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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

(艾尔方斯篇)

“(白银)于森林受反伏击,迅速撤退至千米外十字山谷,然唯一通畅退路遭荷鲁斯河阻断。

进退两难之形势,莫过于前有湍急险峻之浊水流河,背临人魔混合之南蛮追兵。白银兵士提剑携盾,以六分未复原之气被迫应战。”

——典故「狭间极辉(上)」,摘自《王史通鉴》,艾利克斯爵士著。

范伦铁诺王国,炼金元历一三一年……

白银骑士,行军至南方已有三个月份。出发前,艾尔方斯与唯一之亲圣龙黛斯菲尔,经久别后重逢,圣龙化作有翼幻龙坐骑紧随左右。

普莉西亚偷跑出王宫,不理会父王与范雷克索的训诫,毅然加入南征队伍,与恋慕之人艾尔方斯同行。

越接近范伦铁诺南界,天气变化越发明显。直到此时,艳阳的态势无穷无尽,天气酷热无比。

对于长期居住王都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不过对于身为武士的白银骑士团,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按照眼前的情况,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他们整个军队正避开敌军,迅速撤退着。根据地图,不久后,他们将要抵达一座巨大的山谷。此处也已经可以遥望见山谷的峰峦。

在此前,他们与南方蛮族有过几场战役。双方交战激烈,有胜有负。

首战发生于两个月前,白银刚抵达南边的时候。步入南方第一个村庄的那一刻,他们惊讶发现,已经惨状连绵。

人烟稀少。

瘟疫横行。

作物荒废。

非人住之地。

蛮族留下的侵略足迹,几乎遍布整个南方。白银若是再迟来多一个月,恐怕南方就要被外来的蛮族吞并,完全割离范伦铁诺领土之外。

南方以村庄为主。这里的村庄,从几年前开始就被蛮族尽数霸占,过半的居民遭受他们残忍的虐待以及杀害。

偶尔发现森林间的一口大锅,以及散落的细碎残骨。白银经仔细打探后才得知,这些野蛮人甚至还举办了几次食人盛宴。

女人、小孩大多被蛮人掳走,尽受蹂躏。遭暴过后,便成为蛮人的口中美肉。

此惨状持续了数年之多。一直以来,王军久久不派士兵前来拯救国民,驱逐外类。直到白银接到王令,经过大半月的行军,抵达南方。

这些村庄群聚一块,因背靠着南界山脉,故被王国称为「南墙」。以往,接近过半的粮食从这里送出,运至其他地方。

由于蛮族的侵袭,各地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粮食短缺问题。

而王都的粮食供给从没有隔断,因此国王注意不到各地的粮食短缺问题,疏忽了南方的苦状。

蛮族存在少数的魔法师,只不过他们拥有别的名称,叫做「巫师」。

驻守南方的王国士兵早就全部死在他们的手上。

巫师们穿着人皮制成的外衣,戴着凶恶的面具,以统治者的身份霸占南方。

据幸存的村民描述,他们能够呼风唤雨,召来恶怪,借助牛鬼蛇神图腾中蕴含的邪恶力量,掌控自然之力,法力无边,无人能敌。

蛮族巫师们甚至还强迫村民改变信仰、做蛮族的奴隶。

白银商讨好策略,以南墙的山脉为起点突击敌人。他们绕过敌人的视线,在山脉上埋伏,静候天时地利人和之契机。

在第二个夜晚,白银发动军势,闪电般袭击蛮族驻守着的南墙,迅速拿下南部山脉的主导权,俯视敌人。

第二步,芬奇利用火攻,再借助普莉西亚的风导之力,流星火雨一般袭击蛮族根据地。

趁敌军处于一片慌乱之势时,艾尔方斯率领大军从正面攻击,一举拿下南墙的控制权……

首战大获全胜,当蛮族从南墙慌忙而逃时,时辰才刚迈入下半夜。

安置一切,白银继续追击蛮族,目标是将其尽数驱赶出范伦铁诺的领土。

不久,两军迎来第二次碰撞。这一次,白银算到了南军的动向以及目的地,便决定在他们必经的森林中布下埋伏,打算「瓮中捉鳖」。

计谋策略,几乎是如天罗地网般的严密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南蛮这次居然利用已驯服的魔物来协助作战。

