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张畅的纠结
小铃铛等到十一点，还没有等来刘昆，上床前告诉奶奶：爸爸回来一定让他陪我。
老太太也熬不住了，唠唠叨叨的自己去睡了，只是主门没有上保险。刘昆回来的时候，尽管轻手轻脚，还是惊醒了老太太，老太太又爬起来：你还知道回家呀，小铃铛等你到半夜。
刘昆轻声说：有事走不开。然后进了女儿的房间，女儿睡着了，被子也蹬到了一边，怀里还紧紧的抱着毛毛熊玩具，身体蜷曲成一团。刘昆给小铃铛盖好被子，顺手捞了个毛巾被，蹑手蹑脚的出来，躺在了布艺沙发上，很快就发出打鼾声。
收拾完厨房，张畅和保姆就抱着小马驹回到了自己这边。保姆说：我跟你过去吧，小马驹不舒服，再换个地方认生怎么办，你又是刚坐了长途车的。
身体的确是很疲倦，短短十几天时间，张畅抱着孩子，来回跑了六千多公里，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但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越是身心疲惫，越是难以入睡，现在的张畅就是这样。
按照张畅的计划，从老家回来后，就和刘昆彻底摊牌，要么是小马驹留给他妈，要么是自己带走，但不管选哪样，两个人还是彻底分开。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再次回到老太太那里的时候，这个话却无论如何又说不出来。
十年没有见过面的父母老了许多，不仅仅是头发斑驳，身体佝偻。父亲看着张畅，回应张畅问候的只是盯着张畅看了两眼后，又把目光看向远处。而母亲一边唠叨着一边抱着小马驹，人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父母亲住的还是当年的红砖小屋，因为周边有了新起的二层小楼，所以愈发显的低矮和破败。弟弟上的是东北的学校，毕业后留在了省城，有了小家的弟弟，也是三五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平日里，这个曾经留下张畅童年美好回忆的小院，只剩下父母亲守着。
满打满算，张畅在家里只待了五天。母女俩唠着张畅这些年的经历，父亲总是一言不发，要么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要么抱着小马去玩，甚至，到张畅离开家，父亲都没说有时间了就回来。可离家的那一天，张畅分明看到，父亲偷偷抺起了眼泪。
母亲恨不能把张畅离开的这十年每天的情况都问的清清楚楚，直到问够了也乐够了才想起问女婿为什么没有回来。这个谎如何撒，张畅的心里已经演绎过无数遍：他在上班，是一个单位的负责人，事情多，实在走不开。母亲说：这么些年也抽不出个空来呀？张畅无言以对。
这个季节的东北农村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各种蔬菜开始陆续种植，小麦也准备播种，但除了每天必须做的农活外，父亲大多时候都在呆在家里，听他们讲话，逗小马驹玩。
父母都老了。
小弟也回来了，是五一那天。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弟弟看到张畅，扑过来就把张畅抱起来打转：姐，你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去接你。张畅笑笑：我想给咱爸妈个惊喜。弟媳妇是省城人，个头高挑，开朗乐观，虽然只见过照片，看到张畅就上来拉住手说：大姐，爸妈常常念叨你，说你是咱们村里的骄傲。小弟的孩子四岁了，是个开朗活泼的小男子汉，看到小马驹，兴奋的直嚷嚷：我有弟弟了。
一家人在一起，少不了说父母以后生活的打算。弟弟说：你兑来的钱我妈全给了我，城里的房子买的是三室二厅的大套。早都说接他们进城的，可咱爸死活不干…
弟弟的话还没说完，弟媳妇把话接了过来：刚好咱姐也回来了，劝劝爸妈呗，乡里的地一年也收不了多少，毕竟城里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公园散散步，跳跳舞，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如果说我哪做的不好，你二老就放开了训，您不是说过，要把我当成姑娘养吗？
父亲难得的开了口：跟你们去了，能吃到这滴翠带露刚拔的菜，吃粮吃虫跑地鸡下的蛋，还是能闻到没有汽车尾气的黑土香，望的见咱祖宗的坟头。不去，去了心里不安然。我要是愿意留在城里，还用等到现在？再说了，我们走了，你姐去哪才能找得见。
人老了活的是念想，愿国泰民安，盼子女康泰，图心情畅快。你看看现在的我，晨起暮卧，种地种菜，多好。我守在这，你们的根就在家就在，不是吗？你们啥时候累了，烦了，家里都会有一碗热饭。
张畅无言以对。孩子的家在父母这里，可对于自己呢？既为人母，小马驹的家又在哪里？
父亲说的对，啥叫家，家就是一份牵挂，家是依靠的港湾，家是停泊的站台，家是温暖的怀抱，家是心中的牵挂，家是温柔的避风港，我又该给小马驹一个什么样的家呢？
回想着回家的点点滴滴，刘昆说忙完了就去办手续的时候，张畅差点答应下来，那一刻，她真的想放下自己心里的执念，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小马驹自己也该如此。
可是，刘昆却是离她越来越远，这种距离感让她胆怯，不安，曾经的刘昆，温和、耐心，隐忍中不乏倔强，淡然中有些卑微，安于现状又试图努力改变命运。那个时候的刘昆，在张畅的眼里，近乎一个透明人，所有的心思，她一眼就可以看穿。可现在呢？自从到了市政府以后，她就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表面上一如既往平和，可事实上却是时时刻刻谋划，他和刘瑞的关系，张畅是知道的，可对于刘瑞投入老水的环抱，刘昆竟然没有一点表示，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心态吗？还有，自己在最无助的时候，他却采取了躲避的方式，虽然做的不露痕迹，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
早上，刘昆是让小铃铛叫醒来的。因为要去上学，小铃铛早早就醒来了，看见刘昆不在身边，小铃铛叫了声奶奶，跑出来一看，才发现刘昆睡在沙发上，跑过去就在刘昆的脸上亲了一口：大懒虫，我要上学了。
而赵明山上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秘书通知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政研室和农林口的负责人来开会，当然包括刘昆。所以，刚把小铃铛送到学校门口，刘昆的电话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