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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愍家三人密商灭门计 珞宅主仆喜迎新生儿

掌事嬷嬷目送了珞崇宣出了院门,脸上的微笑霎时地变成了不屑,撇着嘴,鼻子里哼地一声,白了一眼,看见底下人关了院门,才转身回到堂上。

此时的长阳县主已经卸下钗环大袍,一身轻便,坐在堂上。可是之前在她身边众多的随侍侍女,此时却一个不见,只有那个常在身边伺候的女史端着茶盘,撩帘进来。女史走到县主跟前,说道:“县主,看您的脸还有些春色,眼尾红红的,越发动人了。喝点茶解解酒吧。”

这个长阳县主,也就是嚣陨霜,斜眼瞟了女史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少作怪了,跟前又没有人,还弄这些。”

女史哈哈地笑起来,竟然是一个男声。只见他放下茶盘,晃了晃身子,霎时人就长大了不少,变成一个高瘦身材,先前的衣服都勒在身上,索性把衣服扯开,露出了一身遒劲白净的皮肉。接着他往脸上一摩挲,女史的面皮也脱卸下来,果然这个女史是愍敬山假扮的。今天晚上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此时他的心情也是大好,对嚣陨霜也增添了几分喜欢。他瞅着一脸娇笑的嚣陨霜,一把把她抱起来,一转身儿,自己坐上椅子,放嚣陨霜在自己腿上,动手动脚动脚起来。嚣陨霜在他怀中欲拒还迎,嗔怪道:“晚上还有事呢,没有正经的。”

此时,掌事嬷嬷已经来到了门口,可能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口问:“坛主,珞崇宣的事已经说与他了,子时三刻就过来,坛主还有什么吩咐?“

里面愍敬山说:”进来说话。“嚣陨霜从愍敬山腿上下来,抿了抿鬓发,整理好了衣裳,坐在了下手的椅子上。

掌事嬷嬷撩帘子进来,行了礼,对堂上二位说:“属下已经跟珞崇宣说了,县主要招他为仪宾。“

嚣陨霜问:“他同意了?”

掌事嬷嬷说:“高兴地跟什么似的。”

嚣陨霜说:“那他不管家里的娘子了?”

掌事嬷嬷说:“也曾支支吾吾过,不过听老身一力揽下,又说当仪宾的诸多好处,就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嚣陨霜看了一眼愍敬山,说道:“这人也是该死。”

愍敬山笑了笑,问掌事嬷嬷:“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

掌事嬷嬷说:“十名骁禽郎住在二门外的客舍内,前后门儿各有八十名刀斧手埋伏,只待收拾了院内,撤去禁制,就打进珞家老宅。“

愍敬山点点头,开玩笑地对嚣陨霜说:“一会儿,珞崇宣来了,你与他应付应付?”

嚣陨霜白了他一眼,“呸!”啐了他一口,说道:“你怎么不自己去应付?”

愍敬山一见她生气了,便哄她说:“哪里是叫你去应付,是请大小姐施展施展虚化之法,给他个县主娘娘应付应付。”

嚣陨霜哼了一声,道:“现在怎么学的恁油嘴滑舌的。”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一巴掌长二指宽的经匣。打开经匣里面并不是贝叶经,而是她从父母处借来的十二片月多罗叶。这月多罗叶经过嚣母抟炼,可以与人心神相通,任意幻化形象,适才嚣陨霜的随身侍女,除了愍敬山之外,都是这月多罗所变化,故而现在室内并不见一人。

嚣陨霜从中拿出三片画着奇异花纹的叶子,放在桌上,用手指沾着茶水,凝神在月多罗叶周围画起坛城来。坛城画好之后,双手结招请印,口中默念金刚密咒。咒毕,搓指在叶首各点一次,叱令“疾!”