南蛮的战力包括了魔兽,兵量激增。这些魔兽在森林中盘踞已久,最终受到伏击的居然是白银骑士团。

南蛮此战如虎添翼,而白银在兵力还未受到严重损失前,决定暂时撤退,并且边撤退边进行游击战术。

撤退间,普莉西亚一直为艾尔方斯这次鲁莽的作战,责备不已。

此时,白银众迈入前方的一座山谷。芬奇利驱使椋鸟,飞越山谷,探察地势。

这座山谷,鸟瞰起来,像是一座高山被一把开山巨刀从顶峰劈成四个部分,巨大的「裂缝」成十字状。

其中一道裂缝,已经形成了一条宽广的河流,并阻断着被横亘了的道路。

这条道路正是白银撤退的原定路线。

以为阻隔着他们的只不过是一条直流小溪。

可是让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荷鲁斯河居然宽达二十米之多。

后方有数量庞大的南蛮以及魔物追击,不久后就要追上。若两军正面对峙,胜算不大,对于元气没有恢复完全的白银军,极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白银骑士们大多不会游泳,他们毫无办法不借助任何工具渡过这条河。

而且以现在的情况——眼观荷鲁斯河,水势湍急,深渊不可见底。就算是水生的鱼兽,也未必能在被猛流冲走前横渡过河。

众人所不知的是,「荷鲁斯」这个南方人起的名称,本身的意义便是「吞噬猎物的深渊陷阱」。

芬奇利从马上跃下,蹲伏,以右耳贴近地面,听出了前方千米远敌军的动向。估计再过一刻不到,两军就要对峙了。

芬奇利再度乘上战马,并以口哨招来赤红椋鸟。

普莉西亚跟随艾尔方斯身后,边跑边提议着:“我可以用风将你们全部送过对岸!相信我的力量!”

艾尔方斯匆忙扣好甲胄,披起披风,转头反问:“你能一次过将整队人送过去?”

“得分几次。”

“不行!时间不多了,而且这样做对你的魔力损耗会非常大。若到时没来得及将全部人送过对面,剩下的人马——包括你自身,将会面对几万的人魔混军!”

“我先过去对岸,能送多少则多少……”

“那么遗下的人呢?你要他们面对敌军、打必死的仗?”艾尔方斯严辞反驳。

“可是……”普莉西亚越发焦急,从远处已经隐约传来蛮族的战鼓声。

他将手搭在她的双肩,好让她稍安勿躁,“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艾尔方斯不再理会普莉西亚,转身走向黛斯菲尔。

纯白的龙种坐骑,在这时扬起了双翼,低声鸣叫。

他亲切地抚摸着黛斯菲尔的颔部,像对待母亲一样问道,“黛斯……你还记得,我出发前,你为我刻下的纹徽吗?我一直遵照你的意思,非危急关头不要亮出;而现在,正值我军生死存亡之际,无论如何,也要使用上它了。”

说罢他咬着扯下手套,亮出了印记。

“孩子……”黛斯升起至半空,焕发圣辉盘旋着。

孩子坚定的意志以及前所未有的气魄,彻底打动了圣龙。它开始为艾尔方斯祈祷,向万物祈祷,将万物的力量都聚集到这个已经成熟的孩子身上。

普莉西亚惊呆了。面前这匹圣兽,将唤来的白光尽数凝聚至艾尔方斯。

寒冰之纹徽「极北之辉」,魔力充盈,亮成白色。从中四散蔓延出的极光,将主人萦绕。

“各位……”他向众军承诺,“请相信我,相信你们的团长;”后又向普莉西亚承诺着,“请你相信我,我的力量。”

与此同时,蛮族战鼓声,越发逼近,甚至已可以互相望见对方的影子了。

从山谷中央,一束白光射穿苍穹。尔后,烈日凭空消失,不见踪影。

天空此时就像是一块无缝无边的青砂之镜。

寒冰飞雪,连绵而起,漫盖整座山谷。湍急的荷鲁斯河被极冻寒气征服,瞬间冻结成坚固的厚冰层。

芬奇利用剑倒刺冰面,估量厚度。

结果发现——长剑并未刺穿冰层。刚凝结的冰层的厚度,估计要厚于三分之一米。

只要让全部车上的人下来,并且尽量散开来行走,如此的冰层,完全可以让拥有成千上万士兵的白银骑士团,快步渡过,且丝毫不会遭遇冰层崩塌的危险。

士兵们从未执行过冰上的任务,心有余悸。

直到踩踏上如平地石砖一样坚硬的冰层,才渐渐放下心来。

“虽然我们能够顺利通过这儿,然而敌军仍是紧追不舍,可要小心。”

“此时最重要的还是不要方寸大乱。”

