叶慈一人。

枫谷的格局和风景,是昔兆默欣赏的类型,有世外桃源的味道。昔兆默有点喜欢这里。

昔兆默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来见沈叶慈,因为他一出手已是杀手,沈叶慈也没有问昔兆默为什么来。她知道来者绝非泛泛之辈。

转眼间,两人已缠斗起来,昔兆默为的是对沈凤箫的承诺,而沈叶慈想知道天下第一使毒术的厉害。

数招过后,沈叶慈的脸上升起几分惊诧,昔兆默让她想起了一个久已在四国绝迹的人。

“你因沈凤箫要杀了我?”

“是。少废话。要你命的是沈凤箫。”

忽听一曲箫声,如断肠人在天涯。吹箫的是尉迟南玦。那箫声如鼓似弦,一阵风月影动,一阵柔情似水。

尉迟南玦已悄悄来至枫谷,正值沈叶慈与昔兆默大战正酣。

箫声没有影响沈叶慈,却影响了昔兆默。

昔兆默的脑海中顿时全是少年时种种记忆,师父的好,江湖的冷,人心的毒。

突然昔兆默大叫一声,他收手后退,不再与沈叶慈过招。

昔兆默手捂眼睛,泪如雨下!嘤嘤之声,啜泣不已。

沈叶慈见状,不由叹一口气。

昔兆默忽然狂奔而去,哭声渐远,他竟远离枫谷,消失不见。

沈叶慈暗叹一声“侥幸”,冲尉迟南玦抱拳道,“玦儿,你果然英雄。”

尉迟南玦躬身还礼,他摆摆手,“沈祖母,您别来无恙?”

沈叶慈对尉迟南玦柔声说道:“今日若非你,我难保不被暗算。今天的幕后英雄原来是你安排的。”

尉迟南玦摇摇头,心中也是无限感慨,以箫退敌,尉迟南玦心生悲悯。昔兆默少年的影子,亦似尉迟南玦的一份孤独。

昔兆默未杀一只小鹰,尉迟南玦对昔兆默的那份承诺由衷感念。

沈叶慈对尉迟南玦说:“你的‘醒珠灵魄花’,我欲物归凝寒宫,不知你意下如何?”

尉迟南玦淡淡一笑,“沈祖母,此灵花你可自行处置,不过是曾假借我手,您不必放在心上。”

沈叶慈大为感动。尉迟南玦只是一介凡人,却总做些超越平凡人的不平凡之事,年少一辈中实属难能可贵。

沈叶慈只字未提叶梁。

尉迟南玦也很识趣。他吩咐暗卫备了酒菜庆祝与沈叶慈再聚。

虾仁玉米球,脆皮鸭,野菜蒸蛋,一条炖鱼,玫瑰糯米饮,还有一味酱紫茄。

两人对斟时,沈叶慈问尉迟南玦:“仁世国如果有一天交由梁儿,你可愿助她一臂之力?”

尉迟南玦躬身拜沈叶慈,“沈祖母言重了,师妹乃人中龙凤,女中翘楚。南玦如何配得起?”

沈叶慈出手微微扶起尉迟南玦,“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自此沈叶慈退出四国争战,向四国发出盟主令,这是后话。

盟主令,即是黎婉托尉迟南玦转交沈叶慈的“冷”字令牌。该令牌机缘巧合之际,曾被沈叶慈无意获得。四国传闻:得令牌者可号令四国。

四国已平定安稳四十载,谁知有一日天下有人独挑盟主令,那人就是昔兆默。

昔兆默要杀沈叶慈不仅仅是因为承诺沈凤箫,更重要的是:昔兆默听闻盟主令重出江湖。

枫谷即是剑之所指!

昔兆默被逼退,仅仅因为一个人:尉迟南玦。

尉迟南玦又一次冲破了昔兆默的心底防线。那箫声如玉似酒,使昔兆默重回少年烟雨。他不堪重压,他难渡心魔,所以他只能收手。

夜色下的枫谷,宁静致远,不染尘嚣。沈叶慈与尉迟南玦各有心事,各自沉默,他们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挂念着一个人:叶梁。

此时的叶梁正在贤恩居,她在等待申雪天的答复。

“梁儿,我们的命运中有喜,有悲,有乐,有哀,我们无法选择发生什么,我们只能珍视当下,不留遗憾。遇见你,救了你,我没有遗憾。”

申雪天俯身托起叶梁下巴,望着她的双眸,浅浅淡淡,柔声细语说道,眉眼间有星辰和深海在跳跃。

叶梁觉得心被托起,灵魂似有了安放之处,周身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安全感,她低首怀揽住申雪天的腰。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所属的人,他,不是你。”叶梁呢喃,声不可闻。

