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记忆

后山树林密布，格外安静，平常不会有什么野兽出没。一声树枝断裂声打断了老人的思念，但老人并不想理会，而是自顾自的对着墓碑说起往事。

少年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去打扰到老人。

老人视线依旧落在前面，没有转头对少年说：“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树后王渊心中一惊，老人眼睛一直注视前方，从他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却能发现自己，心里不由警惕起来。

王渊对这位赵老者很有好感。

七年前，王渊饿的不行，晕倒在路边，还是这位爷爷的慷慨解囊，给了少年一顿饱饭才得以活下来。

因那次相遇也对赵之旭好感大增，少年偶尔会去采一些草药和赵老头兑换。

王渊每次卖草药都是用半价的价格出售，但赵老却不会收，每次都是正常价格收购，宁愿不要也不会少给钱。

但赵家的少年赵青不待见王渊，少年每次卖完草药就走了。

至于赵青为何不待见少年，这还是王渊后来苏瑾提醒才知道的。

王渊每次来卖草药都以半价来出售给赵青，被爷爷知道后都会少不了一顿责怪。赵青看不惯王渊那种装可怜的人，说是，“故意在博取好感，不知在图谋什么?”

赵之旭把最后一口酒喝完，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世事无相，相由心生。”老人手掌撑地，身躯艰难的站起，尝试几次都没有成功，王渊想上去帮忙扶，老人摆手阻止。

赵之旭用手扶在墓碑上才艰难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在衣服上拍去尘土，一个老迈龙钟的白发老人。

老人走到墓碑旁空出的位置停了下来，上面有一个深坑，是早就准备好的。

老人站着对少年说：“这墓坑是为我死后准备的，没想到今日提前用上了。”

“说来也可怜，人死了也只能草草的安葬，连一副棺材和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在赵之旭的家乡，有着这么一个习俗。只要是未到及冠之年身死的都不许风光大葬，只能在山上挖一个土坑，立一个碑就算了事。

至于赵之旭自己的棺木为何没有准备，是因为修炼者客死他乡是常有的事。修士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哪里身死，哪里便是墓地。

最后一把黄土落下，老人与孙子的缘分也到此为止。

老人站着沉默好一会。

赵之旭转过头看着少年，脸上并未露出难过，神气已然恢复平静，“过来陪我老头子说说话如何?”

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头发有点凌乱，给人感觉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

两人来到一块石板前，相对而坐，老人拿出老烟枪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徐徐往上飘。

王渊安静的等候。

赵之旭说道，“你和赵青也算是相熟了，以前你们两人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这孩子性格就是如此，总是对你心怀敌意，希望你也别往心里去。”

王渊点了点头。

“记得这孩子小时候就在找父母，羡慕别家都有父母相伴。这就是他的命，也许是天道轮回吧，年轻时造孽深重，等老时，妻儿老小都先后离我而去。”

“天道有轮回，事事有因。谁何尝又能逃脱争斗，居然到死前才领悟这个道理”老人对天再一次感叹，仿佛身上死气有多了一分。

赵之旭年轻时虽然才华卓异，天赋过人，但是依没有突破十五镜的难关，后因为受伤就更没机会了。

少年默默听着，并未打扰老人。

老人收拾心神，心情也恢复平静。

老人又抽了一口烟继续说：“老夫多年前就是个十五镜修士，也算是个人物，在大陆各地都留存老夫的赫赫威名，只可惜当年的一场大战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老人诉说着，犹如一位英雄的暮年般，让人不禁感到惋惜。

少年一脸茫然，“赵老所说的大战是什么，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王渊有些好奇的发问。

赵之旭听到灿灿一笑，用烟杆敲着下面的石头，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老人继续讲述自己的过往：

百万年前，赵之旭还是家族的里面一个最不起眼的人，因是偏房所生，受尽折磨。

父亲也常年在外做生意，少年母子在赵家只能说比下人高一等，如果不是家规严厉，不然连下人都要来踩上一脚。赵之旭少年时就表现出过人之处，脑力比常人要好，总有异于常人之处，母亲深知这是天生修炼的天赋，不能在一个练武家族埋没人才。

母亲多方托人找关系才让赵之旭成为一个宗门的外门弟子，少年每天都勤勤恳恳的做着杂务。

虽然少年来到宗门也是受尽委屈，但少年深知总有一日自己能一飞冲天。

皇天不负有心人，少年在一次宗门比武中获得优异的成绩，天资卓越得到一位大长老的赏识，收为弟子。

而赵之旭也不负众望，靠着自己的不断努力成为门中第一。

正当少年想着光耀门楣回到家族，让自己母亲有个安稳的好日子，但迎来的却是母亲病逝的消失。

少年失落的回到宗门，决定一心钻研武道。

千年时间过去，赵之旭也成为了十五镜的彼岸强者，在宗门也担任了大长老一职。

世事难料，同年赵之旭就收到宗门的通知，来到玄壶山与龙魔决一死战。

当时修炼有成的赵之旭境界还未稳固，便收到召集令，赵之旭迫于无奈只好听命行事。

赵之旭被派遣到大战中，需要他一人闯进对方大军探查情报。不慎走漏风声，赵之旭在大军包围中连杀两人彼岸强者全身而退。

此事传出，赵之旭一时名声大噪，还因一身刀术精湛过人，被世人尊称为天刀客的称呼。

可好景不长，赵之旭在一次任务中落入敌人圈套，拼着重伤杀出重围。毕竟是刚成为彼岸不久，境界未稳。

受伤后的赵之旭发现修为随着时间不断跌落，当发现自己中毒时，为时已晚。

随着龙魔以大败结束，赵之旭也选择退隐江湖留在此处扎根。

老人回味着往事，眼中不禁有股落寞之意，在眼底深处同样有着一股傲意。

“这，便是我赵之旭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