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断臂

回到地下城的路上蓝冰在前面开路，陈锋在后面跟着，整个过程还是比较坎坷的。

为了躲避上民在地下设置的监测装置，二人只能选择更深的深度，还不能走直线。

蓝冰目前的状态以术法开道，也只能走走停停，毕竟自身储备的能量并不充裕，若不是她有从“大哥哥”那里得到的一半血脉，能够让她支配灵气，恐怕仅靠冥气她更要走走停停了。

毕竟冥气针对带有灵智的生物更加有效，而从大自然中借来的死气还不如冥气的十分之一。

御土破土的效率不高，再加上本身的距离就很远，陈锋从地下城离开到回来，用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陈锋回到地下城，第一时间从垃圾堆里找了几个黑色的塑料袋，套在下身遮挡隐私部位。

他现在和刚入门的炼气士没什么分别，在封印的限制下，能动用的源气能量十分有限，如果不是在紫雨虚空领悟了更高一层的精神力感悟，恐怕他现在灵视系统连十米范围都达不到。

这寓意着他的御物能力也不超过十米，失去了源气能量的支撑，他现在连引以为傲的体魄也只能发挥出两成的实力。

更没办法从冰霜深渊中取出任何东西，所以陈锋现在不止是恢复出厂设置那么简单，而是更差，因为他现在身无分文连个手机都没有。

蓝冰看着愁眉不展的陈锋有些不解：“你在苦恼什么？我都累成这样了，你不找个地方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

一路上陈锋都没敢打扰蓝冰，因为蓝冰的确很辛苦，若是没有蓝冰，陈锋只能找个地方一直修炼到能够回来为止，那都不知道要过去多久了。

陈锋有些歉意：“姐，我现在遇到些困难，之前的房子卖了，原本利用冥界战衣隐藏在监视对象的宿舍里生活，但是现在那战衣你穿着呢。

我需要先联系上我的朋友，才能有钱找个地方带你去休息。”

“就这儿点事儿，至于你愁眉苦脸的？”蓝冰反问。

“姐，你有所不知，我的电话在我的指环中，但是我的指环坏了，里面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了。

我本想找人借个手机，但是我发现我不记得朋友的手机号，习惯了直接存对方的手机号，从来没用脑子记过。”

陈锋没有说出冰霜深渊的实情，对他来说，蓝冰身上没有被自己烙印下魂印，自己没有后手制约，是个不确定因素，经历过这次事件，他很难轻易的相信谁。

蓝冰嗤笑：“弟弟啊，你不会是被科技支配了吧，没有通讯器你还没有腿啊，你去找你那个朋友不就行了。

你有没有搞清楚，找个住的地方修炼，和你找个灵气浓郁的地方修炼，哪个更重要。”

显然在蓝冰心中，修炼比其他的更重要，陈锋也不是不想找个灵气浓郁的地方修炼，可他至少要找到酷古，确定酷古的状态才行。

而且在他走之前，对冥域进行了一个测试，就是那颗让酷古逼着杨钰琪吃下的那个圆珠。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如果杨钰琪出事了，或者酷古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么他就清楚了冥域在这次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只有这样他才能判断在之后与冥域的接触中，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躲是躲不掉的，只有面对，但是面对要有自己的底线和方式。

“现在这社会，穿成我这样在街上行走，会被抓走调查的，我现在还不想和衙门对上，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我还没那么冲动。

要不，姐你替我跑一趟，帮我把酷古引到我这儿就行，绑过来也可以。”陈锋一脸嬉笑的看着蓝冰。

“就这点儿小事啊，行，你把酷古的位置给我吧。”

蓝冰答应了陈锋，陈锋便把第二学院和酷古所在的宿舍位置给了蓝冰，还嘱咐道：“酷古现在的名字叫费霞，是个女生。如果她没在宿舍，就等等吧，或许上课了出去了都有可能。

宿舍里还有两个女生，一个叫杨钰琪，一个叫庞霜霜，可以跟她们打听一下费霞的行踪。”