三片月多罗叶就直竖竖地站起来了,接着就像小人儿一样生出手脚来。小人儿一起跃下桌子,落地时已经是半人高矮,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已经长到常人高矮,眉眼毕齐,身上也生出衣物来。其中一个跟嚣陨霜简直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另外两个则是先前两个女史的模样。

愍敬山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仍然觉得妙不可言。在一旁的掌事嬷嬷更是被这等妙法惊得瞠目结舌,上去仔细查看,啧啧称奇:“白天的丫头们就是这样变出来的?真是一点看不出假来,你瞅瞅这个鼻子,这个眼儿,连眼睫毛都是齐全的。跟真的有什么区别?嚣姑娘真是了不得,这是神仙手段啊。“

嚣陨霜有些不好意思,轻轻一笑也不再说话。

愍敬山问嚣陨霜说:“后院的机关看明白了?“

嚣陨霜低头想了一下,她心里有些犯疑虑的,藻鉴亭确实是后院阵法的枢机,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禁制之物,用赤火焰脚日月旗破它不难。可是如何能到得了藻鉴亭呢?嚣陨霜当时似乎查看明了了,可是如今想想,有一二处的道理推演不通。可是她不想让愍敬山失望,实在不行,自己还有母亲留给自己的破军书,到时候烧了破军书,让母亲前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就好了。想到此处,她点点头说:“嗯,没有问题,从岸上到藻鉴亭,水中设了一个’万水千山阵‘,水中荷叶方位就是山路水桥,沿着荷叶就可以过去。破了枢机,整个大阵就不能生出变化来了。“

愍敬山对阵法之类,丝毫不懂,既然嚣陨霜这个专业人士说没有问题,那就相信专业人士的咯。之后,三人又重新梳理了一下行动计划。

珞崇宣那边,他得了掌事嬷嬷的话,心里美得开了花:真是上天垂怜,我珞崇宣空有一身本事,屈居这穷乡僻壤,不啻良骥与驽马同厩并居,待老死槽枥之间,岂不可惜!今日竟然有此际遇,得到县主青睐,聘为仪宾。这汤阴郡王是当今圣上的叔父,也是雄才伟略之人,圣上极为倚重。有了这样的老丈人,何愁不能发达?

他回到前院,两个小妾已经把前院东侧的房间收拾出来,准备了洗澡水,准备侍候他就寝了。原来他是极为宠爱这两个 小妾的,可是有了县主之后,眼前这两个千娇万娇的美妾,突然觉得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顺眼了,洗完澡后,他推说自己今天实在太疲倦了,没有在此处歇息,跑到厢房独寝去了。两个小妾觉得没有趣,各自歇息下了。

珞崇宣怕一会儿,他出去的时候有动静,惊醒了两个人,旁生什么枝节,挪动了几块砖头在房门前,顿时平地升起一阵雾霭,看不清四周情况了。若有人从屋里出来,不知有术,就是在门口绕死,也是出不得屋的,可是在外面的人却能轻易进去,就像婚姻的围城一样。

珞崇宣看了看升起的雾霭,满意地点了点头,来到了厢房之中。这里平常也做他的书房使用,有一张罗汉床,现在还不到时间,珞崇宣便打算在此处迷瞪一会儿,子时三刻再过去后院。

珞崇宣想着一会儿就要拥香抱玉,怎么能睡踏实?兀自想着一会儿如何讨好县主的话。听着大街上三更梆响,珞崇宣忽地想起一个事来,他忙起身到博物架上取下一个将军罐,在里头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一个小小的青瓷扁壶。他拔下青瓷扁壶的塞子,从里面倾出一粒黍子大小的红色药丸,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正待盖上盖子,他想了想,又倒出一丸来,才把扁壶归于原处。

当他想倒点茶水服药的时候,却发现稻草窠子里茶壶中一点水也没有了,不由叫他一阵上火,骂小厮疲殆连过夜的茶水也忘了。正要叫小厮过来续水,却想起,今天腾房时,下人们都撵到二门外的倒坐房里去了,如今这个院子只剩他们三个人。他只好嘬着茶壶里的仅有几滴剩水,把药丸咽下去了,结果药丸卡在嗓子眼儿里,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梗得他抻着脖子使劲往下咽唾沫,好一会儿才好受了些。

他又拿铜镜照了照,觉得脸色有些差,记得卯翠妆曾经落在书房一份脂粉,又翻箱倒柜找了出来,略微扑了扑。又想起自己饮了酒,可能有口气,找出一小块香饼,噙在口中。这样蹀蹀躞躞地忙活了半天,摹地觉得小腹生起一股热气,他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关上厢房门,蹑手蹑脚地溜着房檐到了东角门前。“啪啪啪,啪——”按着三长一短的节奏敲响了门环。

