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助的暖暖
暖暖拉着女儿如受惊的兔子一般逃出了超市,说是要给女儿买裙子却一溜烟回了家里。
暖暖大名叫孔子暖,是个地道的天州乡下女子,和大多数天州女子一样,白皙粉嫩,蜂腰肥臀,皇天后土硬是把天生丽质留在这个被称为西北江南的地方。暖暖十四岁那年,父亲为救横穿马路的弟弟车祸身亡。
事故处理的还算优厚:赔了八万元,还负责暖暖姐弟至年满十八岁的生活和以后的工作安排,还给暖暖妈在城里安排了临时工作。
可家里内部却出了分歧:父亲的父母还在,父亲还有未成家的弟弟。母亲说:八万元平分,四万给他们姐弟,四万元给老人养老。可爷爷奶奶不干,自己儿子的命钱肯定属于自己,儿子活着他弟弟成家立业也不会视而不见。吵了无数次架,甚至还动了手,在娘家人参与下,暖暖母亲做了最大的让步,分了二万元,领着孩子去了城里里打工,留在乡下的,还有夫妻俩花光所有积蓄刚刚新修的五间瓦房。
十四岁的乡下女孩一夜之间懂得了人情冷暖,明白了钱其实比亲情更亲,爷爷说了:丫头片子,过几年就是人家的人。
十八岁那年,家里来了个男人,一个和爷爷年龄差不多的男人,男人话不多:房子我有,孩子我管。暖暖知道,这是母亲为自己和弟弟找的继父。那年暖暖上高二,小六岁的弟弟上五年级,不是很高的房租和借读费,己远远超过了母亲微薄的收入,老家是回不去了,房子早已成了二叔的新房,爷爷奶奶一边在大儿子的土地上收获着庄稼,一边唠叨着儿媳不贤、子孙不孝。
继父没有失言,高中毕业后问暖暖,想工作还是想上学。暖暖心里是想上学的,可是想想母亲这几年的辛苦,暖暖还是选择了上班。
可上班的事出了麻烦,原因是自己的小叔早已占据了这个本该属于暖暖的名额。
继父怒了,这是暖暖第一次看见这个闲着就是抽烟喝茶看书玩古玩的人发火,他把宝贝一样连母亲都不让动的紫砂壶摔了:无法无天。又对暖暖说:放心,属于你的谁都抢不去。
过了三天,孔家爷爷来了,不只是爷爷,三台拖拉机把全家族能走的人都拉来了,二十多口人有的拎镐把有的拎铁锨,暖暖的二叔还拎着两只不知道从那个垃圾堆里拣来的破鞋,挤在不大的小院质问母亲为什么要砸了自家小叔子的饭碗。
母亲吓的慌不择言,手脚发抖,暖暖躲在母亲背后,只有十二岁的弟弟护在母亲面前,而继父却躺在屋门口躺椅上连眼皮都不抬。
来的人气势汹汹,吵的,骂的,哭的,还有和暖暖妈撕扯的,几块窗玻璃也碎了。葡萄架下青花瓷的金鱼缸破碎时,继父才站了起来,弯着腰,低着头,站在台阶上,冲正在咆哮的孔老汉开了腔:这个老汉,你们兴师动众的要干啥呀?
干啥?这个女人要砸我儿子的饭碗,我就砸了她的。孔老汉气势汹汹。
噢,那砸吧,你们直接进屋,使劲砸。不过话先说清楚,那个鱼缸你八辈子都赔不起,屋里的更值钱。继父指着葡萄架下碎了的鱼缸和几只还在蹦哒的金鱼。
你是谁?和你有什么关联?事实上,大儿子出事后,这个儿媳离开家就再也没有回过,只是听说嫁了个比自己还老的老汉。
噢,才想起问我呀,我叫马文革,早些年在市委大院里混过几天,现在是个劳改释放犯。这是我家,这俩孩子管我叫爹,这个女人给我暖床……
我管你马文革还是牛文革,哎呦……继父根本没有给孔老汉说下去的机会:开除你儿子是我干的。来武的文的我都接着,明的暗的都行。
孔老汉人在乡下,却不乏没有见识,文革十年中马文革这三个字能治小儿夜啼,只是记起来时有些晚了。
我光脚不怕穿鞋的,管你是谁,砸我儿子饭碗就不行。孔老汉还是梗着脖子,只是声音低了不少。
继父笑了笑,打了三个电话,多的话不说,只有几个字:马上过来。
先来的是沙场的工人,几十个人赤手空拳的精壮汉子把院子围了个结结实实,后来的是孔老汉小儿子上班那个单位的一把手,再来的却是鸣着警笛的警察。刚才还人声鼎沸的院子鸦雀无声。马文革不说话,没有人再开腔。
付局长,这个老汉带这些人来我家里,连打带砸,那个鱼缸是清康熙的老物什,你们取个证吧。
陈主任,这个事儿你是当年的经手人,过去的不说了,现在我姑娘要上班。
又喊过沙场带队的人:看好院子。再有人动一草一木,你们就十倍还回去。还有,把这些人的脸都记熟了,马文革用手点着孔老汉一行的男男女女:以后见一次揍一次。实在不行,开个推土机,找个风高月黑的晚上,全他妈给我推了。
马文革说完,转身就进了门。
……
那是暖暖最荡气回肠的一次,快十年的委曲一下就没了。
后来,孔老爷子认怂了,老俩口天天蹲在家门口给继父说好话,继父才松了口,但条件也苛刻:被叔叔占了的老家房子折了价还回来,八万元命价按供养关系划分连本带利要了回来,种了快十年的地地租也还回来。不干?也行,小儿子开除并追究欺诈责任。当然,还有那清朝的鱼缸,那可是皇宫里的东西,西太后西巡时留下的。
横行乡里一辈子的孔老汉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狠人,最后跪在曾经的儿媳面前,才算是给自己留了条活路。
……
暖暖也没有去己被闹的非非沸沸扬扬的那个单位,而是去了医药公司。不论什么年代,饿了吃饭,病了吃药,错不了。继父说。如果继父再能活十年,看看现在的医药公司又该咋说。
后来,当继父要他嫁给刘昆时,他毫不犹豫,她需要一个靠山,一个臂膀,她才能活的踏实,而继父就是这样的人。
丈夫和继父无论从外形还是性格都无比相似,只是刘昆在外面要面和的多,对自己也是百依百顺。可没有想到,竞然会瞒着自己在外面有女人。这类的风言风语不是没有传进自己的耳朵,可暖暖从来都是自动过滤,她忘不了新婚之夜丈夫对自己的承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可自己还是亲眼看见了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害怕了,经历过没有父亲的日子,她怕自己的女儿再次经历。
看着熟睡的女儿,暖暖不由的悲从心来。她从客厅到卧室走了无数个来回,甚至楼外任何响动都要认真听上一阵,盼望着丈夫早点回来,又怕回来,回来了说什么?是泼妇一样的闹还是一言不发地哭?还是装什么也不知道?不回来又怎么办?
胡思乱想一团乱麻之时,暖暖终久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心中一松可眼泪再也止不住,慌乱中跑进卫生间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顾不得调水温就打开了花撒,一头冷水浇下来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