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蜕变

从暖暖出事开始，白玉茹始终保持沉默，暖暖出殡的头一天，卫总赶了回来。两个男人却是相对无语。

刘昆准备上班去的头天晚上，卫总说一起坐坐吧。让刘昆意外的是只有他们两个男人。

卫总没有提暖暖的事，这种时候说这些事无非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卫总详细说了自己回去两个月里家里的情况，老太爷的无奈，堂叔的强势，父亲的尴尬，家族内部的利益冲突，末了，感慨的说：小时候我就有个想法，我一定要把生意做成功做大，让他们看看我这个让他们瞧不起的私生子，同样可以光宗耀祖。所以这些年来，我不断的努力，一直在证明自己。可结果呢？

眼下的我，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一个成功者，拥有一般人不敢想象的财富，可这又能证明什么了呢？老太爷八十多了，为这个家族操了一辈子的心，可以说，我们家族集团的崛起，完全是老太爷的功劳。至少这几十年，这个家族拥有的财富扩大了十倍不止。按理说，这些受惠者应该会感恩戴德。可结果却是首先跳出来和老太爷作对的，却是受惠最大的。还有我的父亲，按他的能力，做自己的事，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可是放下自己的事，为了家族的事拼死拼活的努力，委曲求全的周旋、平衡，可结果呢？自己的儿孙不争气是一个方面，还得为了家族放弃自己的利益妥协。

平日里，卫总是极少喝酒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场合，都是浅尝而止，今天却和刘昆两个人喝了一瓶白酒。

这么真有意思吗？现在想来真是幼稚的很，世界上的钱很多，挣是挣不完的，世界上的能人也很多，让我们仰望的也很多。我啊，这次回去算是看透了，也想明白了。好在我现在也独立了，表面上和家族集团没有了任何关联，怎么做？干什么再不受他们的羁绊？可以按照我的想法去做我的事了。

林果基地的事，你现在去了西川，就有了更好的环境，我们还得加把劲干起来。其他的事吗，缓缓再说吧，。

卫总没有明说其他是什么事，可刘坤心里明白：五宜居的事暂时不考虑了。

话题还是转到了刘昆身上：事情已经出了，你也不要太糟践了自己，意外这个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大概只有老天爷能说的明白。去的人去了，活着的人总归还活着，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可世事无常，日子还得天天过。不管是你，还是我，成年人的世界，哪个不是一地鸡毛？不瞒兄弟说，这几年的我就是个废人，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五年前，我和几个兄长组团去东南亚旅游，我在那里还骄奢淫逸了一个礼拜。说的不好听一点，除了上厕所，我都没有下过床，和四五个各种肤色的女人，荒诞到了不能用语言叙述的程度。后来才知道，那是我那几个堂兄的刻意安排，从此以后，我就成了半个男人。可这个事我是没办法说的，有时候想起来还是真的对不起她。

算了，不说了，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能够志同道合的那一种。还有，我建议你重新买套房子吧，那个房子空置上两年，找机会处理了，你说呢？

摇摇晃晃的，两个人各自回了家，刘坤也搞不明白，卫总突然和他说这件事，到底是几个意思，他的脑子里无时不刻都是暖暖的事，还来不及想这些。

回了西川，表面上开始工作，脑子里却一直在复盘这些天来的事。作为一个领导，需要养成这个习惯，查漏补缺，举一反三才能走的更远。回忆起来，这还是宋慧丽告诉他的。

和那些在官场上熬了大半辈子的人比起来，刘昆肯定是个小白。经验这个东西，不是与生俱来的，必须要通过走的路经的事一点一滴的积累。古话说的好，事非经过不知难，没有进入体制，没有在里面摸爬滚打的经历，哪怕是你学富五车，都是远看风景美如画，云山雾罩看不见。只有置身于其中，才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滋味。刘昆工作了十几年了，没有社会经验是不可能的，但走过的路，经过的事，打过交道的人，都是在三岔乡巴掌那么大的一块天地，远远不能和自己眼下所处的情况相比对，这是层次问题。

暖暖的死，肯定是刘昆心里无法绕过的一个坎。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但心里的负疚感只有自己明白。其实想起来，与其说和暖暖的婚姻属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如说是自己对异性的需要。是自己在走投无路情况下对命运的低头。可这个善良而温顺的女人，用自己全部的身心给予了自己这个家的时候，自己又给了她些什么，什么时候把它放在自己最重要的位置。何况成家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漂泊在外。越是想到这些，刘坤的心里就越痛，越是觉得小铃铛可怜。

因为这个原因，刘昆回家开始频繁起来。天州到西川，不过七十公里路，也就是一小时的行程。他把自己的普桑卖了，悄悄买了一辆新帕萨特。当然，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四处炫耀，而是放在了白玉茹在西川的地下车库里面，以备急用，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司机接送他往来。只要是去市里开会办事的时候，他都会留上一天，陪陪女儿，陪陪母亲，当然还有暖暖的母亲，他要把自己对暖暖的内疚转化为对这些人的爱。

而西川人看到的刘昆也完全变了样，不再是那个脸上挂着笑容没有一点城府的刘昆，而是总紧绷着脸用锐利的眼睛盯着你看的刘县长。

回天州的刘昆，总是要去空荡荡的家里看一看，坐一坐，抽几支烟，打扫一下卫生。他总是觉得暖暖出了远门，说不定哪一天还会回来。

因为卫总回来，刘空几乎与白玉茹断了联系，哪怕是电话和信息都减到了最低限度。

没有人知道刘昆的心境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而刘昆自己心里却明白，给小铃铛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即使对暖暖最大的安慰，也是自己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