申雪天任由叶梁怀抱,他也任由叶梁自言自语,他只静静听着,不再多说一句。

月上枝头,花水相映,竹影绰绰,贤恩居里,是叶梁和申雪天两人的世界,这世界难得的独立于世外,不受打扰。

时光流逝,时光流转,现在叶梁和申雪天已忘了今夕何夕。

此刻,紫寒站在贤恩居的角落,他心中感慨万千。

紫寒悄悄退出贤恩居,他离开时在竹梢处挂了一片雪花状的金箔。

紫寒遍寻叶柠不到,只好再返贤恩居,不料竟见到先前的一幕。

紫寒找了家客栈落脚,沿途留下了专属的标记。

对月独酌的紫寒,心中泛起一个俏影,他苦笑一下,“主人的心上人就在眼前,而我和她,天涯难见,又该如何自处?”

“忆宵,你还在怪我吗?当日不辞而别,我以为,我可以忘了你。”紫寒心中辗转反侧,柔肠百转,他无法排遣,只觉苦闷,手中酒成了穿心的毒。

申雪天做了叶梁喜爱的几味小菜,看着叶梁一口口品尝,自己却未动分毫。

“你为什么不吃?”叶梁奇声问道。

“我不饿,我看着你吃,也是一种享受。”申雪天淡淡一抹笑在嘴角绽开。

“那你以后都不用吃了,所有好吃的,我来替你尝遍。”叶梁俏皮地答道。

“嗯。”申雪天笑意弥漫到眉间眼底,“我只吃你亲手做的。”他补充了一句。

“我的烹饪之术,你怕要嫌弃。”叶梁捂嘴而笑,心中漾起的却是一句肺腑之言:“改日,我一定做给你尝尝。”

申雪天摇头,“我不怕,尝遍你每样手艺。也许我会有意外之喜,也未为可知。”

叶梁举起酒樽,对月,对天,最后对着申雪天,她一饮而尽。

申雪天静静而坐,月色衬托下,他如同谪仙下凡般遗世独立,他脸上静谧而美好,世界的尘埃在他身上浑然不见。

半盏茶后,叶梁渐觉迷眼,“我怎么一杯就醉了?”她自忖道,努力睁开双眼,努力想看清申雪天的容颜。

申雪天的脸渐渐模糊,叶梁身子越来越软,她慢慢滑跌在案几上,趴着不再动弹。

这一切似乎不出申雪天所料,他沉坐良久,末了,申雪天轻轻摘下面具,一张一见难忘的脸庞,布着永远也读不懂的神情。

申雪天缓缓走到叶梁身边,他温柔抱起叶梁,将她送入内宅,安顿好她入睡。

申雪天轻握叶梁柔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就这样坐在叶梁榻前一夜未眠。

晨曦亮起,申雪天看看窗外,脸上泛起一丝悲凉,他俯身,嘴唇在叶梁额头停住,“梁儿,你要好好的。”

时间如凝结。

申雪天起身,放好叶梁的手,为她掩好被角,他脸上心里升起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一个回眸。

申雪天取了面具,他决然迈出了贤恩居,只剩下竹影如水。

申雪天手里有一枚雪花状的金箔,那是紫寒留下的。

在素雅的一间客栈房间内,阳光明媚。

“主人!”紫寒冲上来,激动地抱住申雪天,“我能再见到您真好!”

申雪天拍拍紫寒肩膀,“你辛苦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于是紫寒将过往经历,包括偶遇昔兆默,和叶柠的不辞而别,一五一十讲述给申雪天知晓。

“不必担心叶柠,我在沈蔼堂见到她了。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她现是安全的。”申雪天简单直接地说道。

紫寒长长出口气,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那就好!我可以安心回到您身边!”他脸上闪过欣喜之色。

“你留了雪花金箔,发生什么事了?”申雪天凝声再问。

“咱们的人传回来一个消息,一好一坏。”紫寒神色变得郑重。

申雪天抱手而立,“坏消息是什么?”

“昔兆默去了枫谷!”紫寒答道,语气中含着顾虑。

“既有好消息,那沈叶慈应是安然无恙。”申雪天推开窗户,回头望向紫寒,眼神中充满笃定。

“主人从来算无遗策!”紫寒由衷赞道,然后续讲,“听说尉迟南玦用一曲箫声,逼退了昔兆默。说起来,又奇怪!又惊心动魄!”

真是:世事悠悠难说,复何处问穹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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