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小茶碗

原本以为是乡下来的民工，误闯入店里，但小伙子这一开口，可不是外行。

而且，中年人和老者对他所指的东西，也都心中有数，这下更奇，难道这小伙子也是个懂行之人。

中年人不敢怠慢，起身对着赵源微施一礼道：“恕杨某眼拙。”

赵源稍一侧身，表示不受此礼，毕竟对方年龄在那，等中年人直腰，他这才还了一礼。

旁边坐着的老者见此，双眼更亮，这小伙子蛮有意思。

聚福缘的掌柜叫杨庆和，见此笑了笑，起身先拿出一块纱布，铺在原本的玻璃柜台上，然后再将柜台里的一对小碗相继的拿出来，

手往前一伸，示意赵源上手。

赵源拿起一只看了起来，是完整器没有磕碰和冲线，口沿约在6--7公分，底沿3公分左右，高约5公分。

外表粉彩绘生肖硕鼠一只、花中君子三束，适当留白，色彩淡雅、画工精细，

画面立体感强，浓淡相宜。

硕鼠根须纤毫毕现，皮毛丰绒，双耳鲜活，双目灵动，

三束兰花，骨朵分明，皎洁清丽，入眼即知非是凡品。

留白于碗内里，胎质洁白俏薄，釉面光滑，握在手里温润如玉。

此刻他的眼中，已经浮现了介绍，但他并没有急着开口，如此好的上手机会，他没有放过的道理。

接着翻过看底，底圈中间，双线正形朱砂书‘觯（zhi）斋主人’四字楷书款，

字迹清晰，遒媚劲健、酣畅潇洒。

另一只大小相同，只是粉彩绘的是俏皮的猴子，猴子的手里还抓着一个桃子，

同样搭配有花系，乃是黄花，菊枝粗糙苍老、挺拔有力，花却柔和淡雅，恰合菊花淡泊名智之态。

“掌柜的，这两个小碗什么价格能匀？”

杨庆和正待开价，旁边的老者起身道：“小伙子，方便说说这个物件你的判断吗？”

赵源看了眼老者，然后又将目光看向杨庆和，并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自己想捡漏，哪有自己托底的道理。

“小兄弟，这一对你要吃的话，70块是最低的了。”

杨庆和说价的时候，一手握拳放在桌面，另一只手伸出拇指捏着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划拳七的手势。

赵源明白，这样报价，报的70块，可不只是平常说的70块钱，而是代表7000块。

这是打清末民国时期古玩行的春典之一，把一块代指一百块。

赵源摇了摇头，这个价格超乎了他的想象，当即转身欲走。

“小伙子，看你一身汗，坐下喝杯茶吧。”老者再度邀请道。

赵源从不接受他人无故的善心，微一点头，转身就走了。

这次来，存着万一捡漏的心思，但更多的是为了实践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可以看穿这些，

刚刚一试，他也有了肯定的答案，漏是捡不成了，他也就不再逗留。

见他油盐不进的走了，杨庆和与老者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相视大笑起来。

“岳老，您这次可是碰着钉子了，您想闹明白人家是不是真本事，小伙子不搭理您啊。”

叫岳老的老者也不生气，笑着摆手道：“大千世界，形形色色，人家小伙子防备心重一些，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随即又一指那两只小碗道：“该有十二只啊，其他十只，对方还是不愿匀给你？”

“我也不瞒您老，肥东那边老顾客漏过来的，只得了这么一对。”

老者叹了口气道：“什么价格都在涨，洪宪瓷的价格也被炒得不像样。”

……

赵源出了门，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一人喊道：

“小兄弟，你额头朝天骨，眼里有灵光，富贵不远啊。”

赵源看向旁边，一个四旬的汉子，穿着一个纯棉的老头背心，洗得有点狠，所以松松垮垮的，

底下是一个大裤衩加上一双布拖鞋，戴着一个全黑的墨镜，缩在墙角荫凉处。

赵源看了一眼汉子的家伙什，一张类似象棋棋盘纸铺在地上，好吧，就是塑封的象棋棋盘纸，

上边还有楚河汉界呢，象棋纸上放着三枚铜钱。

他心中暗笑，迈到近前蹲下笑道：“敢问是两江还是和章？”

两江与和章，是中九流二金（算命）的两个流派。

不过对方显然是假玩意，根本听不懂赵源说的是什么。

“八字测寿辰，三钱定江山，祸福皆其中，不漏全魂人。小兄弟，走上一卦？”

“怎么算的？”赵源问道。

“十块一卦，不准不要钱。”

赵源掏出十块钱，放在棋纸上，男人正想伸手去拿，却被他挡开了。

“十块钱，算得准了归你，算不准了，钱归你，你的家伙什归我。”

男人摇摇头道：“行走江湖命能丢，祖传的家伙丢了，祖师爷怪罪，祸及己身，不妥不妥。”

赵源拿着钱起身欲走。

“唉，小兄弟好商量嘛。”

赵源回身再次蹲下，上手一扫三枚铜钱入手，随着一搓，三枚铜钱落地，呈品字形。

“裸刑夹杀，魄往丰都，所犯有伤，魂归岱岭，需行阎王开开门，生死簿上看看名，

说不得，天罡河魁并八专，誓把牢坐穿。若凭五鬼运财，雷劈虎咬蛇伤无疑。

大师，你今天有血光之灾啊。”

这些话男人听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今天这买卖没得做了，娘的，遇到同行了，

好像还比自己更能吹的同行，说话一套一套的。

赵源哪会算命，只是二师父偶尔会神神叨叨，给附近村民说一些，好骗点酒钱，他也跟着学了些。

“原来是同行啊，你看这事闹的。”

赵源没搭话，而是将三枚铜钱在手里抛了抛道：“10块钱，这个归我，有时间我也支个摊。”

男人戴着墨镜，当然不是真瞎子，眼珠子一转道：“20块，这个摊位也是你的了，如何？”

赵源心思电转，讨价还价道：“15块。”

“掏钱。”

赵源拿了钱，男人也很干脆，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

赵源将地上的象棋纸掸了掸收起来，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摊主一直在看两人打机锋，

此刻见那男人走远才道：“小伙子，他哄你呢，这个摊位一天五毛钱，摆一天交一天，你明天要摆还得交钱。”

赵源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道：“刚刚如果你提醒我，我会说声谢谢，现在你提醒是想找骂吗？”

说罢，他直接扭头走了。

摊主那个气啊，老子提醒你还提醒错了，刚刚提醒你，那叫老子得罪人啊。

赵源这才进楼内去进货，他和阿满原本卖的是明信片，夏天来了，打前天他又增加了不少折扇，

因为他别开生面的玩，所以生意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