“咱们小心点过去吧。”

“……”白银的军士们互相警醒着队友,尔后陷入沉默,山谷中只听见四轮马车发出的「轱辘」的车轮转动声。

此时几乎每个身在漫雪山谷中的武士,战甲上都被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衣。一阵阵冰冷的山风袭来,让人从内心升起寒意。

艾尔方斯走在前头,故意不让坐骑黛斯腾飞而起,而是踏实地走在冰面上,探试着冰面的安全程度。白龙与骑士之影引领着白银众军。

直至完全穿过「荷鲁斯冰河」,脚下的路从没有震荡过。白银顺利迈过冰面,越过阻碍。

刚迈过冰层,芬奇利追上了前头领军的艾尔方斯,耳语着;

“我通过椋鸟观察得知,蛮族此次追击,居然动用了过半的兵力。看来他们早猜到我们会被荷鲁斯河拦截,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赶尽杀绝,想在此处将我们击溃。”

芬奇利还追加了一句,似乎暗示着什么:“追来的军队由他们族人的大统领带领着。”

艾尔方斯听后,点了点头,扬起了嘴角,“蛮族不知「极北之辉」的存在。没想到现在还赠予了我们一个反击的机会!”

“正如我从外地听来的一句古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一次战役的失利,原来早就为这次的胜利铺好了路。”

部分的人回到车上,队列重新集中。白银的步伐回到往常。

他们不再刻意将步伐加速、以逃离蛮族的狙击,因为艾尔方斯另有打算。

一个士兵跑上前来,向团长报告我军后方的状况:“敌军也同样迈过了荷鲁斯河,并加速前进着!估计两军相隔已经不到百米!”

“我们也要加速前进吗?”普莉西亚向艾尔方斯问道。

“不必,我另有打算。此时,我尽掌握天时地利人和,决定趁此反击。”

他下令让所有人停下步伐,准备好兵器,预备作战,迎击敌军。

士兵不知胜算几何,纷纷犹豫。

普莉西亚更是连忙阻止,“以白银尚未恢复的战力……你确定,能够在这一战中取胜?”

她认为艾尔方斯这一举甚是疏忽,甚至比前一次还要鲁莽,“你刚才……不是还在惧怕着,与敌军正面会惨败的吗?”

“你走开。”艾尔方斯没有时间为她解释战术,如此喝道,并推开她,径直走向装载着兵器的马车,取出一筒箭矢,扔到普莉西亚面前,“准备作战,我向你保证胜利。”

艾尔方斯骤然变得冷漠,还喝着她,仿佛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一样,让她感到些许惧怕。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居然触怒了他。

艾尔方斯不再理会公主,向身旁的芬奇利嘱咐着:“现在,白银的命令权将暂时交予你,我到前方布置战术。你带兵的时候,不要贸然与之交战,并一直要与敌军保持一段距离,待收到我的信号后……”

“敌人军中有巫师,且并不比你我弱,我们得小心。”芬奇利提醒艾尔方斯后,背起箭筒,收好剑,驾马往后方跑去。

“道格拉斯,队友们就交给你了。”

“你吩咐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义不容辞。”

大汉为自己的战马戴好战甲与头盔,检查好兵刃后,便跟随着芬奇利而去。

“普莉西亚……相信我,相信这里的所有人!”

普莉西亚还未反应过来,艾尔方斯轻吻了一下她冻得发青的脸颊。

随后他骑上黛斯,扬起披风,带领另外一支五十人的弓兵小队,脱离原队,向前方疾驰而去。

那个威风的纯白骑士的身影,渐渐远离她的视线,消失在前方被众马蹄踏起的雪幕中。

“俺从未听说过,山谷这里会下雪!”统领朝着跪地报告的士兵吼道。

天空聚集起乌云,扬雪不断。

天空下,漆黑如墨的群旗任风撩动着。

十字山谷的天气骤然变得异常。南方的这片地脉,首次遭遇严寒。纯白之色全面覆盖着视野。

南蛮的战鼓声震天彻地,威吓四方。队列前进迅速,追击着他们的敌人——白银骑士团。

蛮族的武士,个个都是仅身着轻薄的兽皮的皮甲,且裸露出上半身的大部分,其中一些较为瘦弱的士兵,禁不住突至的严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巫师让他们取出火把,点燃并举起,继续前行。

飞扬的雪花遮挡住原本还清晰的前方的视线,这目前让他们无法看清远处敌军的动向。

这个原因使得部分士兵惶恐不安。

不过他们为之惶恐的最先的根源,却是在目睹到那条本不结冰的河流凝结成厚实冰层、并且四处飞起惨白雪花之时。

不少蛮族士兵都惊呆了,随之袭来的是对寒冷的恐惧。

“统领,想必他们是使用了某种强大的巫术。不仅让整条荷鲁斯结冰,还将山谷染成白色!这简直是……恶魔般的力量!”