珞家大院。

春氏夫人从黄昏开始腹痛,折腾了一两个时辰,在亥时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鹿婆子把洗净的婴儿抱给春氏夫人看,春氏夫人艰难地露出了一丝笑意。鹿婆子满脸堆笑地对春夫人说:“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珞家后继有人啦。看看小少爷长的多结实,模样也稀罕人,跟老爷长得多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春氏夫人一听这个话,心里就像针扎了一下,像老爷又能怎样?这会子他还不知道在那两个狐狸精处如何快活呢,怎么知道我分娩之苦?这孩子我便不是为珞家生的,为我自己也是要生的。不过算了,世人都是随时应分,她说话不中听,也怨不得她。她歪头看了一下,苑蓉蓉不在身边,摸了摸手上,还有一对红宝石的金戒指。这是她娘家的陪嫁,轻易不能给人,可是“赏罚不逾时”,该赏的时候不赏,哪怕你拖了一天,也赏了一样的钱,但是效果是不一样的,花了同样的钱,为什么不让它效果好一点呢?人家忙活了半天,帮你接生,现在过来道喜,哪还有留着明天再赏的道理?春氏是不吝啬这些身外之物的,费力地从手上撸下戒子,拉过鹿婆子的手,放在她手心儿里,说:“鹿妈妈,辛苦你了,我别无长物答谢,这两个戒指你留着戴吧。”

之前春氏对鹿婆子是很好的,生产的事也有交代,当时还给了两大匹海青做衣裳,鹿婆子过来道喜也不是为了讨喜钱的,只是接生婆都这套说辞,顺口说出来了,见太太给这么珍贵的物件,哪里敢接?急忙推辞。可是春氏给出去的东西怎么能往回拿,愣是给鹿婆子戴在了手上。两个人推让期间,这娃娃突然哭起来了。

这时苑蓉蓉端着熬好的定心汤进来了,一见娃娃哭了,紧走了两步,把定心汤放在桌上,要过来哄孩子。

鹿婆子说:“这许是饿了,扶夫人起来给小少爷喂两口奶吧。”

苑蓉蓉取了一个靠枕,扶春氏坐起来。春氏半躺着,解怀给小孩儿哺乳。小婴儿果然是饿了的样子,眼睛还没有睁开,就知道自己找奶喝了。昏黄的灯烛之下,主仆三人齐看着这新诞生的生命,脸上都是慈爱祥和。

蓉蓉说:“夫人,少爷起了名字不曾?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起?”

春氏看着怀中的孩儿,叹了口气:“先不叫他知道的好,等我缓缓力气再计较他的事。名字么,也不指望他给起了,难不成咱们不会起个名?老珞家的辈分是‘功崇元和,业广有勤’,他这一辈是元字辈,嗯……,即是在晚上生的,就叫元夕吧。”

“珞元夕,”苑蓉蓉想着,“倒是个很美的名字,元夕少爷,元夕少爷……”

鹿婆子看见了桌上的定心汤,想起来药还没有服,叮嘱道:“夫人,这会子还在喂奶,过一时,定要把这个定心汤喝了,可以预防产后惊风。这产后惊风十分凶险,没有事情倒罢了,若真有事情,并非小可。”

春氏抬头看了看,对鹿婆子说:“鹿妈妈费心了,我一会儿就喝。院子的禁制不能撤,也出不去,你先在东厢房屋里睡下吧。也有岁数的人了,别熬坏了。”

鹿婆子也是觉得困的不行了,只是主子不发话,自己怎么能说累呢,这会儿说了,自己正好告退。

出门的时候,鹿婆子悄声对苑蓉蓉说:“大姑娘,那个药定要给夫人喝的哦,我瞅着她目下子女宫上起来一道青筋,就怕犯了产后风,早早喝上也好放心。“

苑蓉蓉说:“请妈妈放心,一会儿我就让夫人喝。”

鹿婆子又叮嘱道:“别冷着喝,也要落下病的,你拿注子温着。”

苑蓉蓉答应着,目送鹿婆子进了厢房,才回屋了。

古语有云:”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也是这珞家该当出事,神佛不佑,到了喝凉水都塞牙缝的程度,珞家人也不自知。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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