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急诊室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晨曦赶到了医院。
在急诊室门口,她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奶奶。才两个月不到,奶奶似乎又老了好多。又黑又瘦,脸上的皱褶更深了,整个人就像一只被风干了的茄子。那原本穿着合身的衣服,此刻看着却是人在衣里晃。
晨曦上前一把抱住奶奶,心疼不已。奶奶在晨曦怀里放声痛哭,无助的像个孩子。晨曦也悲从心来,止不住落下了眼泪。可这是医院,她扶着奶奶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轻轻地拍着奶奶背。像小时候奶奶哄她一样哄着奶奶,“奶奶,没事的。爷爷马上出来了,他要是看见你这样哭,会笑话你的。”
奶奶只是太害怕了,老伴下午还在给桃树施肥,晚上洗过脚,突然就倒地上了,“笑就笑,有本事现在就出来。”奶奶抹了一把泪,从晨曦怀里抬起头。看着晨曦的衣服被她哭湿了一大半,又有点不好意思。
晨曦此时没空关注自己,她焦急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走廊的一头传来脚步声,奶奶转过头,晨曦也跟着看过去。来人把一张缴费单递给晨曦,“晨曦来了啊!这是你爷爷的缴费单。”晨曦认出来了,那是秋月的爸爸。“谢谢叔叔!辛苦你了!”晨曦礼貌的说。秋月爸回答:“不客气,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的。”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晨曦和奶奶赶忙迎了上去。白大褂的医生把口罩拿下来,“暂时没事了,病人此刻需要休息。先观察看看再说吧!”话刚说完,就有白衣护士推着爷爷出来了 。
晨曦看着病床上眯着眼睛的爷爷,眼泪不知不觉又流出来了。医生说幸亏这次送来及时,不然很可能就瘫痪了。爷爷有高血压,也经常有吃药。不知这次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累的吗?就洒了点肥料在桃树根那,也不累啊!奶奶想不明白。又没有吵架,又没有别人来过。一整天她都跟老伴在一起,吃的也清淡,两个荷包蛋,一碗白菜。奶奶想破了头,还是不明白怎么就突然中风了?
爷爷终于醒了,两眼空洞无神,透着股麻木与绝望。
奶奶吓坏了,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摇着爷爷的手臂,“老头子,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晨曦也试探着喊了一声,“爷爷。”爷爷没有一丝反应,只是一行浑浊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窝流出。晨曦知道爷爷能听见了,她看着爷爷的眼睛,双手紧紧的抓着爷爷的另一只手,轻轻地说:“爷爷,别怕。有我呢!”
在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学校她不去了。就在毛家栗山找份事做,那么多的五金店,不可能不需要工人。这样她就可以每天回家照看爷爷奶奶,家里有了收入,日子也会越来越轻松的。
奶奶压抑的轻声啜泣从对面传来,晨曦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告诉自己不能乱,她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要是乱了,奶奶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起身倒了杯水,一口呑下。由于喝得太猛,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爷爷转过头,眼神是那般空洞无神。哀大莫过于心死,可能说的就是爷爷面前的样子吧!
果然,爷爷开口了,可是他不是对着晨曦说的,说对奶奶说的,“你这个糊涂的老太婆,送什么医院?我一把年纪了,要是死在外面,村里人是不准进祖坟的。你这是盼我不得好死啊!”
奶奶委屈的大哭,“我怕你有事,才赶紧在三娃子家打电话喊的救护车。我就是怕你不在了,我才这么做的啊!你当时洗脚洗的好好的,突然就一头栽在地上。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怕呀!我想扶你坐起来,可你就像一摊烂泥,怎么扶都扶不起。我摸黑往村里子走,一边喊救命,”奶奶极力回忆当时的情况,“要不是刚好碰见秋月爸,他让我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你以为我知道怎么打救护车的呀!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带上,交了押金,我为了谁呀?”
“你糊涂呀!我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救的?那钱是留着给曦儿读书的呀!”爷爷一听家里的钱交了医院,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一下就燃起了一把火。“之前我们在家不是都说的好好的,不管谁先走,都不能送医院,就安安静静的在家等着。”奶奶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做声了。
晨曦自始至终都认真地在听着,心里五味陈杂。爷爷奶奶居然在家商量要静悄悄的走,她不敢想象有一天回家会看不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爷爷奶奶的生命,已经融入了她的血液,如果他们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她拼命的想赚钱,拼命的节约,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好好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吗?
不得不说爷爷是很有远见的,那些桃树每年都要卖二千块钱,这还不包括那些送人。她家人工有限,每年收桃的时候,都要从村子里叫人来帮忙。她家的桃都是直接让收桃的人批发走的,虽然价格便宜,但是不用自己每天在那里守。自己家又没车,想来想去,不知爷爷从哪里找来那么一个人,每年桃子熟的时候,就开车过来拉。晨曦想的出神,不觉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爷爷奶奶吓坏了,这孩子怎么啦?是傻了吧!怎么笑起来了?爷爷动了动被晨曦握着的手,晨曦从回忆里醒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爷爷你放心,要是你们走了我也跟着走。”
青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刚好听见晨曦说的这句话。脸上的颜色变了变。爷爷奶奶被晨曦的话吓傻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呵斥:“胡说八道。”
“我们死我们的,人老了不死有什么用?”
“哪家奶奶死,做孙女会跟着走?曦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奶奶气急败坏的说。
他们怎么想,怎么做,都只有一个目的啊!他们的曦儿怎么就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