蛮族的统领骑着巨牛,凝视前方。一名士兵走向前方环顾四周,后又跑回来怯生生地如此报告道。

统领听完,顿时抓起那名士兵的长发,将他凌空揪起,然后再将他狠摔到地上。

“你这么说,想乱我军心吗?还是说你很害怕?”

士兵跪地求饶,统领的牛坐骑将蹄踏到那个士兵的脑袋上,并未用力。

“给我好好闭嘴。”

士兵用蛮族语言不断祈祷求饶着,直到牛蹄离开他的脑袋上方。

“统领——”

另一个蛮族——穿着兽皮长袍的披头散发的男人,脸上满是伤痕以及深色的涂料,甚是怪异。

他就是蛮军中的巫师。骑着马赶了上来,小声报告着自军后方跟随着的魔兽群的状况。

南方极少出现严寒天气,更不要说下雪。而长期盘踞森林的魔兽群,第一次外出森林,就遭遇到极端寒冷的环境,纷纷惧怕不止,失去精神,部分魔物甚至是一副副想要冬眠的疲累模样。

士兵们驱使着它们,可它们仍然停留原处不肯前进。

“刺死想要冬眠、不肯前进的野兽,将它们的尸体抛到一边!”统领毫不犹豫地下令。

这时巫师提议着:“倒不如,让这些尸体都挂在装载兵器的木车之上,以此威吓同类,杀鸡儆猴,让它们不敢再不听我们的话!”

统领点了点头,允许巫师的做法,然后继续领军前进。

不久,他们在雪幕中,看见了已经停下来、并等候着蛮军的白银骑士团。

统领用口令喊停身后的士兵,并警惕着注视前方敌人动静。

蛮族士兵仇视着前方几乎不能看清的敌军人影。

两军相隔不到两百米。

雪停了。所有人都静默下来,互相观察对方动静。最先出手的是蛮军。

“弓兵!”

统领喊来了弓手,欲要试探敌军的人马是否已纳入自军弓手们的有效射程。

一个上身裸露、臂弯粗壮的弓手走到蛮军的最前方,并竭力向上空射出了一支箭。

蛮军前方的士兵、包括统领,他们的目光纷纷随着高空中箭矢的移动而移动。

直到坠落到冰面上,箭矢根本没能触到敌军的一分一毫,甚至还存有一段不断的距离。

“距离还太远。”巫师判断道。

“我知道!”统领停在自军前方,不让士兵轻举妄动。

至于白银这一方,当他们看见敌军的箭矢无法到达这里、便不敢有所动静的时候,芬奇利咕哝着:“看来他们需要我们的挑衅!”

道格拉斯举起了弓。

“距离不够!”普莉西亚注视前方,持弓犹豫着。

可是,芬奇利无视这个女人的劝告,也从后背的箭筒取出三支箭矢,架在弓上。

弓弦因强力的拉动而发出紧绷的声音。

“啪咻!”一个声响,道格拉斯与芬奇利的箭同时射出,其声音几乎重叠。

由白银骑士们射出的箭矢,飞速穿过灰蒙蒙的天空。

没来得及惨叫——最先倒下的蛮军最前方的弓手,继而身后几个士兵也不幸成为了高空袭来的箭矢的靶子。

芬奇利回望普莉西亚,她哑口无言。

白银的骑士听见前方敌军的统领喊了一句听不懂的命令,随后目睹到蛮族的整个军队开始前进,逐渐逼近。两军的距离不断缩减。

位于白银最前方的一排武士——道格拉斯、芬奇利等人,包括普莉西亚,纷纷举起了弓。

山谷中再次扬起了风雪,可箭矢的精准度丝毫未减。

蛮军的士兵,首先是两翼的部分,一个个成了凌空箭矢的靶子,惨叫着倒下。他们的军势开始有些许混乱。

统领不能让自己的兵力就这样白白损失在敌人的弓下。

于是做出了决定,对巫师下了命令:“放出魔兽群!咬死他们!”