蓝冰离开后，陈锋窝在附近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等蓝冰回来。

却没想到蓝冰回来的很快，但是并没有见到酷古的身影。

“我觉得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宿舍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尘，至少几个月没人住过了。我把附近几个宿舍的人都进行了搜魂，没有得到关于这三个人的任何蛛丝马迹。

你还有其他位置吗？我再帮你跑一趟。”

蓝冰语气中也带着些沉重，陈锋要找的三个人，她是一点线索都没发现，她知道这个消息对陈锋来说一定不是个好消息，但她还是如实告知，至于陈锋要怎么处理，她不想干涉。

陈锋听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只能怪自己离开之前思虑的不够详细，他没觉得酷古在这个星球还能有什么敌人，也就没有预定集合地点。

这是严重的失误，如果是冥域出手，就连自己都要跑路，何况酷古。

陈锋将现在的局面归结给冥域的行为，酷古是仙虫族刚孵化出来的幼虫，只有他自己知道。酷古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他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了。

陈锋在沉默，蓝冰没有打扰，少顷陈锋才抱着一线希望，按照蓝冰的提议，又给了蓝冰一个位置，陈景元的老宅，那个已经被陈锋出售的房子。

这次蓝冰去了很久，至少三天，最早陈锋靠吃雪活着，然后在地下的时候，吃虫子和植物的根茎，现在他只能翻垃圾箱了。

蓝冰终于回来了，却带回了酷古残缺的躯体，身上有蓝冰的灵气和冥气，陈锋睚眦欲裂，险些失去理智将蓝冰视为敌人，如果不是蓝冰说的一句话，恐怕他真的会马上和蓝冰斗个你死我活。

“快，有什么赶紧问，我只能这样吊着它的命，我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它身上有你的气息，我觉得应该是和你有关的，但是这虫子很奇怪我的两股气，都留不住它流失的生命力，只能迟缓它的死亡进程。”

蓝冰的语气很是焦急，但是转眼蓝冰的瞳孔都在放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锋正蹲在那虫子的躯体旁。

用牙齿撕扯着自己的半条手臂，那手臂鲜血淋漓，大量的血液流出滴落在酷古的身躯上，而陈锋仿似不觉得疼痛一般，将自己的半条手臂啃咬下来，塞到那虫子的嘴里。

蓝冰慌了对着陈锋大吼：“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陈锋的身上已经汗如雨下，整个身体都在因剧烈的疼痛而颤抖，整个人都蹲不住了，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看着酷古那动都不动的口器。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王，你就给我吃下去，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救你的方法，我被封印了，我需要你的守护。

我醒来时，你若是死了，我就是死也会为你荡平冥界，和你一起魂归……。”

陈锋的话没有说完就晕过去了，他尽力了，这种疼痛已非常人能比。地上的酷古眼睛里有蓝色的液体流出，口器中那带有四个节肢的小口器，正在将陈锋断臂处的人体组织带回自己的消化器官。

陈锋的话说完，蓝冰就明白了这一人一虫的关系，她没想到陈锋会为了自己的手下做到这种决绝的程度。

她失职了，大哥哥的嘱托她没做到，她也曾问过自己，为了大哥哥的嘱托，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如果是大哥哥本然，让她为此送命都可以，可是为了陈锋，她能做到陈锋这样的决绝吗？

蓝冰陷入陈锋，时间也一分一秒的流逝。

陈锋醒来的时候，他的左手上有半支枯骨，上面还有酷古啃食后残留的血肉。

酷古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残缺的身体部位还没有重新生长出来，陈锋虚弱的要起身，被眼疾手快的蓝冰搀扶着靠坐在床头。

陈锋怒视酷古：“我让你都吃掉，是为了你能激发出更强的恢复力，把你带出来那天起，我就亏欠你的族群，如今你可以心安了，你让我如何面对它们。”

酷古咕咚一下跪在地上，把金属地板都砸出了凹陷：“王，酷古不值得你这么做，酷古没有完成王交代的任务。王已经让酷古比同族强大了，酷古无地自容。只盼王能早日恢复，酷古愿以死谢罪。”

