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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一诺千金

申雪天离开贤恩居时,折了一尺竹子,制成了一管竹箫。

“我们启程吧。”申雪天眼眸深邃,全身上下写满难以名状的气息。

“我们去哪?”紫寒奇怪。

“有些事,终要了断。”申雪天言语简短却透出萧瑟。

“主人,您怎么了?您不带梁儿小姐?”紫寒鼓足勇气问道。

“你何时学会了明知故问?”申雪天言辞犀利反问道。

紫寒只觉心中寒意陡生,“主人,您既舍得放手,您要去做的事岂非人间的鬼门关?”

“紫寒,梁儿以后就是你的新主人了。”申雪天以竹箫代笔,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雪匣。

紫寒目瞪口呆,扑通一声跪倒:“主人!紫寒誓死追随您!不离不弃!”

“你起来!”申雪天长叹一声,去拉紫寒,奈何紫寒长跪不起。

“我最放心不下梁儿,你是我最信任之人,你若肯担我之所急,我才可以了无牵挂。”申雪天坦坦荡荡说道。

紫寒却已泣不成声。

“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轻弹泪?紫寒,你几时变得如此儿女情长?”申雪天拂衣袖,跌坐到座椅上。

紫寒心中悲伧,“主人,您就是杀了紫寒,紫寒也……”

紫寒忽觉肩头一麻,下半句话已然噎在喉中,全身不得动弹。

“君子一诺五岳,我信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申雪天的手扶在紫寒头顶,他轻轻地揉了揉紫寒的头发,如同兄长般,“谢谢你。”

申雪天转身出门,一身白衣胜雪,背影渺然不见。

紫寒只觉万剑穿心。

枫谷,月凉如水,世外桃源。

沈叶慈与尉迟南玦一干人等正用晚膳,夜色送来一阵清幽的箫声,如兵戈铁马,如风起云涌,如万泉奔流,如百鸟朝风。

尉迟南玦推案而起,“你们慢用,有故人到了。”说毕,人已如穿花拂柳般,从众人身边走过,瞬忽没了踪影。

众人愕然,唯沈叶慈微惊,心忖道:“他回来了?”

长孙瑾川想要跟随,却已不及追上尉迟南玦。

萧声忽停,一切没了源头,世界似乎都沉寂了。

枫谷,梅树下,两个人影随风而立,衣袂翩翩,一个仙风道骨,一个清铮纯正,一白一青争艳,天地凝声。

“雪兄,果然信人。”尉迟南玦出声赞道,“只是,那位小兄弟为何没来?”

“你很在乎他?”申雪天问道,语气平平。

“你说他会亲口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尉迟南玦单刀直入,话语一点也不转弯,他语气咄咄,目光灼灼。

“南玦,我现自己亲口告诉你,他是我什么人。”申雪天依然平淡如水,不兴波澜。

“我洗耳恭听。”尉迟南玦凝声答道,背手而立。

申雪天忽将手中竹箫舞成花团,绿影飞腾间,玉箫已递到尉迟南玦怀中。

尉迟南玦衣袖一卷,竹箫已稳稳落在他腕上。

“我已答你。”申雪天傲立,语气无悲无喜。

尉迟南玦瞳孔放大,脸上布满疑云。

“你永远这样,要赌我的心。”尉迟南玦苦笑,不断摇头。

“我受人所托,当忠人之事。此去,前途未卜,你既在乎那位小兄弟,请答应我,照顾他一世。”申雪天开口。

尉迟南玦怔在当地,声如飞絮,“你在胡说什么?”

申雪天从怀中取出一枚白色玉戒,“还记得它吗?”

“怎么在你那?”尉迟南玦诧声问道。

“认戒不认人,它现在我手里,如当年赌约,我刚所说,不是请求,乃是要求,要你现兑现承诺。”申雪天语意明确,语气有一抹任性地笑意。

尉迟南玦与申雪天当年在耳堂国王宫对酒赌梅,赢的人是尉迟南玦,凭据正是这枚白玉戒。

但现白玉戒在申雪天手中,尉迟南玦无言以对。

“堂堂耳堂国国主赖皮,这不是你的风格。”尉迟南玦无奈失笑。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申雪天哈哈大笑道,语气豪迈不羁。

“我请你美酒三百杯。”尉迟南玦豁达说道。

“此梅树,非彼梅树,若有那一天,在那棵梅树下,愿与你畅怀痛饮。”申雪天收起笑意,语气郑重。

申雪天衣袖一拂,万花零落,他在万点芳菲中,转身而去。

只留尉迟南玦手握一柄竹箫,沉默似金。

沈叶慈左右未能等到尉迟南玦回转,于是她遣散众人各自回去休息,自己独身回了小屋,谢绝打扰。

月上三更,小屋灯光清冷,沈叶慈待万籁俱静之时,方自起身。

沈叶慈朝小屋内东边一隅躬身拜道:“国主,请恕老身接驾来迟。”

黑暗中,有白光隐现,“沈国主,慧眼如炬。”

申雪天赫然从小屋东角走出来。

沈叶慈又惊又喜,“国主,真是你?别来无恙!”

