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刻骨铭心
虞宣希在屋檐上又思考了一会儿人生。
晏辞就带着寒风和夜色坐到了虞宣希身边，他看着她清艳的侧脸，开口问道：“师姐在想什么？”
“再想怎样才能不伤你的少男心。”虞宣希真诚回道。
晏辞听到这话，哑然失笑。
“师姐其实不用为我考虑太多。无论师姐喜不喜欢我，会不会喜欢我，对晏辞来说都不重要。我是被抛弃的孩子，是师尊和师姐给了我个家。你和师尊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上呢？师姐认为这个世界很糟糕。但我却觉得这个世界有师姐，就不算太糟糕。对我来说，师姐未来能够幸福就好，至于身旁之人是不是我，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虞宣希听到晏辞这句话，有些不悦地看向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对你来说，你喜欢的人是可以随便拱手让人的？晏辞，我从来没让你委屈过，你怎么能委屈了自己？”
晏辞默了一瞬，才道：“师姐想听我的真实想法？哪怕你最后是要拒绝我，也要听？”
“要听，感情本来就该去认真对待。接受也好，拒绝也罢，这份感情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所以就算要拒绝，也要去认真对待。”
晏辞看着如此认真的虞宣希，轻叹道：“师姐，这样的你，如何让人不动心？”
虞宣希没想到晏辞会说这个，刚想要说话，就被晏辞拦住了。
他将右手食指隔空放到虞宣希的唇上，笑道：“师姐，现在是我的时间，好好做我的听众吧。”
“我呢，从记事起就在魔兽窝里了。每天都是杀不完的魔兽，每天都在死里逃生。我总是在想，如果任由魔兽吃掉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累了。但我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想活下去，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后来，我等到了活下去的机会，师尊将我带离了魔兽窝，也将我带回了紫月楼，给了我一个家。”
“原是交易，却是我先对你动了心。你远比交易上说的，对我还要好，好到让我对你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我的喜怒哀乐好像都跟你连绑在了一起，我会为你笑，也会为你哭，我会为你感到愤怒，也会为你感到心酸。从明白自己心意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因为我想永远待在你身边。”
“其实，我并不敢奢望太多。师姐说过喜欢比自己要强的人，而我却总是落于师姐的后面，无论我怎么追赶，都无法追赶上你的步伐，这让我有些沮丧。因为我怕，我怕你会喜欢上池妄尘。池妄尘修为比我高，样貌也在我之上，家世和身份更不用说了。但我并没有因此自卑，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会因为选择他。”
“因为我希望师姐不要抛弃我，我希望师姐能心悦我，我更希望能与师姐共度余生，白头偕老。这些全都是我的妄想，是我渴望而不可求的妄想。”
晏辞说完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缓缓站起身，然后郑重地单膝跪在虞宣希面前，垂眸看着她。
“曾经我警惕着周围的一切，而现在，我愿献上我绝对的忠诚送给你。我晏辞向天道起誓，晏辞此生绝不会背叛虞宣希，无论生死，都不会背叛她。”
“轰隆隆”一声雷响，天道誓言起效了。
虞宣希没想到晏辞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她呆愣了两秒后，才开口道：“你……当真如此喜欢我？”
少年听到虞宣希轻灵的声音，嘴角扬起一抹笑，认真回道：“是，我当真如此喜欢你。”
很好，给虞宣希整不会了。
她单手抹了把脸，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看向晏辞说道：“抱歉晏辞，我……”
虞宣希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没关系师姐，晏辞都明白。但师姐，偶尔回头看看吧，晏辞也想偶尔得到你的垂怜。”
虞宣希：……不对劲，这很不对劲。这还是她那不懂人情世故，只知道一门心思读话本子和练剑的师弟吗？
晏辞也没再多说什么，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说了声“师姐，早些休息。”后，便离开了。
虞宣希：……我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捅破那窗户纸了。
远在山林间的池妄尘不知为何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池妄尘：……一定是有人在说我坏话。
＊
子时，有人敲响了虞宣希的房门。
虞宣希不用想都知道是池妄尘。
“进。”
池妄尘轻轻推开房门，右手提着一壶酒，那双眸子里不再是忧愁，而是熟悉的自信和张扬。
“拿了一壶好酒，要尝尝吗？”
虞宣希看着池妄尘手里的那壶酒，笑了笑，道：“好。”
