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嚣雪纶桂岑山取药遇阻,亓永年十法堂献册得封
嚣雪纶的近身侍女月露浓展开七星太常皂雕旗,一刷旗门,只见白光闪过,嚣雪纶、月露浓、微奇通、俄日敦达来四人已经落在了流鬼国的兰浦之旁。四人皆是青纱蒙面,防止吸进“兰浦非烟”的粉尘进去。这兰浦和桂岑虽然是一处奇景,但是地方偏僻,附近又有火山时常活动,不适宜居住。只在火山脚下有地主人家贪图火山灰肥沃,生长秋鹿果肥美多汁,种下了一大片,只待秋天果熟才派人来采摘,平常此处是人迹罕至,因此四人行踪并不须避人。月露浓扎下旗门,在原地守护,其他三人前去桂岑山采药。
俄日敦达来常常来流鬼国贩卖商品,又是个喜欢游乐的,听说此处有犀钱兰开放,十分壮观,先前来过几次,所以识得路径,殷勤带领嚣雪纶等人往桂岑山口走来。
“我尊贵的朋友啊,您看那倒置的小丘就是桂岑山了,山南那一片金黄花朵的所在就是兰浦。多么耀眼灿烂的花朵啊,就像遍地的金子一样,可惜长生天却让它们带了无比的毒性,这大概是在提醒世人金子也是有毒的吧。”俄日敦达来说完就哈哈哈大笑,嚣雪纶被他的论调也逗笑了。
可是等到了跟前他们却笑不出来了,咋的了呢?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兰浦和桂岑山周围全部被人用带刺的铁篱笆圈上,周围每隔几百米就有人牵着半人高的白色大猈来回巡视,看看他们的服色竟然是流鬼国的官军。
俄日敦达来惊呼:”哎呀,什么时候这里圈给起来了,春天我过来时还没有这样呢。这可如何是好?“
嚣雪纶看了看周围的铁篱笆,这种篱笆对于嚣家人来说简直就跟没有一样,只是巡逻的大猈十分机警,若是叫它们发现了,引发缠斗实在没有必要。说着就有大猈听到了三人的动静,开始吠叫起来,引得附近几处的大猈跟着狂叫,嚣雪纶急忙拉二人隐蔽身形,掐剑诀,乘六甲,历蓬星,过明堂,伏在天阴之下。待士兵遣了大猈过来查看之时,三人已经藏在太阴之下,大猈在三人站过的地方猛嗅逡巡,却找不到三人的踪迹。其实三人就在大猈三尺之外的地方,俄日敦达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也不敢说话,他有些搞不懂,为何这么近,士兵和大猈竟然没有发现自己。
士兵查找一番之后,对大猈说了几句流鬼国话,大约是埋怨它大惊小怪,有个风吹草动就乱叫的意思。之后踹了它一脚,扯着牵绳又回到了铁篱笆边。
嚣雪纶三人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悄悄对微奇通说:“奇通,你度量着,用‘走星过桥’可以穿越这个距离吗?“
微奇通此时虽然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是他十分要强,此时外祖母要用得着自己,自己怎能推脱?此处离铁篱笆有十丈之遥,自己从未一步穿过这么远的距离,可是他想了想说:”师父,我试一下,应该可以的。“
说着他全神贯注,指地画星,用尽了全身力气,左右禹步而踏,从巨门到贪狼,奋力一跃,就要往前穿行。毕竟是年轻人,火候不到,试想第六回中嚣老太太骑着毛驴施展“走行过桥”是多么轻松写意,哪像微奇通这般费劲!
微奇通这一跃真是拼尽全力了,度量着应该可以过去,闭着眼睛手脚并用,期望穿的更远一点,落地之后,他就地一滚,以减轻冲击力。待他睁眼环视时,居然发现嚣雪纶和俄日敦达来站在自己身边!