“沈国主,物是人非。”申雪天言道。

“我的孙儿呢?”沈叶慈柔声相询,眼目在小屋内搜寻。

“南玦会去见她,将她平安带到你面前。”申雪天言简意深。

沈叶慈一愣,“怎么又扯到了玦儿?难道国主已知道了随他去的是梁儿?”她暗暗心忖道。

“我的孙儿,可有给国主添麻烦?”沈叶慈旁敲侧击问道。

“她又聪明,又善良,又敏锐,又中肯,又……”申雪天不加思索地一连串赞美脱口而出。

沈叶慈静静在听。

“所以,她很好,很好。”申雪天难得地夸人不留余地。

“国主,您抬爱她了。她年纪轻轻,不堪国主重用。”沈叶慈婉声说道。

申雪天铁胆钢肠之人,此刻心如泣血,叶梁的倾世容颜,如水映倒在他脑海心田。

“是我无福。”申雪天怆然凝重回道。

沈叶慈立时心如明镜,“梁儿的心上人不是国主。”她自语道,却觉结论荒诞不经,匪夷所思。

“您不会怪责我孙儿不识抬举?”沈叶慈决定试探到底。

“我心已足。”申雪天语气平和,他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如水。

沈叶慈停止了所有的猜测和怀疑,她心中长长叹息,“谁能想到,人人仰慕的耳堂国国主,却爱而不得。但梁儿,你的意中人,又是何方神圣?”

沈叶慈奇怪申雪天的反应。

“国主,您重返枫谷,只为信守承诺?”沈叶慈问道。

申雪天不多做解释,也无高谈阔论,“沈国主,天下太平,你我责无旁贷。但愿早日岁月静好,山河无恙。”

“老身多谢国主!”沈叶慈躬身大礼。

申雪天急忙出手相拦,“你孙儿若在这,必不喜悦,她必怪我。”

沈叶慈越听越奇,“梁儿施了什么法术?竟令耳堂国国主如此另眼相看。”

“沈国主,你与沈凤箫意欲如何了断?”申雪天似洞悉沈叶慈心思,他踱了两步,岔开话题。

“她约我三日后,在享月楼单独一见。”沈叶慈叹道。

“沈凤箫假传圣旨,昭告天下,你和叶世子反目成仇,一亡命,一亡走,你怎么看?”申雪天一针见血地问道。

“凤箫几时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机关算尽!”沈叶慈痛心疾首说道。

血浓于水的至亲之人,却做着最卑劣的小人行径,沈叶慈不寒而栗。

“你还要手下留情?”申雪天凝声问道。

沈叶慈退后三步,神情凄凉,“若她肯不涂炭生灵,为祸苍生,我甘愿请辞。只怕她心中所谋,不止一个仁世国。”

申雪天背手而立,“沈国主有心成全,也未必守得云开。”

沈叶慈嗟叹无言,她只觉五味杂陈,“我该如何,才能两全?”她心若刀割。

“若梁儿在此,必会有茅塞顿开之言,也许沈叶慈就不会这般踌躇了。”申雪天嘴角上扬。

“对了,国主,您的心上人是否无恙?怎么不见和你一同来枫谷?”沈叶慈打破沉闷,关心问道。

“她无恙,沈国主费心!”申雪天避开沈叶慈的目光,他的心益发忧郁。

沈叶慈微蹙眉头,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尉迟南玦手握竹箫,轻轻一拧,发现箫管中空,内有一白色纸笺,印着点点雪花。

笺上写着三个隶书大字:贤恩居。

尉迟南玦挥手,小鹰从远处飞来,用利爪捉起纸笺,振翅而去。

尉迟南玦抚着梅树,心神出窍,长孙瑾川一等人已立在他身后三尺,他竟浑然不觉。

“我若砍了这满园梅树,可好?省得见你这一付人在心不在的落魄样。”甫莫菡狭促地俏笑道。

尉迟南玦醒觉,他瞥了一眼,只淡淡答道:“你想我和你绝交,尽管开口。”

甫莫菡莞尔,吐吐舌头,悄悄躲到长孙瑾川身后。

叶柠沉默不语,“尉迟南玦竟爱梅如痴到此地步?为何他爱的,也是大姐的心头所好?”

枫谷,百花吐艳,但在尉迟南玦心中,最艳丽的,是他心中那片白月光织就的回忆里那个白月光的人。

“师妹,你若在这里,我宁愿一世不出枫谷。”尉迟南玦心中呓语,上上下下,起起伏伏间,他已忘了岁月几何。

忽有箫声平地而起,不徐不疾,诉尽绵绵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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