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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亲亲你

“她”躺在装满鲜花的水晶棺内, 雪白的脸颊贴着娇艳欲滴的繁花, “她”的眼尾好似被花汁晕染, 薄泛桃花色。

水晶棺上蒙着一小片湿漉漉的水汽, 当王子结束这个吻时, 白雾下出现了清晰的唇印, 还有那微微掀动的眼睫——

漆黑的睫毛如黑蝴蝶掀动翅膀, 露出宛如虚缈的森林和叠印的峰峦的墨绿色,在那片深沉的绿色中, 倒映出来王子英俊的面容。

“白雪公主苏醒了过来, 好像是从长睡中醒来一般,她的脸颊和唇依旧是那么的红润。”

白棠躺在水晶棺中,浓馥花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闭着眼假寐, 心里却在想剧本上的亲吻。

苏思远……要亲他?

心中是很奇怪的感觉, 但是并不反感。藏在雕花皇冠下的小绿苗抖了抖, 怯怯地把自己贴在银色的金属上。

在恬静的黑暗, 漫长的等待中, 白棠忽然想起他经历的第一个快穿世界, 遇到的那个光明教会的教皇。

那是西方魔法世界, 里面有着神性生物,也有真正的神明。比如无比强大的光明神。

那个世界的人类, 十个里面有三个是信奉光明神的, 光明教会的实力遍布整个大陆, 而那位亚度尼斯……好像是这个名字吧, 那位亚度尼斯教皇是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是最接近神存在的男人。

白棠第一次降落的地点不太好,他掉到光明神雕像里面了,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厚实的金光灿灿的雕像,居然是中空设计。

最能够配的上它神像品质的,就是牢固到让人绝望的外壳,白棠被困在里面怎么也出不去。那个时候的白棠和系统都没有想到,他们掉到了神像里,白棠还以为自己被困在密室。

白棠变成人形委屈地敲敲外壳,敲击声惊动了外面的人,有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谁?”

白棠紧张地抱住自己,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道:“救、救救我,我出不来了。”

“你是谁?”那个声音非常好听,说话的语音语调就像在唱赞歌,一切华美光明的东西都被他朗诵。

白棠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自我介绍道:“我是白棠,白色的白,海棠的棠,我开花的样子就像白色的海棠。”

“……莱特圣花吗?”

那个时候白棠还不知道,莱特圣花是光明教的圣花,就如同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光明教皇亚度尼斯一样。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经过了怎么样的心理斗争,亲手打碎了光明神的神像。

就像他不知道,那个戴着暗金色面具的教皇站在华丽的寝宫内,静静地望着海棠花般的少年,说出的那段颂词是什么意思。

那是冗长的,如歌咏般的颂词,像是满天的燕尾蝶缱绻飞过,遍地的海棠花盛开,灿烂的日光和煦地照耀大地,一切美好而圣洁的东西纷至沓来。

白棠只觉得男人戴着的面具金光灿灿,穿着的长袍用金丝和银丝织成,缀着璀璨的珠宝,看起来特别富有。

亚度尼斯为白棠建了一幢高塔,亚度尼斯说这个高塔离雷电最近,所以让白棠住在里面。围观着的系统啧啧说自己见证了金屋藏娇。

白棠在塔里呆得很开心,他懒洋洋地晒太阳,喝雨露,教皇有时会来看他,然后轻声问道:“海棠是什么样的,会比莱特圣花还要美丽吗?”

“我很想看。”

教皇捧着一束莱特圣花,雪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那戴着金色权戒的手抚过花瓣,指尖描绘着花边,他的动作专注又深情,好似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宝。

可是教皇这个人才是“贵重”的代名词,从头丝到脚趾甲盖都透出一种精致到奢华的气质。

丝绸般的金披散在他的两肩,交织着金子与织锦的光芒,阳光从他身后照进,将影子投射到地面上。

只有积累到足够多的能量,白棠才能开花。白棠思考了一会儿,回道:“那你要等很久了。”

教皇伫立许久,半晌,轻声说好。

但教皇没有等到那一天。在十一个雨夜后,他被赐死了。

被当作渎神者,绑在十字架上烧死了。

神侍在教皇的寝宫现了破碎的神像碎片,经过时光回溯法术,他们现是教皇亲手击破了神像。

这是对光明神的不敬。

神侍捧着神镜对教皇进行检测,现本该是断绝七情六欲,保持绝对纯净侍奉光明神的教皇……心中有了情/欲。

这简直荒缪极了。

他们通过光明神的力量,禁锢了教皇的法力,摘掉教皇的皇冠,扔掉教皇的权杖,脱掉教皇的长袍,将那个渎神者绑在十字架上。

圣火熊熊,像是要燃尽一切黑暗,灿烂的金色,涌动的火焰,没有人可以熄灭,火舌舔舐着渎神者的衣角,有人现那暗金色的面具还未摘掉,于是在火焰越来越盛之前,伸手拿下了面具。

当面具被摘下的那一刻,原本义愤填膺的教徒都陷入了死寂。

从前有个妓/女之子,叫亚度尼斯,他因为近乎完美的面容,被选为光明教会的圣子。

他的容貌之盛,尤盛骄阳,在场无人敢直视分毫。

那位渎神者睁着金色双眸,看向高塔的方向,轻轻念着无人知晓的颂词。

他说,我的莱特圣花,是神将你抛掷在圣洁的土地上,我愿匍匐在地,亲吻你落下的每一寸土地。

“他亲完了。”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白棠睁开眼,看到水晶棺上留下的唇印,和苏思远深邃的眉眼。

白棠有些怔愣地看着那个唇印,水汽在渐渐消失,唇印也逐渐变淡,白棠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冰冷的水晶盖,好像在触碰着日光下即将融解的薄冰。

白棠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等那个吻,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记忆里的教皇捧着一束莱特圣花,垂眸,轻轻吻上雪白的花瓣。

苏思远推开了水晶棺,扶白棠起身,他注意怀里的少年眼神有些茫然,苏思远的心一慌,赶紧伸手在白棠的眼前晃了晃,蹙眉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水晶棺里太闷了?”