后方的士兵吹起了诡异音色的号角。蛮军的盾兵聚集成一排,保护着鸣吹号角的士兵。

受诡异号角操控、突然变得异常凶猛的魔兽群——黑熊、雄狮、猎豹、老虎,来自森林的猛兽顿时血红了双眼、鼓起肌肉,产生异变化作巨大的魔物。

它们从蛮军中窜了出来,渴望着前方的猎物。

白银见蛮军派出了魔兽作战,便改变了战术,芬奇利指示着,“弓箭不管用了,后退!准备交锋!”

武士纷纷扔下无用的弓与他们身后的箭筒,拔出佩剑。

道格拉斯首先冲上前,面对身躯比自己庞大不少的魔物,武技犹如对付蝼蚁一般轻松。

一只雄狮扑了过来,大汉抓准时机,抡起大锤,将魔物狮子的脑袋砸成血花。

大汉杀红了眼,高声喊着作战的口号,几乎贯穿整个战场,为同伴带来鼓舞。

一部分聚集着的魔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起来。

龙卷风出现在战场的中央卷席起自身所到之处的一切东西,包括雪花、魔物,然后撞到坚硬的山壁之上。

普莉西亚在后方施展着狂风的魔法,协助着战斗。

白银的骑士正迎战着敌人第一波战力——魔物,而南蛮军队士兵趁机继续前进,加入交锋。

白银按照芬奇利的指示,不断招架着魔物,并后退着。

激战持续了数刻,这片雪山中居然逐渐形成了暴风雪。南军有些惧怕,对于他们来说,暴风雪简直就是白色的地狱。就连那些凶化的魔兽,都本能地产生了对严寒的畏惧。

巫师开始不大镇定,可还是竭力嘶喊着让士兵镇定下来,南军开始有些许混乱。

“谁自乱阵脚我亲手杀了谁!”

两军激战数刻,白银军后退了三百米有多。普莉西亚注意到,两边的山壁与原来有了微妙的变化。

“难道是……艾尔方斯的杰作!可是,他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两边的山壁上结起了怪异形状的冰块,从形状看并非自然杰作,似属人为。

冰块的形状如作战的塔台一般。这样的冰雕有七八个之多,并且在其上面都待命着白银的弓手。

等到敌军来到了这个区域,位于山壁上方,所有的白银弓手俯视着敌人,举起了弓,集中狙击,将敌军的所有人当作标靶。

蛮军的弓手准备还击,都纷纷向塔台的方向射击;

可是,塔台分散得很开、冰雕的对光折射,再加上雪幕的遮挡,让他们无法很好地瞄准,袭向白银弓手的箭矢几乎全都射偏。

“点火!用火箭!”

巫师指示着,改变策略,让弓手点燃箭头,打算用火箭。其它的士兵搬来投弹器,并将要在涂满特殊燃料的石头上点火。

蛮军改用火攻,击向山壁上的冰之塔台。

普莉西亚看穿了敌人的诡计,迅速咏唱,驱使起狂风。

剧烈狂暴的山风受普莉西亚操控,袭向敌军。火苗在如此猛烈的风势下无法点着,巫师用蛮族语咒骂着。

统领注意到了将身影白银军中施展着风之魔法的魔法师普莉西亚,命令士兵将这个女人射倒。

她明知自己已经身处于敌人的射程范围中,却无法在施法中移动。在那个瞬间,几个白银士兵在她身前举起盾牌聚集起来,实施保护。

暴风雪因普莉西亚施展出的风之魔法而变得越来越猛烈,这是对两方都不利也不可控制的自然因素。

此时,从旁边的山顶上,射出一支带着亮光的箭至天空上,并爆裂开,甚是耀眼。这是由白银军发出的某个命令信号。

“艾尔方斯下指示了!全部远离敌军!”芬奇利呼喊着士兵同伴,迅速后退。

“什么?撤退?”普莉西亚惊讶着,战况明明是两方不相上下,白银军也不可能要落败!

“公主!”道格拉斯呼喊着,“相信艾尔方斯!他们曾经给我们保证过胜利!”

“可是!”

“这并不是撤退的信号,而是在命令我们远离敌军!”

于是,普莉西亚跟随着道格拉斯的身后,与自军一同撤离这片区域。

就连冰雕塔台上的弓兵都全部顺着由冰凝结成的滑道滑落至山脚,与自军会合,一同退后。

蛮军不明白银军的举动,以为他们惧怕蛮军,纷纷想要从战场上逃脱。蛮军绝不放过白银军,准备紧追上去,就在这时——

高空中若隐若现一个拍打着翅膀的奇异身影。

它的形状越发映入眼帘,渐渐降落。

艾尔方斯骑乘着完全态的圣龙黛斯菲尔,降临于这个寒冰的战场上。寒冰圣剑是战场上唯一耀眼的光辉。

“把他射下来!”

