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悄然退场
我在等你来。郭虎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躺椅，示意大毛坐。
你有什么打算？郭虎点了一支烟：归队是不合适了，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要么去进修，要么换一个环境，还是想继续当你的老板？
大毛低头沉思半晌：你去哪？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我只是在走我自己的路而已。郭虎不接茬。
那我的打白挨了？大毛猛地抬起头：我以为领奖台上肯定有我的位置，可谁知我连拍手的资格都没有。就剩下一个知根知底的你，可你也要走，我上那说理去。
怎么和个孩子似的？每个人都要鲜花，那花还的有种的人是不是？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想继续留在天州，就要换一个身份，不能和公检法司沾边，也不能继续当你的老板。第二个就是先离开天州一段时间，去进修，可以在国关学院和警官大学任选一个，进修结束再做打算。
大毛算是听明白了，总之是师傅这条船不好上更不好下，话里话外都是要把自己绑在一起。但却不允许他跟在身边。
能和小陶商量不？大毛问。
不能。最多是心照不宣。郭虎说。
那我考虑考虑。大毛起身走了。
当天晚上，郭虎悄悄走了，谁也不知道郭虎走的时候，最后见的人竟然是刘昆。还是在古玩店里，郭虎抚摸着自己躺了将近十年的躺椅：老爷子就交给你了，生活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雇好了保姆，你有空就去坐坐，喝喝茶，说说话则可。但有个要求，不要对外提起我们的关系。你有什么自己理不顺的事，都可和他谈谈。大毛还是去进修吧，他是个好苗子，但多了些勇猛，少了些内敛，如果个人有什么想法，你劝一劝。郭虎迟疑了一下：还有，尽量多给小宋些照顾吧，她不容易。刘昆不知道为啥郭虎如此说，但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给刘昆交待完，郭虎出门坐了一辆普通的民用轿车就消失在夜幕之中，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随即消失的是周大毛，说是去了京城发展，茶楼和古玩店都换了新主人，都是以郭兴的名义租出去。总之，天州最大的混混和最出名的官二代都悄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但这个消息，民间新闻却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
虽然刘昆在钱老鬼的案件上获取了莫大的好处，无论随后的新闻报道还是官方通报，都采纳了统一的说法，这起案件的线索来自于整顿办，但随之而来的压力和问题也很多，一方面要配合专案组对钱老鬼涉及的违规行为进一步落实，另一方面还要应对由此引发的群众热潮：不只是受理举报电话不断，投诉信也明显多了起来，还有人守在门口指名道姓要见面谈谈。老百姓的想法很单纯：成立几天的部门凭举报电话就掀翻了一个副厅级干部，我的委屈比这小的多，肯定更容易办。一个村民打电话说：他们的村主任骑摩托车压坏了他地角的三棵玉米，你们管不管，类似的事占了多一半。所以，刘昆的工作就变成了上班时间接电话，加班时间拆信件，然后登记，分门别类转办督办。
连续加了几天班，李科长先有了不满：我们改名第二信访办得了。刘胜利天天在外协查钱老鬼的事，每天下班前争取回来对接一下情况，刚进门就听见小李的话，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的腿都跑细了好几圈。可一向善解人意的宋科长却变了个人一样，只是黙黙地处理自己手头的事，情绪低落，神情憔悴。
刘昆说：今天就到这吧，老规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往常一吆喝，胜利和小李首先响应。可今天却没有吱声，刘昆有些奇怪：罢了，要不你们请我也行。
要是不加班，那还是想舒舒坦坦睡个自然醒，要不明早也放个假，不要多，一个小时就行。小李说。
行行行，明天你睡到几点都行。反正周末，没人查你考勤。别人都走了，可宋慧丽却没有走：你先走吧，我在干一会。
走吧，我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热劲该过了。刘昆说：我顺道送你回去。
上了车，一路无话，到宋科长楼下，她却没有下车：他给你还说了什么？
刘昆一下反应过来：你们？
宋科长泪眼婆娑：不过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而已。七九年，他十七岁，是我爸的通信员，我十二岁，一个刚随军的中学生，八四年，我爸转业去了GA.，他放弃提干退伍，我刚上大学。八八年，我大学毕业，来了天州，他成了天州最大的混混，九0年，在我以死相逼下，我们结婚，却是隐姓夫妇，连儿子都是我父母带大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不是退伍，而是和我父亲一样，十年夫妻，我们没有一起上过街，买过菜，我们的爱只属于黑夜。
宋科长继续说：他走的时候，我就在你身后的里间里。他告诉你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可现在，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连父亲我都不能问。家里让我回去，可我放不下这个他熟悉的地方，这里有他的气息和痕迹，我怕我走了，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宋科长放声大哭，刘昆却不知道怎么劝。哭够了，哭累了，宋科长自己不好意思了：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心里有些憋屈，没地方诉说而已。我决定回去了，家里毕竟还有父母亲和孩子，只是不能再帮你。
宋科长下车走了。刘昆却陷入了沉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当选定了一条路前行的时候，就开始描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打开心扉，心底深处，有几个人没有苦楚呢？
闹铃声惊醒了刘昆，今天是张畅回来的日子，考察结束后，张畅就地解散了考察团，给了三天的假期，让好几个没有出过省的问事们自由活着，而自己却一张卧铺，直达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