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高立春

第二天，穆易说他们在海边弄了个简易的盐池，可以晒盐，云清很是好奇，跟着男人们来到海边。原来，穆易在海滩外围，选了块地势低洼的岩石铺底的地方，简单地开凿了一下，四周地势高，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盆形，缺口的地方用刷了桐油的木头堵上，缝隙处用粘土封死，中间放上海水，在初夏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海水蒸发，就能析出盐来。周围还有几个小型的水坑，都是根据原有的地势，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了。

云清不由感叹古人的智慧，自己的思路太狭窄了，没有水泥就束手无策，后世的思维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勤劳的穆家人已经存了差不多两千斤盐了，云山试探地问：“姐，这盐真的不能拿出去卖吗？卖不出去我都没动力晒盐了。”云清思考了一下：“偶尔少量的和山外的村民换点粮食什么的是可以的，别太引人注意。数量太多万一引起别人的注意就麻烦了。秋天我准备腌萝卜白菜，让卖豆腐的捎带着卖，也能用不少盐，以后咱们开食肆都能用到盐。而且冬天大雪封山就不能赶海了，趁现在气温高，多存点盐备用。我这次走的时候带600斤。”一来家里腌咸豆腐用盐，二来她怕穆云山铤而走险去卖盐。见云山不甚高兴地样子，云清笑着安慰他，让他别心急。她家现在做豆腐需要用卤水，而卤水是制盐的副产物，制做卤水的同时就得制盐，看来得想想办法了。

现在的气温已经很高了，但是海水还是挺凉的，云清脱了鞋，挽起裤腿，在浅滩的海水里转悠，环视着周围，不知道坐着船，穿过大山，外面是哪里？要是有地图就好了。于是她问穆易：“爹，你知道沿着海出去是哪里吗？有多远？”穆易说：“不知道，这片山脉连绵不绝，我从来没走到尽头，也不知道山的尽头是哪里。”云清暗想，古代交通不便，这很正常。

她看着陡峭的山体，忽然灵机一动：“云山，你的游泳水平怎么样？我觉得这大山浸在海水里部分，肯定长了好多牡蛎啊海螺啊，你能不能游过去看看。”云山顿时来了精神，“姐，我游泳厉害着呢，夏天经常在河里抓鱼。”说着就脱掉上衣准备下水。云清忙阻止：“别着急，现在水温太低，过几天温度高了再下去。”

“没关系，我身体好着呢，下去看看就上来，放心吧。”

“靠山的地方肯定有许多礁石，再长上水草，很危险。你一定注意安全”云山笑道：“姐，你也太小瞧我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云清用意念从空间拿出一副水镜，给云山带上，“带上这个，在水里能睁开眼。”云山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云清说：“这是水镜，戴在眼上进不去水，可贵了，小心点别弄坏了，到时候没处买去。”云山看了看说：“看着就不一般。”

准备就绪，云山拿了个网兜，慢慢往里走，到了水深处扑通扎下水，沿着山体向里游去，云清紧张地看着水面。

一会儿，云山从水里露出了头，他吐了口水说：“这里水不深，你们看我现在脚踩着水底，头能露出来，等潮水退到最低时估计能有齐腰深。山石上长了好多海带，还有牡蛎，还有海螺。就是牡蛎得拿铲子才能撬下来。”他一只手拖着海带，另一只手拽着网兜，云清接过网兜，倒出海螺，哎妈呀，还有两个鲍鱼，这么大个的鲍鱼，“云山，这个不是海螺，是鲍鱼，你再下去摸几个，晚上给你做好吃的。”云山又一个猛子扎下水，一会儿浮出水面，手里拎着网兜，云清怕水凉，在水里时间长了会着凉，让他上来，云山又扎了几个猛子，这么几个不够全家人吃啊，还捞了不少海带。这时的海水差不多已经退到最低潮了，他喘了口气说：“姐，这里的水位不高，退潮时非常安全。”云清听了也很高兴：“那你以后下水都要在退潮时下，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云山上来后，云清生火给他烧了一碗姜汤，她空间的姜已经收了一茬了。“云山，来把姜汤喝了，别着凉了。”云山心里说姐就是事多，手里听话的喝着姜汤，“姐，水下面好多海带，等水再暖和点，我下去采，还有好多海蛎子。”云清嘱咐道：“一定注意安全，浪大时不能下去，涨潮时不能下去。涨潮时海水拍打着山体，那力量很吓人，别把小命搭进去。”

云岭说：“云山你歇着，姐，我去东面山下看看。”海面的方向是北方，刚才云山下水的位置是在脚下这片海滩的西侧，于是几人又来到东面的位置。云岭也戴上水镜，慢慢向里走，海底有好多石头，他索性游过去，等饶到山的北面水深到云岭胸部。这个深度还是安全的。他扎了个猛，水底好多石头，石头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水草、牡蛎、海螺还有他不认识的贝壳类，石缝里有游动的鱼虾，还有懒洋洋的螃蟹。

云清在海滩上等了一会，云岭拉着网兜上来了，有大螃蟹，有海星，最多的是沙蛤和海螺鲍鱼。云清欣喜不已，她好想自己下去看看还有什么海物，但这可不是后世，女人穿着游泳衣就可以在海滩上随意走动。云岭拿着海星问：“姐，这个是什么？能吃不？”云清说：“这是海星，也能吃。”把这些倒出来云岭拿了个铲子又下去了。

晚上回到家里，云清把海螺切片，做了个爆炒螺肉，又做了个蒜蓉鲍鱼，海星直接蒸熟了。看着一家人吃的热火朝天的，她觉着这日子美美的。第二天严大海说好了来接她，差不多也好麦收了，她只好回家了。临走时嘱咐：“枸杞红了的时候别忘了摘，摘下来晒干好存放。鲍鱼如果捡到先放在海水里养着，凑多了等卖到酒楼里去，实在不行就烘干了。”