?这是怎么个情况?嚣雪纶也十分惊讶,她明明看见微奇通在从巨门到贪狼位的时候已经穿过去了,为何又在巨门位上出来了?莫非这铁篱笆上有禁制?不能使用“走星过桥”穿行?这可如何是好?
按着嚣雪纶的本事,就是硬抢也没有问题,可是身边还带着一个俄日敦达来,抢完了之后,他可怎么办?人家还是个买卖人,跟流鬼国还有那么多生意了。万一出了点问题,那岂不是害了朋友?
嚣雪纶低头沉吟不语。
俄日敦达来说话了:“我尊贵的朋友,你不必为难,我与流鬼国人打了三十几年交道了,深知他们的脾性,且让我前去跟他们交涉。”
嚣雪纶疑惑地看着他,他却笑而不语,竟然径直走向了桂岑山口设置的岗楼。只见俄日敦达来挺着大肚子,一摇一摆就过去了,见着守卫的士兵,他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接着开始用流鬼国的语言跟他们交流。俄日敦达来常年往来北地做生意,靺鞨话、夜叉话、驱度寐话、流鬼话都会说,他们的人情事态也都烂熟于心,很快对方的气氛就由警惕变为了和谐。俄日敦达来拿出了从泰西国进过来的“士拿乎”(鼻烟旧称),分给了守门的官兵,大家立刻爆发出欢呼声。附近的巡逻士兵也不再巡逻,都凑过来,用錾银小壶里的小勺?了“士拿乎”在手心里,把围面也去了,用鼻子一吸,爽爽快快地打了喷嚏,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俄日敦达来又拿出一个小皮口袋,在手里掂了一掂,里面的金币叮当作响,递给了为首的官长。官长露出了邪魅的微笑,回头跟后面的随从低语了几句,随从转身就进了围障之内。不一会儿,随从就捧了一个小绿匣子给了俄日敦达来。俄日敦达来又是千恩万谢,恭敬有加,抱着绿匣子与守卫的官兵告别,往大路走来。
及到了无人看见的地方,俄日敦达来用栲栳海子话呼唤嚣雪纶:“我尊贵的朋友,你在哪里?我已经拿到了你要要的积雪地衣啦!”
嚣雪纶和微奇通正在他身后跟着呢,只不过上有太阴遮蔽,他不能看见罢了,嚣雪纶一撤去禁制,便现身在他眼前。俄日敦达来唬了一跳,依然赞叹:“我尊贵的朋友啊,就连草原上最迅捷的鹰隼也不及你的身法迅速啊。”
他小心翼翼打开绿匣子,里面的确放着一团雪白的地衣,周围还堆放了些保湿的苔藓。地衣层层叠叠,好像地上的积雪,又好像天上的云彩,日光照射之下,又折射出微弱的荧光,真是奇妙的物产。
嚣雪纶问:“你是怎么弄到的?”
俄日敦达来笑着说:“流鬼国这个地方有个好处,不管你有没有人脉,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好办。”
嚣雪纶立刻会意了地笑了:“好安达,这次真是谢谢你啦。为了朋友的事,你真是尽心尽力了,以后在栲栳海子的货,就全权交给你了,我放心!”
俄日敦达来一听这个话,喜不自胜,之前虽然与嚣雪纶关系相当好了,但是一提到自己家的专卖之事,嚣雪纶就模棱两可,没有个敞亮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想到今天在这里把事情办成了,他能不高兴?