池妄尘倒好两碗酒后，便开口说道：“当年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娃娃，我也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我怎么都没想自己会栽在你手里，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喜欢别人。但偏偏，我真的动心了，也真的喜欢上了你。”
“世间沧桑百态，你看的比我多，但我看到的，并不比你少。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我见过繁华的街道，见过清晨的山林，见过大漠的繁星，也见过繁华街道外的破败，也见过山林间的死亡，也见过妖族有多么漠然。世间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糟糕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毁掉它。”
“但往往世间令你留恋的东西要超过想要毁掉它的想法。这世间令我留恋的东西并不多，而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我最留恋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喜欢上你的，我只知道虞宣希这个人令我很着迷。你曾经说过我才是廉垣口中的那种人，但其实我并不是，我很自私也很贪婪。”
“我想让你拥有我，我想让你爱着我，我想让自己拼尽全力地去爱你。虞宣希，你值得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我希望你幸福，更希望你永远不要遇到危险和苦难。你应当快乐自由地度过生生世世。”池妄尘说着，朝着虞宣希伸出了手，他的手心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血玉镯子，“这个送给你，若我无法及时赶到你身边，它可以代替我保护你。”
虞宣希这回没有接，她神色复杂地说出了三个字，“心头血。”
池妄尘并不意外她能猜出来，他轻轻点了点头，笑道：“用一滴心头血换你平安，值得。”
“不止一滴。”虞宣希站起身走到池妄尘面前，作势就要扒了他的衣服看伤口。
池妄尘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他将血玉镯子轻轻带到她的左手上，眉眼弯弯地开口道：“这很适合你。”
虞宣希抿了抿唇，她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池妄尘的脑袋，冷声道：“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那不是一滴心头血！那是一碗啊！”
池妄尘虚握着虞宣希的手腕，看着那鲜红的血玉镯子，没忍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声音有些哑，“虞宣希，你值得我这么做，因为你是虞宣希。”
“……池妄尘，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别……再为我做这些了，你以后会发现更好的人的。”
“不会有了，在我心中，你就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人，我绝不可能再对别人动心，我心中的人只会是你虞宣希。”池妄尘说这话时极其认真，仿佛在立誓一样。
虞宣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池妄尘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虞宣希那张清艳的脸，就放开了握着虞宣希手腕的手，并起誓道：“我池妄尘，向天道发誓，此生只爱虞宣希一人，心中只有虞宣希一人。”
再次听到“轰隆隆”的雷声，虞宣希内心现在是极其复杂的。
不是，怎么一个个都起誓？这要让她怎么办？啊？
虞宣希十分郁闷地将面前的一碗酒全部喝掉。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就在这时，南泽旭的传讯符送到了。
虞宣希十分感激地看着那张传讯符，然后快速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轻轻地笑了。
池妄尘此刻也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你问南泽旭什么了？”
“安家少主安胜诀。”虞宣希捏起那张传讯符，神色淡淡的，“安胜诀，于十岁时成为安家少主，为人正直善良，长相温良，处理事情时雷厉风行，是个很好的未来安家安家。”
“你问南泽旭这个，不会是想撮合他们两人吧？可那容小姐不是不愿嫁给安胜诀吗？”
“我既然已经准备毁了容家，那我自然是要为她安排好后路。我并不打算撮合他们，我只是想让他们见上一面。若这一面后，容小姐坚持要退婚，那我会帮她的，如果觉得可以托付终身，我也是会祝福她的。我只是……多给了她一个选择而已。”虞宣希笑眼盈盈地看着传讯符被烧成灰烬，似乎是在看容家未来的结局。
池妄尘又为虞宣希满上一碗酒，开口道：“可你要毁了容家，怕是要合理的理由，不然莫夜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他们家做的腌臜事还少吗？我随便挑一样，都能让他们永坠深渊。”虞宣希轻抿了一口酒，“呵呵，只有亲身感受到绝望，他们才会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