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流言蜚语
媒婆斜睨着眼睛,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句。
“怎么,你小子不知好歹,还想打我?我这是为了你姐好……”
媒婆的话还没说完,丁志光抡起拳头重重地朝媒婆砸过去,可惜的是聚齐他全身力气和火气的拳头没有砸中媒婆的脸,而是砸向了自己姐姐的肩膀,导致姐姐好几天吃饭时拿筷子的手都有点抖。
姐姐后来也结婚了,嫁给村里的老光棍。至于姐姐喜不喜欢,丁志光不知道,只知道,姐姐自从嫁给老光棍后。依旧是每天早出晚归,只是家里家外的重活,不再是姐姐一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完成,而是她只要动动嘴皮,那个穷得只剩下汗毛的姐夫总会屁颠屁颠去做。
高三那年,只会在自己面前憨憨露出笑容的姐夫,听到丁志光需要购买资料,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十元票子塞到丁志光的掌心里,还悄悄地嘱咐。
“不要跟姐姐说,这是他的私房钱。”
丁志光既好笑又纳闷,凭着他恨不得把身上的多少根汗毛都说给姐姐听的人,也能私藏得了这么大的一张票子。但由于那时太缺钱,又急需这笔钱。丁志光只在心里觉得好笑并没有深究,直到姐夫对芬大娘说了一句极正常建议的话,被阮田指使别人打死后,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卖血证明。丁志光的泪水如喷泉般地流出来,也是那一刻,唤起沉寂在丁志光胸膛内的雄心和仇恨,他无所畏惧,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也要将阮田绳之以法。
“志光哥哥。”
一个个子瘦瘦的少年从灌木丛中蹿出来,手里抓着一只灰不溜秋的鹌鹑鸟,鸟在他的双手里扑棱棱地挣扎着。
丁志光朝毛泥招了招手。
“三年未见毛泥,过来,快让志光哥哥好好看看。”
“还不快把鸟放了,家里的玉米都被它们吃光了。还抓?”
芬大娘有点生气地对毛泥说。
“不,我要养着它下蛋。”
毛泥倔着嘴来到了丁志光的身旁,依偎在丁志光的身边。丁志光爱怜地用手摸了摸这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三年前在死神怀抱里徜徉过的少年。
“还不谢谢志光哥哥,如果没有志光哥,你早就跟你爹妈团圆了。”
芬大娘看着毛泥娇嗔道。
毛泥眼皮翻了翻,嘴巴就是一个子未吐。依偎在丁志光怀里的身体,在芬大娘言语催化下,下意识地往丁志光的身体赠了赠,那动作、表情,温驯得像一只粘人的小猫一样,乖巧中又不失淘气。
告别总是在彼此问候与寒喧中,临上车前,芬大娘硬是把攒了许久的,满满一篮子蛋塞给丁志光,其中一半是鸡蛋,一半是鸟蛋。芬大娘的盛情无法让丁志光推辞。
“我来开车吧,来时不认识路,回去,我知道怎么走了。”
“你姐不住在村里,现在住在哪?”
丁志光叹了一口气。
“三年前那件事,在很多人眼里我是英雄的化身,但对我的亲人来说却是灾难。我姐好端端的家因这件事变得支离破碎。姐夫去世后,我姐承受不了打击,精神出了问题,我送她去医院治疗半年后,精神状态好转了许多。她主动提出院,我拗不过她。我以为她想回家,谁知,她表示不想回家,只想一个人找个安静地方呆着。”
苏明理解了坐在副驾驶位置这个年轻人,平日在警局里那副不苟言笑冰冷的表情,藏着一颗看似完整,实则碎得七零八落而勉强拼凑的心。丁志光从七里屯调上警局后,很少看见他脸上有过笑容,永远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警局里不理解他的同事无端地给他扣上子虚乌有的帽子。丁志光办了一件轰动天水城的案件,成了名人,对警局里的同事不屑一顾。
在警局里,苏明无数次听见关于丁志光的流言蜚语,丁志光对于办公室里好说闲话的人,从来没有理会过。光这点,苏明对他就另眼相看。
谣言止于智者。
苏明面对诋毁丁志光五花八门的谣言,从来都是听而不信。
三年前那件案子,如影随形般漂浮在丁志光的脑海里。
中元节的前一天,快到下班时间,所里的警员大多都走光了,只剩下丁志光和另一位快退休年龄,在派出所里经常被人称之为老桂的警员。丁志光收拾完桌子上的东西,跟坐一旁的老桂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姐姐家吃饭。早上出门前,姐夫还特意叮嘱丁志光中午早点回家吃饭,他买了条草鱼,准备中午时分做丁志光最爱吃的酸辣鱼。
丁志光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到派出所大门口,碰见芬大娘苦着一张脸气冲冲地来派出所,见到丁志光,拉着丁志光的手哭。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七里屯还有没有天理?我媳妇上吊自杀了,可怜的毛泥被人踹得只剩一口气了,你们警察同志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啊,把这个没人性的恶霸绳之以法。”
如果不是丁志光强行用手扶着芬大娘,她早已跪了下来。
芬大娘是个命苦之人,年纪轻轻就守寡,一个人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成人。儿子十八岁那年响应国家当兵的号召,由于在队伍里表现突出,退伍那年应聘成为一名消防员,最让芬大娘高兴的莫不过是儿子找到工作的同时又觅得了一位善良的佳人。儿子的事业与婚姻同时都有了着落,为娘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芬大娘眼看自己苦了大半辈子的日子有了盼头。
天不遂人愿,就在全家沉浸在幸福时光时,儿子在一次森林救火中英勇牺牲,这样的打击对于芬大娘是一种致命的,跟芬大娘一样备受打击沉重的还有新婚燕尔的儿媳小艾。
丁志光现在还记得,那天芬大娘和儿媳小艾在七里屯的领导陪同下接回儿子骨灰的场面。芬大娘被人在两旁牢牢地搀扶拖着前行。一米七的个头,化成一个小小的盒子,连最后一面都是通过别人的嘴上得知的。这样的离别对于一个母亲是何等的残酷打击!对于一个至爱的妻子是何等的撕心裂肺的别离!国家为此将芬大娘的儿子授予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