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节哀
拾春在外面听见动静,快步走了进来。
不料想,刚进来看到的,便是谢时衍白色中衣上,印着个血色牙印。
“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拾春错愕。
本就是谢时衍有错在先,苏虞意没有丝毫愧疚,她伺机下了床,冷冷道:“替我换了衣服,启程回府吧。”
为了避着谢时衍,苏虞意特意去了隔壁房间。
衣裳一件件褪下,露出雪白滑腻的肩头。
拾春感叹了一番,又回想起昨夜,忍不住取笑道:“小姐,您自小便不能饮酒,昨夜竟喝了那般多,我跟摘夏帮您换衣服的时候,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苏虞意抬起藕白的长臂,指尖在空中一顿。
“昨夜里,是你们帮我换的衣服?”
“是呀,不然还能有谁呢?”
拾春笑眯眯的,平日里见惯了小姐矜贵的模样,似昨日那番,也怪可爱的。
苏虞意想到谢时衍那贱兮兮的笑容,美眸顿时有些复杂。
换好衣服后,摘夏已经端着醒酒汤来了。
她细细吹去上面的热气,“小姐,小心些烫。”
苏虞意喝下去半碗,头晕的症状,顿时减轻许多。
接下来,又用了早饭,便预备启程了。
下来时,谢时衍早已穿戴齐整,坐在马车前候着。
苏虞意有心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两日,倒也算风平浪静,两人也没再闹出什么小插曲。
第三日下午,便到京城了。
到府中时,藏冬即刻小跑着迎了上来,“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这阵子可担心坏了!”
苏虞意离开的这阵子,藏冬和拂秋一直留在府中。
拂秋养伤,藏冬便一直负责照料她。
小半个月不见,这丫头似乎清瘦了一些。
苏虞意一软,点了点她额头,“我一直好好的,不必担心我,对了……拂秋呢?”
“拂秋已经好了许多了,这几日已能走动,大夫说再吃上个三四帖药,便能好个完全。”
说着,藏冬便带着苏虞意和拾春她们去房中瞧了瞧。
果然如她所说,拂秋好了许多。
想起那日拂秋昏迷不醒的模样,苏虞意心中总是有些愧疚。
然拂秋见到苏虞意,内心却十分欣喜。
几人在房内说了会话,拂秋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今日一早,老爷和夫人便过来了,说是若小姐和姑爷回来了,最好是即刻去见见他们。”
藏冬一拍脑门,“哎呀,夫人还特意嘱咐我要记得呢,竟险些忘了!”
拂秋道:“夫人和老爷听说道上有土匪,愁得这阵子都睡不怎么好,小姐,您快回去叫老爷他们瞧瞧,也好让他们安心。”
苏虞意点了点头。
这一路风沙大,即便坐在马车中,衣服免不得沾染灰尘。
出门之前,苏虞意特意换了身干净的装束。
谢时衍也换了身白色袍子,远远看上去,竟有些风清朗月之感。
可一想起他所言所行,苏虞意摇摇头,立马止住了想法。
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将军府。
见是苏虞意来了,小厮赶紧进去通传,没多大会,苏弘德和江氏便出来了。
一并过来的,还有宋氏和林氏。
上来第一时间,便是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江氏问起道中遇匪的事,确认女儿没有受到丝毫伤害,才松了口气。
可随即听到谢时衍受了伤,便赶紧让人去请来大夫,为他好生看看。
等待大夫的途中,几人体恤谢时衍丧兄之痛,说了好些宽慰的话。
苏弘德叹了口气,“上次见到你兄长,还是在你们大婚那日,他若身体康健些,也是个好人才,可惜天公无眼,竟英年早逝。”
谢时衍沉默一瞬,似乎回想到一些过往,周身浮现哀伤之色。
江氏满脸惋惜,“时衍,多多节哀啊。”
谢时衍抱手鞠躬,“多谢爹娘关心。”
气氛沉重,江氏瞥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女儿,对丈夫道:“大夫若是来了,你先让他替时衍看着,我有几句话要问问阿意。”
说着,便将苏虞意单独带去房中。
房内只剩母女两人,江氏方才开口,让苏虞意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遭。
苏虞意记不起来太多,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沈秀兰总对谢时衍眉来眼去这一事。
可这种话,在没有拿到确凿证据之前,又不好说与母亲听。
她便费劲想了一番,特意捡了些不重要的事,一一告诉了江氏。
江氏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怕女儿这阵子在谢家遭到怠慢,受了委屈,见她话语中并无任何怨言,方才放心了好些。
“对了,我听说时衍那大哥,还有个妻子和一个几岁大的儿子,是么?”
苏虞意最不想提的就是这两人,但母亲问起了,她也只能闷声道:“是。”
江氏想了一阵,突然叹了口气,“想来你嫂子应当还年轻,丈夫去世得突然,往后就只有他们两个孤儿寡母,日子定然难过得很。”
苏虞意蹙了蹙眉。
沈秀兰这等无耻之人,连跟小叔子私通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又怎会难过?
只怕大哥还在世时,便巴不得他早些死掉罢!
江氏不知女儿想法,依然说着,“我听说,时衍当年从军,他大哥是出了力的,若是没有他大哥,想来也不会有他的今日……平日里时衍待你也是极好的,阿意,若你有心的话,往后多多照拂他们母子,万万不可生出芥蒂,否则,倒是对不起时衍他大哥当年一片苦心了。”
江氏自小将苏虞意宠溺得无法无天,这还是头一遭对她苦口婆心说出这些。
若是换做以前,苏虞意定会觉得母亲有道理,也愿意听母亲的,对他们母子两照顾一些。
可如今……
苏虞意面色微凝,冷笑道:“娘怕是不知,这位大嫂极有能耐,就算我有心帮扶,她也未必肯承我的意。”
和谢时衍在谢家那几日,沈秀兰的态度便已表明了一切。
江氏却还以为是女儿对沈秀兰生出龃龉,拉住她的手,“阿意,左右都是一家人,万万不可小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