陈锋咳嗽了几声：“我是为了让你活，你跟我这儿寻死，让你学点人类的知识，就学会了这些个屁话，疼疼……”

陈锋是真的疼，他的身躯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才让酷古吞食自己的血肉，此刻他半截枯骨上的神经在生长，被蓝冰包裹在灵气中，蓝冰一个走神，灵气不稳，差点没给陈锋疼晕过去。

蓝冰紧张的看了看陈锋的半截手臂，心有余悸的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和这只虫子的话很感人，我有些被触动，你好好休息吧，我可没有多余的经历一直这么盯着你的手臂。”

陈锋疼的龇牙咧嘴，还好蓝冰稳住了护体灵气，若不是蓝冰从小就喜欢药理方面的知识，练就了一套大哥哥给的治愈系术法，陈锋现在是没机会将枯骨重新接回去的。

陈锋另一只手指了指枯骨，便只能全力抵挡疼痛感，枯骨低着头，半晌陈锋缓过来一些才对蓝冰说：“姐，谢谢你救了酷古，还帮我治疗，但我有一句话要说，酷古在我眼里，不是虫子，是朋友，给个面子，别叫它虫子。哎，疼疼疼疼……”

蓝冰这次是故意的，她觉得陈锋现在很嘚瑟，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虫子怎么了？有自信的种族，是什么就是什么，就你吃了几年人类的墨水就觉得自己高贵了？虚空中的种族多如牛毛，你连自信都做不到，以其他种族为荣耀，有意思吗？”

陈锋忍着疼痛，听着蓝冰的教训，他受教了，不敢乱说了，那是真疼啊。

环顾四周陈锋问：“这是什么地方？”

蓝冰无语：“你这不废话吗？别人家呗，还能是你家？”

“我知道是别人家，我问的是谁家啊？”

“我哪知道是谁家？”

“那一会儿有人回来怎么办？”

“那算那人倒霉，杀了便是，到了这个境界了，还勘不破这些蝼蚁间的琐事吗？你见过哪个处在统治地位的人，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去的。”

陈锋不接话了，他也知道在上民眼里，下民如蝼蚁；在圣君眼里，上民如蝼蚁；恐怕在蓝冰眼里，圣君亦是蝼蚁。

越是活得久的，越不会在意这些，而陈锋自己是在这十几年的体验中，被人类的道德情感所感染了，但同时也感染了人类的残忍和无情。

那是来自上一阶级对下一阶级的蔑视，就像评论区里，无论有多少下民在谴责某些不平等对待，只要衙门给出公告，下民吵得再欢也毫无用处。

陈锋估算了一下自己和酷古的伤势，恢复起来至少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才问酷古是被谁所伤？

酷古先是说了起因，暖心金融的人突然来寝室要带走杨钰琪，酷古自然不归袖手旁观，出手干掉了所有的人，就在她要带走杨钰琪的时候，被一个黑影突袭。

酷古结结实实被打中，瞬间就无法维持人类的形态，在本体状态下与那黑影对了一招，立即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脱掉外壳借机逃跑。

在那之后就没再见过黑影。

彼时酷古想到陈锋说的话，准备跑路，但是酷古当时的状况糟糕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等陈锋。

事发地在宿舍，酷古没有傻到回去找死，最后想到了老宅，虽然老宅卖了，但是酷古觉得那是和陈锋又交集点的地方，陈锋应该可以想到。

却不料在通往老宅的路上，被人类发现，先是人类的军队找到了它的踪迹，在猛烈的火力打击下，酷古奋起反抗，丢掉了一条腿，两根尾刺。

三十六司的异兽司来了很多人开始绞杀酷古，却成了酷古的养料，下民的尸体只能填饱肚子，但是圣君们的尸体就不一样了，可以补充大量灵气。

酷古钻入更深的地下躲避，那异兽司在几个月后，才放弃寻找，酷古借是这些灵气，潜伏在老宅新的住户家里，直到蓝冰到来。

为了给酷古治疗，避免被发现，蓝冰将房间里的人类抹除，最后才将酷古带回给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