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秋月和猪
自从春花去广州以后,再也没有人跟她一起扯猪草了。
晨曦每次一放学就回家了,她也不敢去她家找她玩。
秋月妈妈过了年买了一头母猪,那头母猪的食量比她家以前喂的两头猪还吃得多。每次一放学,不是写作业而是先割猪草。作业只有等晚上才写。
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秋月跟晨曦抱怨,说她是她家那头母猪的保姆。晨曦疑惑的问她怎么这么说呢?秋月埋怨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割猪草,拿碗之前先喂猪,不是保姆是什么?都没有自己的空闲时间了。晨曦嘘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这天,妈妈吩咐秋月割些艾草回家。秋月照办,割猪草的时候顺带割了一把艾草。一路上秋月都被一股浓浓的艾草香味包裹着。
妈妈回家接过秋月手里的艾草,在底下垫了一把干稻草。放在猪圈旁边点燃,一股浓烟弥漫在猪圈上空,妈妈说这样不仅能驱蚊虫,还能消毒。能不能消毒,秋月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快要被呛死了。秋月悄悄的白了妈妈一眼,妈妈对这头母猪的关心已经完全超过对她的关心了。
妈妈每天变着法的给它煮食,今天拌红薯,明天拌玉米,后天拌大米,大后天拌酒糟……总之,母猪的伙食花样比她的多。看着一脸委屈的女儿,爸爸苦着脸告诉她,这些都不算什么。有天晚上还让他去给母猪扇风呢!说蚊子多,猪都睡不好,瘦了。
“哈、哈、哈,”秋月大声笑起来,跟爸爸的遭遇一比,秋月瞬间觉得自己受的都不算什么了。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儿,秋月爸爸不仅不生气,还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秋月妈从隔壁打麻将回来,一看这俩爷崽傻呵呵的样子,大嗓门亮起来:“猪草割好了?猪喂了吗?饭做好了?”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瞪着眼,叉着腰。秋月看着架势,学着妈妈的样子问:“麻将打好了?赢了多少钱?明天家长会去不去?”秋月妈气不打一处来,弯下腰,脱下一只鞋就朝秋月扔过去。秋月尖叫一声,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啊!爸救命啊!”
秋月爸嘴裂一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秋月妈光着一只脚,跳了几步。回头对秋月爸吼:“看你教出来的好闺女,还不给我把鞋子捡回来。”秋月爸讪讪的笑着,走过去把鞋子捡过来。
“还不去煮饭。”
“好勒。”
秋月家的猪圈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今年不知怎的,老是有大拇指粗的绿色虫子从上面掉下来。那虫子头上长着像蜗牛一样的触角,嘴巴有一溜橘红色,浑身长着稀稀拉拉的几根长毛,身子底下全是点点小脚。爬起来一扭一扭的像条蛆,恶心死了。
秋月妈每天不停的吩咐,要小心那些虫子,喂食的时候一定要守着,千万别给那种恶心的虫子钻了空子。她问医生了,说那种虫子有毒,虽然毒不死人, 但是能不能毒死一头猪就不知道了。秋月妈妈找来一些石灰,洒在猪圈前面,防止虫子爬进去。有句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千算万算,算不过老天爷。那天晚上,突然刮起了大风。那风打着转,把东家的衣服刮到西家。又从西家的楼上刮下一捆稻草,吹到禾塘坪,接着扬长而去。秋月妈妈看了天气预报,说是受某某台风影响。
天黑的时候,她妈妈还特意去猪圈前看了看。拿出平时网鱼的那张大网,拦在猪圈门口。把秋月爸弄的心疼不已,她爸爸平时没什么爱好。一闲下来就喜欢到处去网鱼,周围几个大水库他都去过。他能准确的说出哪个水库的哪个位置可以下网,哪个位置水深,哪个位置水浅。甚至哪个位置有暗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说风这么大,万一把他的渔网扯烂了可怎么办?那张渔网可不便宜,好几十块钱呢!
第二天清早,秋月还在做梦。她梦见春花穿着一条漂亮的蓬蓬裙,脚上穿一双红色的中跟皮鞋,背后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背包上,一只毛茸茸的长尾巴猴子,在春花背包上一甩一甩的,可爱极了。秋月正要伸手去摸,被她妈妈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吵醒了。
她赶紧穿衣起床,只见秋月妈妈披头散发,坐在猪圈前,双手捶打着胸口,痛苦万分的嚎叫着。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秋月快步走过去。那头母猪此刻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口吐白沫,发出轻微的哀嚎。有邻居寻声过来了,他推开秋月,看了看,小声说:“要不要找郭师傅来看一下?”秋月妈眼睛一亮,是啊!还没断气呢!
秋月妈妈爬起来就跑,疾风传来她的一声“谢谢!”
郭师傅是村里的养猪大户,家里有六头老母猪。他不是专业的兽医,只是养的猪多了有经验了,平时没事拿一本养猪专业户看,村里的猪一些小毛病大家就叫他帮忙看看,只要别人称他一声郭师傅,不管多忙,他都要抽空去帮人看看。
郭师傅戴着老花镜来了,肩上背着一个药箱。秋月妈妈紧跟在后面,一副讨好巴结的熊样。那是她借妹妹的钱买的猪啊!本想着今年冬天能怀上猪崽,哪曾想发生这种事。如果母猪折了,她拿什么钱还妹妹呀!
郭师傅一脚踏进猪圈,拿起听筒听了听,摇了摇头说:“情况不乐观啊!”秋月妈妈浑身一颤:“郭师傅,你就说还能不能救嘛!这是我借钱买的猪,亏了我也没脸见人了。”郭师傅笑笑:“一头猪嘛,有什么没脸见人的?没有那么严重,大不了从头再来嘛。这样,我给它喂一些药催吐,如果它能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了,我再开一些药就没事了。”
秋月妈妈倒头如蒜,诚惶诚恐的说:“好的,好的。谢谢郭师傅!”
郭师傅没有再说话,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支药,全部吸进那支大针管里。把母猪的头抬起放在他腿上,一只手掰开母猪的嘴,一只手麻利的把针管塞进它嘴里,大拇指一用力,药水顺着喉咙全部流进猪嘴里。整个过程,那头可怜的母猪只轻轻哼了一声。
郭师傅拍了拍猪头,说了句:“现在就看你的造化了。”那神情,那语气,感觉他面对的不是一头猪而是他的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