统领指着天上的敌人高喊命令道。

艾尔方斯没有躲避,而是高举着手中发出极冰光辉的圣剑,凝聚着四周的寒冰之力量。就在这时,暴风雪越发猛烈。

黛斯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袭来的箭矢失去力量一般,未碰到艾尔方斯的一分一毫便掉落下去。

圣龙的咆哮所产生出的震动波,向四面扩散。

没过多久——敌人的脚下感觉到有从远方传来的剧烈震波,随后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阵恐怖的轰隆巨声。

巨大的不祥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敌军的上方,起了动静。

山体开始崩塌,积聚在两边山上的雪就像缺堤的洪水一样,顺着山壁滑落。

那是带来了冰冷的死亡气息的白色流体,冲击地面。

强烈的雪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来不及全面撤退的南蛮军队、包括魔兽群,卷走、淹没了将近大半。

雪崩的态势比洪水还要猛烈,吞噬着敌军士兵的生命。

南蛮军队的魔物,包括所有南蛮的士兵,都绝对不会想到,居然会在几乎不下雪的南方,被雪崩吞噬而亡。

借着黛斯菲尔的神圣力量,艾尔方斯尽数释放纹徽的超常威力,将山谷化做白色的地狱。

直至最后,连敌人的惨叫声都被淹没,只剩少数几个极其幸运的幸存者,瘸着腿迈出被崩雪完全吞没的区域。

虽然没有死去,却落得伤痕累累的结果。

然而——虽然他们侥幸逃过雪崩,并未被雪吞噬生命。

可是即将迎来的却是白银士兵们的密集箭幕的招待。

蛮族的统领逃过了雪崩,避开了白银军的箭幕,朝白银的反方向奔跑着,落荒而逃,且吓得不敢回头。

他发现,一匹翼龙的身影映在了他的头上、以及地上,覆盖着他的影子。

任他再如何竭力跑也跑不出这个阴影。

黛斯飞到他的略前方,一个转身,甩尾击飞奔跑着来不及躲避的蛮族统领。

他撞到一旁的石壁上,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艾尔方斯将蛮族的统领活捉,扔掉他身上的所有兵器,并用锁链将其铐了起来。

除了受俘虏的南蛮人外,再没一个南蛮士兵能够活着走出山谷,他们化作亡魂,永远葬于这片白色的地狱当中。

此时,灰蒙天空的乌云逐渐散开,太阳重新出现,为白银带来胜利的曙光。

白银骑士团此次的兵力损失,仅限于与魔物作战中牺牲的那一小部分。

这次获胜,可以说是损耗极小,且取得了极大的胜利,甚至重挫了南蛮军队,活捉了南蛮一族的统帅。

他们顺利穿过山谷,并为山谷留下了一片雪海。

傍晚,白银扎营在草原上,并点燃篝火,众人围在一旁,欢呼庆祝着今日的胜利。

“他们再怎么也想不到,从未看过雪的南蛮们,今天有幸第一次看见了雪,也是最后一次看见雪。”

道格拉斯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肆意地哈哈大笑。

在艾尔方斯身旁经过的骑士都纷纷向他祝贺着胜利。

“艾尔方斯团长,那种在寒冷到极点的环境中作战的感觉不错。当然,在寒冷的环境中庆祝胜利也不错,你现在能不能让这里下一次雪?”道格拉斯说着醉酒的胡言,引来其他骑士的大笑。

“然后大伙们趁你睡着的时候,用雪将你埋了,把你留在这里,陪伴那些被雪崩淹没的敌人的亡魂。”骑士团中不知道是谁这样调侃道。

“还有魔物的亡魂!”芬奇利接着说,“饥饿的它们嗜望你的血!”