人一高兴话就多了起来,俄日敦达来一边走,一边把刚才的情形跟嚣雪纶说了一遍。
这兰浦和桂岑原来确实是开放的,并没有设置围栏,但是一个月前事情发生了变化。一伙从中土来的神秘人来到了流鬼国,不但给流鬼国王带了不少中土新奇的玩意儿,还用一箱黄金贿赂了宰相,想要买断兰浦和桂岑的经营。
这兰浦和桂岑在流鬼国中,也不过是个奇景罢了,并不出产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因为犀钱兰的毒性,附近种植秋鹿果的人在种子集中飘散的时候都不敢前来,实在没有价值。如今竟然有人想要经营,每年给国王缴纳租金,还愿意给自己上贡,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立刻同意了。
因为很少有中土人愿意来流鬼国经营,流鬼宰相对这伙人格外重视,圈围兰浦桂岑的时候还特地派了本国兵士帮忙,人多力量大,不消几日,一道铁篱笆就建成了。只是令流鬼国人不解的是,篱笆建成之后,中土人中有一个老头沿着篱笆手舞足蹈地走了整整一天。
兰浦桂岑圈围起来之后,中土人又想要宰相出兵守卫,因为这伙人来的时候一共二十二个,绕篱笆的老头在篱笆建成之后就走了,只有二十一个人留在当地,没有人手看守此处。当然守卫的一切费用皆由中土人一力承担,宰相自然是不会拒绝,调拨了一百人在此处守卫,一周一轮。因为中土人给的待遇优厚,工作又轻省,流鬼国的兵士竟然争相来此处担任守卫工作。
中土人在每周换防的时候,会派两个人跟过来,取用一些“桂岑否雪”回去,有时候也会到兰浦取一些“兰浦非烟”,但是做什么用,大家就不知道了。
“从中土来的?”嚣雪纶听后心中不由起了疑惑。一个老头在铁篱笆建成之后跳舞?是不是他在篱笆上设了禁制?以至于刚才微奇通不能用“走星过桥”穿行。她眉头皱了皱,却不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只好先记在心里,等回去跟姐姐商议了。
“嗯,是的。临走的时候,那个当官的还问我要不要买‘兰浦非烟’呢?我要那个干什么呢?”俄日敦达来笑着说。
嚣雪纶笑了一笑作为回应,抬头看时,月露浓正在冲她们挥手呢,原来已经到旗坛了。
四人开旗门送俄日敦达来回栲栳海子,二人又说了些闲话,才会的嚣家不提。
那么到流鬼国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呢?
这个神秘人居然是之前我们写过的亓家窝窝村的亓永年!他怎么会来到流鬼国呢?
原来,第20章上,亓永年在大爆炸之后,从老玉头家搜出了《洞玄梅花诀》的密册和金条,自己抄录了一份之后,离开了亓家窝窝村。
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的堂主,说是自己捡到了愍敬山的洛龟甲,要交还愍敬山。可是他并没有说自己拿到密册的事,如果说了,堂主必然要他交出密册,自己呈交上去领功,到时候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到时候也是白白辛苦一场。
因此,他只把洛龟甲交给了垛主。他用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装着,郑正其事地告诉堂主说,这是愍敬山的宝物,托自己取回,这片真甲暗藏机关,不可轻易触动,否则触怒大爷,谁也不好担当。
愍敬山在门中的形象是威武英勇,遇上敌人都是硬打硬杀,几乎没有在人前使用过洛龟甲,当缩头乌龟的,因此也无人知晓洛龟甲的秘密。我们在第20章中说,洛龟甲只现一片真甲,上面有洛书之纹。按动机关,真甲可迅速吐出别甲,也能迅速收回别甲。亓永年就在别甲上贴上了书信,内中把自己在爆炸之后幸存,找到密册,并且要面呈之事写清楚了。堂主不敢轻易动龟甲,但是愍敬山收到龟甲之后不能不验看,到时候,他一定能看到这封信的。
果不其然,愍敬山验看龟甲有没有受损时,看到了亓永年的这封信,派人到堂口接他到了铁鹞子门中。愍敬山接到密册后,不由露出难得的笑容,并叫人把密册给了修法堂的五弟愍效山研修,因为这密册中记载的阵法多,他希望愍效山能够把这些阵法融汇到愍家的阵法中去。
愍敬山看着眼前的亓永年,心里想:“这个人够机灵,可堪一用。”
事后愍敬山反思了了一下,愍敬山这个人是有才能的,先后办的这几次事,都很妥帖,主不了一处堂口,主持垛口也是绰绰有余。可是他在愍家门下干了二十多年,一把年纪了,却依然是个小跑腿的,得不到重用。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愍家用人制度出现问题了?下面没有上升通道,压着人,干低级又耗费精力的工作,有才能的人得不到机会发挥,愍家怎么能强大?
