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爷爷
春花家的坏事一件接一件，今天晨曦家里也出事了。
上午，爷爷跟平常一样去山里挖药。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腿骨折。幸好她爷爷命大，被一个过路的村民发现，把他背了回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爷爷这个年龄。爷爷躺在床上，家里没有了收入，生活一下就拮据起来。爷爷行动不便，奶奶年纪大了，晨曦还小。家里失去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只有爷爷奶奶的唉声叹气的声音。
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爷爷自从摔了一回，一整晚脚都是冰冷的。奶奶吊水用过的玻璃瓶装了两瓶热水，放在爷爷的脚后面。爷爷的被窝里才有了一丝热气。
一个月后是复查取绷带的日子，一大早奶奶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手绢，里面用油布缠着一摞钞票。那是家里全部的存款，奶奶数了数，拿出一千块，其余的又重新包起来收好。奶奶回到灶房，发现老伴已经把绷带拆了。正在那里盯着伤脚左右看着，奶奶生气的大声说：“怎么能自己拆了呢？这么大年纪了，万一……”
爷爷无所谓的接过话说：“正因为年纪大了，才不能乱花钱。我是医生，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奶奶的眼睛红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你要是有个好赖，这个家可怎么办呀？晨曦奶奶忍着没有把话说出口。爷爷笑了笑，：“没关系的，放心吧！死不了也残不了，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看着晨曦嫁人呢。”
“等晨曦嫁人了，等她有了归属，我的任务才算完成了。”晨曦爷爷低头小声喃喃自语。
晨曦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的翻着书。不知道爷爷的腿什么时候才好？问他痛不痛，他说不痛。晨曦也不知道今天是拆绷带的日子，更不知道爷爷自己动手拆了绷带。她盼望着爸爸能回家，要是爸爸在家，他能轻易的抱起爷爷，不会像昨天那样，爷爷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搭在奶奶肩膀上。俩人费力的走着，奶奶的脸都涨红了。
她爸爸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不知道他在哪里？过的好不好？晨曦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能做到几年不回家？就算不想看见她，那爷爷奶奶了？想着奶奶每天去打扫爸爸的房间时，都要在爸爸的床沿上呆呆地坐一会。手抚摸着床沿，两眼混浊，一声不吭。每当这时，爷爷就大喊：“老婆子，煮饭了。”
寒风不停的从未关的教室门吹进来，晨曦打了个寒颤。发现脚有点僵，她跺跺脚，起身往外面走去。操场对面的樟树下，密密麻麻落了一层枯黄的叶子。今天的值日生，活要多一点了。天空云层的空隙里，发出一片暗黄的亮光。爷爷说，要下雪之前，天空就是那种颜色。晨曦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搓搓冻僵的手。楼梯口有人咚咚咚的上来了，老旧的楼梯发出吱吱嘎嘎的叫声。诉说着这栋教学楼的古老历史。
旁晚的时候，天上果然飘起几片雪花。那小小的飞絮，一落到地上就不见了踪影。很快，雪停了。地上一丝痕迹都没有，仿佛刚刚那些雪花是大自然开的一个玩笑。
刘强看着倚在栏杆上的晨曦，表情落寞。他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他能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关注着她，男孩小心的藏起他的心事。想起那个四面透风的家，孤单的妈妈。刘强的爸爸早就不在了，妈妈一个人把他拉扯长大。能上学就是莫大的幸福了，他不敢再有什么奢望，怕给别人带去困扰，他们都太小了。
晨曦回家看到爷爷脚上的绷带不在了，惊喜的以为爷爷的脚没事了。爷爷踮起脚尖，拄着拐杖，慢慢走了一步，呲着牙。故作轻松的说：“真的没事了，你看都可以自己走了。”说着生性要强的爷爷准备继续走几步，晨曦赶忙拉来一把椅子，让爷爷坐下来。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怎么这么天真呢？
“爷爷，今天下雪了。你说在我们放寒假以前会不会下大雪啊？”
爷爷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日历，一副智者的姿态：“嗯，说不好。这个月内应该会下雪。”
奶奶清早起来，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把晨曦爸爸的床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晾在外面的竹竿上。用一根小竹条拍了拍上面的灰，把门和窗户都打开，这是奶奶每个月的必修课。今天不同往日，奶奶不时朝路口看看。爷爷淡定的往灶台里添了一把火，砂锅里的筒骨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肉香味。菜板上一只拔了毛的母鸡摆在那里，那是今晚的夜饭菜。今天是爷爷66岁的生日，奶奶昨天赶集的时候定了一个生日蛋糕，下午去城里的中巴车会带过来。
天黑了，晨曦把屋子里的电灯点亮。奶奶又朝路口看了一眼，桌上那只用砂锅炖的母鸡，热气腾腾发出诱人的香气。晨曦吞了一口口水，去厨房添了一锅水。坐下来，翻了翻灶里那几根红薯。那是秋月拿给她的。她家没喂猪，每年只种了花生和豆子，还有后面山坡上的一片茶树和黄花。奶奶的手工很好，每次赶集都要拿一些绣好的宝宝口水巾，肚兜去卖。现在年纪越来越大，眼睛也没有以前看的清楚。手工也做的越来越少，从爷爷摔了腿以后。晨曦每天做完作业就缠着奶奶，让她教她绣花。以前晨曦只会剪样，现在她要把全套的手工都学会。她要帮着爷爷奶奶攒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饭桌上的砂锅里，慢慢结了一层细细的油。外面越来越黑了，围绕在村子上空的饭香也渐渐散去。爷爷让晨曦把砂锅里的鸡肉热一下，一家人开始吃着香喷喷的鸡肉。谁也没有说话，空气有点沉闷。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纷纷扬扬的想起大雪。这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