云岭和云山把最近攒的海货和蚝油等送到河边，又带走了600斤盐，并且按40文一斤的价格给了穆易24两银子。杜氏还给她带了新鲜的海螺鲍鱼还有两只野鸡。严大海已经等在对岸了，一家三口挥手告别上了驴车，宗泽还想跟着姑姑去，淑兰劝他：“你走了，妹妹一个人多孤单，况且姑姑那么忙，没功夫照顾你，等明年你再大一岁，也去姑姑家读书，到时候天天有小伙伴。”宗泽只好做罢。

驴车慢悠悠地进了大河村，云清见前面一个半大孩子背着个背篓摇摇晃晃的，忽然瘫倒在地上，她赶紧下车，走上前去查看，可能是发烧了，干瘦的小脸烧的红扑扑的，用手一摸额头，她下了一跳，都烧成这样了，父母也不管？严大海再旁边解释：“她叫高立春，爹死后，娘改嫁了，她在叔叔婶娘手里讨生活，她婶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哪里管她死活。”云清空间里有退烧药，但是数量不多，她有点舍不得，但高立春烧的这么严重，不及时退烧的话，很危险，于是她一脸肉疼地拿出退烧药，放到高立春的嘴里，又喂了口水，，看她咽下药后，把她抱上驴车，先拉回家去。

等高立春醒来后，看到云清端了一碗粥过来，她弱弱地叫了声：“嫂子，我怎么在这里？”云清说：“你发烧严重，昏过去了，我正好路过，把你带回家了，来，喝点粥。”她接过碗，不顾粥还热着，狼吞虎咽地喝下去，看样子是饿极了。云清叹了口气，这个年代可怜的人到处是，都是穷闹的。

高立春喝了粥，缓了缓说：“嫂子，你家里要不要长工，我知道你家开豆腐作坊，活多，您可怜可怜我，我不要工钱，您给我口饭吃就行，我都三天没吃饭了。”云清听了心里酸涩，高立春热切地看着她：“我家的情况估计您也知道，奶奶岁数大了，在家里做不了主，婶子嫌弃我，经常不给我饭吃。有时候饿极了，我就偷吃猪食，或者出去挖野菜吃。这次是弟弟摔了一跤，婶娘说我没看好弟弟，打了我一顿，罚我三天不吃饭。”说着挽起袖子让云清看看她的伤。云清看着她伤痕累累的，顿时圣女心泛滥，别说她还真需要个人帮她做家务，后世的她享受惯了，除了做饭，喂猪喂鸡鸭这些杂活她真心不爱干，买个下人吧又太张扬了，于是她说：“不给工钱，你婶子能答应吗？不如这样，我让村长出面，花钱将你买下来，这样可以堵住你婶子的嘴，以后你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等你长大了，我给你找个婆家嫁了，卖身契也还给你，你以后吃住都在我家里，我们吃什么你也吃什么，你看如何？”高立春点头如捣蒜的答应。

云清晚上打算包虾仁饺子，，再做几个菜，让村长过来吃饭，商议一下高立春的事。

子浩已经被送到学堂里读书去了，子瑜没有伙伴玩，就跟在云清后面，云清就一边干活，一边给她讲故事，高立春也来到厨房，想帮忙，云清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怎么烧了，这孩子真皮实，也许是古人对退烧药敏感，知道她不好意思在床上躺着，就问到：“头晕不晕了，能行不？”高立春说：“我好了，可以帮嫂子烧火。”云清也没阻止。

云峰从学堂回来时，带着个小尾巴子浩，子浩进门就说：“伯娘，我好几天没见你和子瑜了，可想你们了，听说你们今天回来，我就和小舅舅一起来了。”云清说：“子瑜也想你了，你去学堂了，她没有伴玩，你去后院和你爹爹说一声，晚上在这里吃好饭。”子浩高兴地跑走了。

云清又打发子瑜和云峰请村长和高夫子来吃饭。高夫子是高氏的族长，云清想请他来做个见证。结果回来时又带了个小尾巴，村长家的孙子，大名叫严子旭，小名叫石头，农村人讲究贱名好养活，今年7岁，也在高夫子那里读书，和子浩、云峰算是同窗。

现在菜园里的菜都陆陆续续可以吃了，云清家种的多，弄几个菜出来很容易，大人一桌，孩子一桌，野鸡炖蘑菇，海螺肉拌黄瓜，芹菜虾仁，红烧茄子里放了大块五花肉。主食是虾仁饺子。菜上桌后，大人们还斯文一点，孩子们那一桌可以说是你挣我抢，狼吞虎咽。高立春吃着这么美味的菜，差一点把舌头吞下去，激动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啊，今天之前，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吃饱饭，别饿肚子，这样的饭菜她连想都不敢想。于是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

村长吃了半饱后，问：“大海媳妇，这黄瓜里放的是什么，如此鲜美？”云清说：“我今天刚从娘家带回来的泥螺，我娘家住的山里有个大水塘，里面有虾，有河蚌还有这种泥螺。这饺子里放了虾仁，你们都尝一尝。”

高夫子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吃着菜，又夹起个饺子，一咬，鲜美的汤汁流了一嘴巴子，他用手指头一抹，又用舌头舔了下手指头，这么美味的汤汁怎么能浪费了，事后又忽然觉得今天是斯文扫地了，老脸一红，自我调侃到：“大海媳妇做的菜天上少有，人间难寻，老夫失态了。”云清暗笑，这老夫子还咬文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