“尽管如此我还是能赢他们!”喝醉的道格拉斯发誓道,自信地捶着胸口。

“我的武士……”艾尔方斯站了起来,“你们来到南方之时,不怕酷热,在烈日下持续行军数日,其不屈之意志与精神让我深感佩服;

今日你们更不惧严寒,勇猛地与敌军作战,比光论耐寒能力,我军就比敌军更胜一筹。

因此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所以才布置下今日的战术。今日的胜利,并非单靠我纹徽的力量,更多的还是有赖于白银一众的英勇作战。”

从白银的众人中响起了胜利的欢呼。这是他们一直所渴望着的雄叫。

艾尔方斯忽然发现,在自己身边少了一个重要的人。

南方的月光,甚是皎洁明亮,其下的湖水,波光粼粼;

月染的天空,充满迷幻。这片受丛林环绕的寂静之地,在朦胧夜色的笼罩下,洋溢仙境的气息。

艾尔方斯离开营地,进入附近的一座森林之中,并在森林中央的湖泊旁边找到了独自一人的普莉西亚。

她背对着来访人,凝望月水。湖中萤火虫宛若来自水中仙境。湖中仙女的宠物,舞于水面。

她那如缎的赤色秀发随夜风撩起,双肩微微颤抖。

直至此刻她才发现身后出现一股熟悉而寒冷的气息,想不到躲到这里来居然还是被他找到了。

惊讶回头,腰被恋人的双手环搂,并低声耳语着:“今日白银大捷,难道还不开心吗?”

普莉西亚赌气着不吭声。

“喂……为什么又生气了?”

“你的纹徽真是厉害,居然能瞬间让荷鲁斯结成冰河、使暴雪覆盖山谷、更引发了足以将敌军覆灭的雪崩。”普莉西亚略过了他的问题,赞着艾尔方斯。

“哼哼……”他合上嘴唇用鼻息笑着,像孩童一样得意,这副稚气的模样犹如当年——七年前的时候。

“笑什么……”普莉西亚推开了他,“要是当年你能将纹徽的力量如今日一样释放出来,时都也就不会发生惨剧、我们也就不会在树海中分离了!”

艾尔方斯感到诧异:“那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还有,你生气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吧?”

“你今天的态度好吓人啊,艾尔方斯团长。难道你就是以这倔强的气势去将烈鹰他们屈服的吗……”

“哈……”问出了对自己生气的原因,艾尔方斯松了一口气,于是双手合掌,低头「求饶」。

“对不起,我错了!求公主饶命!”

月色下,骑士向公主行单膝跪礼。

“行了行了,以后不要再那么鲁莽啊。”

“鲁莽?我怎么会鲁莽呢?今天的战术,天衣无缝。”

普莉西亚陷入沉默,转头凝望月水,徐徐说着:“艾尔方斯……你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不靠任何浪费时间去准备的多余的战术,以绝对王者的姿态与气势去击败敌人。强者的战术只有一个——正面迎击,以力量压过对方,取得胜利。”

艾尔方斯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内心有些许失落,有好多想要表达出来的解释的话语。

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只是说道:“普莉西亚……你变得越来越固执了。”

艾尔方斯与普莉西亚回到营中。大伙还未休息,一看见团长归来,便向他招手,热烈地打着招呼。

夜空中有一翼影掠过,并降落至附近的草地上,缓缓向艾尔方斯走来。

“黛斯。”艾尔方斯亲切地揉着圣龙的尖耳。

道格拉斯清醒了许多,向他问着:“我们都在讨论,今天你所用于击败蛮军的奇术!”

艾尔方斯用充满复杂情绪的目光看了旁边的普莉西亚一眼,后又向大伙解释。

“第一个赞同我回头反击的,是黛斯菲尔。”

圣龙说着人类的语言,柔和如一阵舒服的气息,掠过耳边,接着艾尔方斯的话:

“南蛮族人常年生活在南方,几乎不遇冰雪天气。经妾身观察,那群魔物少长皮毛,大多绝非耐寒之兽种,每逢稍寒的环境便昏昏欲睡,甚至冬眠。蛮族与魔物同样惧寒,而艾尔方斯的纹徽之力,却是他们的克星。”

“而且,这次他们还无知愚鲁地派来了过半的兵力,并且由蛮族大统领带领着。想必他们对胜利的渴望,真是渴望到疯了。”芬奇利喝了一大口酒,平静地这般说着。

“另外,他们的魔物群,居然没有一只长着翅膀的!这应该是蛮军驯服魔物的能力问题吧!啊哈哈!”道格拉斯粗着嗓子大笑着。

“正是如此。”艾尔方斯从草地上站起,“在森林中受伏击的确是我们的失误——”

他望了望普莉西亚,后又继续说着:“可是,我们从失误中汲取了教训,并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好!”

“真棒!”

“我们到底是白银啊!”

