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出师门
汪扬风今天来医院见江浩的目地已经达到,告辞前对江浩进行了一番安慰:“人生在世,世事难料,节哀顺便。苗家人一下子失去自己女儿,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我能理解,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人。”江浩说这句言不由衷的话时,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的不是悲悯,是愤怒、悔疚、自责,甚至夹着一丝不能言说的高兴。他对苗静香的死至今都是矛盾的,他不否认心里爱着苗静香,但他对这个女人的爱不是纯洁男女之间的爱,而是一种利用。
苗静香生前在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和温情,总是不经意间在他内心备加煎熬时刻,一点点的在心里扩散,由模糊到清晰,由一点点到整颗心,让他蕴藏在心里的悔疚更加浓烈。他恨他自己,把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弄丢。就在他内心无比自责时,潜藏在脑海里的记忆又像幽灵一样浮出,特别是那双临死前瞪得大大的眼睛,让他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他平静的外表下藏着爱与恨两种极端的情感,这两种情感不停地狠狠地吞噬着和撕咬着,这样的痛苦让他好几次差点窒息。
江浩复杂的眼神被站一旁的汪扬风误以为是他失去爱妻而心情烦闷所致的。他用手拍了拍江浩的肩膀说:“江医生,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我就不打扰你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汪扬风背影,江浩很想叫住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打住。
汪扬风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到了天城律师事务所,看到自己的师妹朱珍兰正埋头认真地翻阅着从警局拿回来有关吕妙欣的卷宗。汪扬风走到她身旁站了几分钟,她都因过于专注在案子中浑然未知。
朱珍兰跟汪扬风颇有渊源,也是同出一师门。朱珍兰从学校毕业来到天城律师事务所工作,是被导师举荐过来的。两人都是出自同一师父,但两人处事风格截然不同。朱珍兰来天城律师事务所两年,接过两场官司,这两场官司没有像汪扬风那样赚得盆满钵满,也没有如汪扬风那样名扬四海,却让朱珍兰的为人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竖起了光辉形象。
其中一场官司还是义举,她免费为了一名在马路边扶起老人被讹的小学生打赢了的官司。近几年,社会一些不良的风气让那些善良的人做了好事非旦没有回报,还被人讹和冤枉。她见不得这种居心不良的风气漫延在社会上,她决定以己之力,扬善惩恶,也是她这份善举让笼罩在天水城那股乌云瘴气得到了扼制和抹灭。这起官司她分文未获,但她的善举在天水城普通老百姓的眼里却被传颂成拂云黑云的包青天。
她之所以同意吕妙欣做辩护律师,是出于对吕安达的怜悯。吕妙欣的哥哥吕安达为了给妹妹寻找辩护律师,光跑进天水城律师事务所就不下十趟,整个律师事务所里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吕妙欣出庭辩护。其他的律师事务所也一样,一听原告是天水城律师汪扬风,都不由自主地打了退堂鼓。
特别是收悉汪扬风为了十拿九稳地赢得这场官司,亲自请来在全国刑侦方面最具有权威的两位专家来坐镇。谁成为吕妙欣的代理律师,不用开庭都知道结局就是炮灰。在律师界里,同行们知道朱珍兰愿意为吕妙欣做辩护律师,表面是交口称赞,背地里嘲讽她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用开庭,结局已成定局,朱珍兰就是拥有子贡那样的口才也未必能赢。
朱珍兰愿意为吕妙欣做辩护律师,吕安达激动得差点儿跪倒在这个年轻女孩的跟前叩头。她边看案宗边作着记录,看着疑点颇多的卷宗,她无奈地摇摇头。
“看得这么认真,怎么样有信心赢得师哥这场辩护?”站在一旁的汪扬风打趣地问。
“师哥什么时候来的?真会开玩笑。”朱珍兰看着笑容满面的汪扬风说,“后天就开庭了,到时在法庭上师哥可要嘴上留德呀。”
“沙场无父子。”
“师哥的意思是让我输得难堪?”
“法庭上没有输和赢,我们律师的职责是为人服务,将凶手绳之以法……”
“师哥,你就别跟我讲这些空洞的大道理了。”朱珍兰打断正说得头头是道,一副比正午的太阳还要正义的汪扬风。
“我不打扰师妹了,好好准备吧。”汪扬风说完,转身走到他的办公室。他再一次拿出了目前搜集到的资料,看着这些资料陷入了沉思。这几天忙不迭地跑了很多地,见了很多人,虽也有所获,但综合起来并没有实质有力的证据,要想赢得这场官司还差火候。
朱珍兰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师妹,法庭辩护也没有多少经验,目前在行业内也没有像自己那样有名望,但师妹的思维与口才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点汪扬风不得不承认,名师出高徒。在西城大学法律系最有名望的教授被学生在背后起了一个绰号“陆老头”,他教了一辈子的书,只收两个徒弟,一个是汪扬风,另一个就是朱珍兰。更关键的是,自己虽与朱珍兰同出一师门,但陆老头更加偏爱朱珍兰,从这点偏爱,知道朱珍兰非等闲之辈。
在没有实质有利证据下,要想拿下这场官司,光靠三寸不烂之舌雄辩还不够,必须得靠——一想到这,汪扬风打开电脑,发了两封邮件。
半个小时后,他收到了两封邮件的回信,看着电脑上两封邮件加起来只有十个字的回复,他笑了。这样的回复也是他内心最渴望的答案。即刻启程,静候佳音,勿忧。
开庭那天,法庭外面人头攒动。法庭旁听席位里坐着苗家庞大的亲属团,吕家只有吕妙欣的哥哥吕安达一人孤零零地坐着。巨大的亲属团反差早已把庭审结果彰显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