若是一个组织运行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没有能力产生足够的利益,就会开始设置很多让员工上升艰难的障碍,让员工安守本分。但是现在愍家需要扩张,要充分发掘人的潜力,主管亓永年的堂主不可能不知道亓永年的能力,却有能不举,有功不报,无非是要留着亓永年永久地剥削下去。他们原是仗着铁鹞子门中的底层基本收入也比亓家窝窝村高一些,亓永年即便受到压榨,也不舍得放手罢了。亓永年这是忠心无二,若是碰上那些既有能力,又有志向的人,倒反而去,在别的正在发展的门派效力,之后必将成为嚣家的大敌。这个堂主也太自作聪明了,若不煞一煞,怕是会影响我愍家的称霸之路。
愍家门下除了愍氏兄弟各有所住的堂口之外,还有办事的十法堂,分别为:
一堂妹勒堂、二堂浪讹遇移堂、三堂细赏者埋堂、四堂理奴堂、五堂杂熟屈则鸠堂、六堂隈才浪罗堂、七堂细母屈勿堂、八堂李讹移岩名堂,九堂细母嵬名堂、十堂没罗埋布堂。
这十法堂分散在天下九州十地为愍家办事生财,亓永年就在肃南城本地的六堂隈才浪罗堂门下二十夫长之下行走。愍敬山动了整肃之心后,在大寂三昧室召见了愍家的“典签人”头领愍希白,交代他调查“隈才浪罗堂”堂主没藏缚奎,证据确凿之后,便直接处置。
愍家有七十二典签人,是专门监察愍家各堂,若有违规逾距者,不管有什么身份,都要坚决处置,手段诡异,心肠毒辣,最为铁鹞子门中人所忌惮。其成员多是愍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忠心耿耿,偶有外姓也是经历严苛的考验的,现在首领是“白字辈”的愍希白,他年纪虽然比愍敬山小,却是愍敬山的小叔,但除了愍敬山之外,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与门中之人交道,都用信物和秘钥,极为神秘。
很快愍希白就调查清楚了,没藏缚奎多有贪功冒渎之罪状,经愍敬山许可,“典签人”就实施了处置措施。
很快没藏缚奎就莫名生病了,病势汹涌,一个铁打的汉子,两天就下不来地了。他是十大堂主之一,愍敬山还亲自去探望了他,赏下了金银补药。可是愍敬山刚走第二天,没藏缚奎就死了。因没藏家不是肃南城的,他又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在铁鹞子门中也没有存身之地,家人只能收拾金银细软,扶棺回老家安葬,愍敬山又亲来吊唁,并且赏了烧埋银子。
真是祸不单行,没藏一家子老小在回乡的路上,又遇到了,歹人劫掠,满门都被杀死,没藏缚奎棺椁被烧,一干金银都不知去向。
听闻噩耗,愍敬山十分悲愤,发誓要找到这伙强替没藏缚奎报仇,底下的人都深感愍敬山的义薄云天,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可是另外九大堂主皆胆战心惊,从此莫不敢尽心用事。
事后,愍敬山就升了隈才浪罗堂下一得力垛主为新任堂主,亓永年也不再是普通的跑腿人,而是升为二十夫长,手下有二十个跑腿人听用,领流鬼国差事。
这样亓永年一行人才从肃南城开拔,往流鬼国而去,除了二十个跑腿人,愍敬山还从愍效山门下调了一名施法老苍头跟着一起,共二十二人到达了流鬼国。
亓永年他们为何要来流鬼国呢?他们为何要圈占兰浦和桂岑呢?狩璇玑的毒到底解没解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