骑士们纷纷自傲着。

“艾尔方斯,事实上,这回南界之战,你已经是胜券在握了。”黛斯菲尔慈祥凝视着自己的孩子,并表示祝贺。

“首先,你闪电般收复了南墙凯米瓦,夺回粮食之地;接着,你将蛮军兵力折损大半,就算再增添上一群飞禽走兽,面对我们也无还手之力;

再之,你活捉了统领,此举用以威吓蛮军打击蛮军士气,非常奏效;最后,你的纹徽终于觉醒了,可以说,在这片大陆内,无人再是你的对手。”

白银骑士团感到无上的光荣。今日从山谷中亮起的圣剑极光,正是象征着白银军取得胜利的曙光。

他们又取得了尔后几场战役的胜利,战役的结末都以敌军的残余士兵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而告终。

冰之艾尔方斯、风之普莉西亚、炎之芬奇利,这三个拥有纹徽的魔法使的身影俨然成为敌军的噩梦。

南界征战,历经两年,范伦铁诺彻底获得了胜利。

白银军回到了南墙凯米瓦,为村民告知征战的喜果。

艾尔方斯解放了长久以来一直受外族蹂躏的人民,为南方再次带来了和平。

这位英雄的名字与骑士团的名号、他们的名声与所创造的功绩,将代代相传,永被南方人民歌颂。

过去侵占南方的蛮族,亲眼目睹自军大统领的尸首,满身伤痕挂在了城墙之上,纷纷吓怕,朝着南墙城门跪地叩头,表示无言的投降。

白银军还将艾尔方斯的纹徽「极北之辉」的印记刻在山脉悬崖之上,永世正对南界旁的蛮族区域,震慑蛮族。

要是他们再敢侵略我国南方的任意一寸地方,便让他们再尝一次白色地狱的滋味。

“然「极北之辉」一出,战势剧变。时天若无缝青镜,呼冰吹雪,匀覆峡谷,南方热地遭遇北极之寒,防不胜防。仅此一战,南蛮总军半数覆灭,再无还手之力。

白银之战旗,自此添上极北之辉印记,两为一体,与骑士团之荣誉永存于世。”

——典故「狭间极辉(下)」,摘自《王史通鉴》,艾利克斯爵士著。

范伦铁诺王国,炼金元历一三二年……

白银军的南征捷报,一个月后经快马加鞭的信使传到王都。

军队已经在回都的途中。捷报的书信,由女儿普莉西亚亲自下笔。

王期盼着第二骑士团的胜利,期盼着胜者艾尔方斯的归来,期盼着女儿的归来。

从第一次看见这个在决斗场中获胜的小伙子开始,王便在他的身上寄予了厚望。

说不定有朝一日,艾尔方斯也将成为范伦铁诺国王的继承候选人之一。

不,王心中早已对他有所倾向了,其中有一半原因是女儿。

这一天,王照常与范兵战于棋盘之上。王心情大好,行兵猛,战术若宏图,杀得范连连失去重要的战力。

“范,你得改一改你下棋的战术了。你的战术虽然密不透风,可也只是一昧故技重施,本王早已看穿了。用兵作战,切勿仅靠墨守成规的纸上战术呀!”

王按照往常,用棋局训导着自己的臣子兼干儿。

“范一直以来,谨遵王的教导——可是这回,您看漏眼了。”

“什么?”

范将自己的黑色皇帝棋举了起来,越过黑白之界,直取白军心脏——黑色皇帝吃了白色皇帝。

“王啊,范实在是失礼了,这局棋弈,其实是范获胜了。”范得意地说着。

王对对手的逆转,惊讶得目瞪口呆。

“许久前,我从书上获知,在范伦铁诺王国中有一种未命名的狐类动物,为了捕获比自己体型更大的猎物,常常假装愚蠢地仅出没于两个树洞间。

有些大型动物想要捕食这类狐狸,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它的习性,便跑到它常去的树洞中埋伏,谁知道一踩进去,就被早已布置好的粘液陷阱困住了。

最后,它们成为了狐狸冬天的食粮。所谓的重复战术与动作,只是用于麻痹对手眼球的虚掩伎俩罢了。”

“也就是说,你为了今天这局棋的胜利,竟然不断重复着虚假的战术,来麻痹本王的眼睛、让本王小看你吗?可是,你竟然放弃了过去的数十局棋,来换取今天的胜利,这实在是不值呀。”

“是的。范的战略与行棋经验无法与王相比较。所以,范只要能赢王一次,便心满意足了。”

范起身向王躬身行礼,面带不让人察觉出来的不可思议的微笑,告退后离开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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