白棠抓住眼前晃动的手,略显困惑地望着苏思远,少年的声音是软软的,他说话时,涂了正红的唇如牡丹花,“你看过海棠了吗?”

面前的男人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海棠花很美。”

白棠这才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男人就说过,海棠花很美。

那时苏思远就这样回答道,他的语气郑重,语调柔和,像是在歌咏着一诗。

记忆的交错感让白棠一时间有些恍惚,白棠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他思索了一下,现思考问题太累了,懒得想了,于是把头顶的皇冠摘了下来,让小绿苗透透气。

接着白棠就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蜗牛宝宝们围了过来,他们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摸泡泡袖,摸摸裙摆,还贴心地帮白棠把头上的花瓣捡走。

迟瑱穿着小矮人的衣服,贴了一圈络腮胡,胸前还挂了一个泡沫做的小斧头,本来斧头是要挂在背后的,但是蜗牛宝宝背后是滑不溜湫的壳,很难挂东西。

虽然络腮胡不好看,但是迟瑱很敬业,为了扮演好小矮人,也不在乎自己美美哒的形象了。

此刻迟瑱捏着花瓣,忍不住把花瓣别在自己耳边,扭扭捏捏看向白棠,求赞美的心思呼之欲出。

只是迟瑱忘记了自己还贴着络腮胡,所以……迟瑱小朋友遭到了其他蜗牛宝宝们的无情嘲笑。

迟瑾用小屁股撞开了迟瑱,挤到白棠的手边,他紧张地吸了吸鼻子,连带着贴上去的两撇小胡子一颤一颤,“棠棠,我可以和你合照吗?”

其他的蜗牛宝宝一听,小天线齐刷刷竖起来,争先恐后举手表示附和,于是最后大家一起簇拥着白棠拍下了照片。

照片上的白雪公主抱着皇冠,黑柔顺地披散在两肩,“她”朱红的唇噙着笑,温和地凝视着身旁的七个小矮人,却不知一旁的王子在深情地望着“她”。

迟才楠收起相机,带着白棠和苏思远去吃饭。饭是柏吟浩做的,柏吟浩往饭菜里加了一点灵泉水,又给白棠单独准备了一杯被稀释过的灵泉水。

灵泉水对白棠来说就像是酒一样,即使是稀释后的灵泉水,白棠对它的抵抗力还是很差。喝一口,从喉咙到胃都是暖洋洋的,手脚变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白棠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他每喝一小口,就满足地眯起眼睛,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波光粼粼,装满了比灵泉水还要灵气四溢的东西。

看到白棠陶醉的小模样,苏思远的眉眼笼上一层温柔的笑意。他走到角落里和柏吟浩交流,询问灵泉水的价格。

柏吟浩是在山上现的灵泉,为了灵泉,他已经在山上呆了很多年,这一次下山,他用特殊的方法带了一些灵泉下来,所以他身上并没有太多灵泉。

灵泉水的价值不菲,哪怕是好朋友也不能白送太多,苏思远出了一个非常可观的价格,柏吟浩同意了交易。表示自己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山上取灵泉水。

大家都吃完饭了,白棠还没有喝完灵泉水,因为之前一杯倒的经历太过惨痛,白棠这次特地小口小口慢慢喝,把自己维持在清醒和困倦之间。

苏思远扶着白棠的腰,准备带着白棠开车回家。

从迟家到苏家,并不需要练鹊精,人类的代步工具就足够了。

白棠像个小年糕一样贴在苏思远的身上,车内的气温比较高,白棠的眼尾泛起薄红,他捧着水杯,晕乎乎地坐在车座上。

苏思远说要系安全带了,白棠就两只手高举着水杯,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努力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苏思远,示意自己有很乖,连头顶的小绿苗都在散乖宝宝的信号。

苏思远低头轻轻一笑,他把白棠的安全带系好,对睡眼惺忪的白棠道:“把剩下的灵泉水喝了吧,等会儿开车了,会洒出来的。”

白棠迟钝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苏思远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他举起水杯一口闷,果不其然,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白棠用最后一丝清明,把水杯交到苏思远的手上,而后小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在车内灯光的照耀下,白棠的小脸蛋笼上一层白釉般的光,他就像是剥了壳的荔枝,白嫩香甜。红唇微张,小舌头若隐若现。

苏思远没有第一时间开车,他接过水杯,看了白棠许久。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水杯上,水杯的一面印上了正红的唇印。

四周静极了,只有白棠轻微的呼吸声。

苏思远魔怔般举起水杯,他闭上眼,将唇吻在了唇印上。

就像今天吻在水晶棺上的心情,他半跪在水晶棺前,双手覆在冰凉的玻璃上,为了透气,玻璃上有两个细小的圆孔。于是棺内的花香就透过小孔,钻进他的鼻内。

那是馥郁到甜腻的花香,闻着香味,看着水晶棺里沉睡的人,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决了堤,那是山川倾塌的甜意。

嘴唇碰到的是冰冷的玻璃,手掌触摸着的也是冰冷的玻璃,可是他的心跳得却是那么快,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站在了万丈深渊上,可是下面躺着的人是白棠。

所以哪怕是万丈深渊,他也会心甘情愿地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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