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消散的信仰
他们的冒险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他们在山里兜兜转转了好久,遇到了数不清的魔物凶兽,也迷了许多次路。
但都没有阻拦他们的脚步。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弹尽粮绝之前,他们找到了那个庄园。
他们抵达了梦想的彼岸,在庄园外欢呼庆祝。
他们在湖边尽情高歌,挥洒着青春的汗水,一遍又一遍呼喊“向着星辰与深渊”的口号。
在这一刻,他们是胜利者。
但这一群忙着庆祝理想实现的年轻人们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不止是理想的彼岸,更是生命的终点。
山里下起了暴雨,他们无法离开,只能在庄园里暂时休息。
而这一休息,便把他们几乎所有的人永远地留在了庄园里。
起初一切都好,他们十七个人在房子的大厅里安营扎寨,睡在一起,交替守夜,一起高歌,一切都十分的和谐。
可雨一直没有停过,大家的情绪也逐渐低落下来,有人说继续等,有人说就这样冒雨前行。
但最终谁都说服不了谁,只能作罢。
当然,这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们的食物快完了。
后来以一位枫丹人为首的冒险家提出兵分两路,他带着一队人冒雨离开,如果出了山就找人来救剩下的人。
另一队人便在这里等候。
于是,连上枫丹人在内,有四个人选择离开去冒险,有十三个人留在了庄园。
在他们走后,大家便又开始等。
等啊等啊,却始终等不到救援队,向神明许愿,但他们的愿望也无法传达出去。
但此时,他们还没有彻底绝望。
彻底绝望是在那天,一个跟着那位提出去找救援的枫丹人离开的家伙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他浑身是血,满眼惊恐,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直在喊着两句话,一句是“都死了!全部都死了!”,而另一句则是“都逃不出去,所有人都逃不出去!”
一时间,恐惧的氛围在人群之间蔓延。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期盼着有个人能站出来给大家指明一个方向,或者能说一些无谓的宽慰之词来安抚内心。
但却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此时距离他们抵达庄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夜,大家围坐在火边,没有人说话,但有人在小声的哭泣。
这一刻,他们之中有人的理想已经倒塌,就连支撑理想的活下去的信念,在他们心中也逐渐变得虚无。
“那个……”队伍里的另外一个枫丹人忽然望向周围的人开口问道,“你们,后悔吗?”
没有人回答,大家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火光。
见没人说话,他继续道:“我…我后悔了,我家就只有我一个…我要死在这里,我父母该怎么办!我…我真不该来的!什么向着星辰与深渊!?都是骗人的!”
“喂!说什么呢你!”一个红头发的纳塔人站起来狠狠地盯着他,“我们这一次是棋差一招!但你没资格否定冒险家的信仰!”
“信仰?”另外一个璃月男子冷笑了一声,“信仰能当饭吃?别说冒险家的信仰了,我信仰岩王帝君,我在这里苦苦哀求,我从未见任何一个仙人来救我!还信仰?生死面前谈什么信仰?!”
“你现在冷嘲热讽了?”那个红发的纳塔人转过身盯着璃月男子,“在出发前谁没说过路上可能遇到的事情!?来,你们是要来的,后果是不想承担的,冒险家有你们这样的败类真是耻辱!”
“耻辱?我都要死了我管什么耻辱!?”
接着,这璃月男子与那位纳塔人扭打在了一起,这一场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战斗就此打响,也或许他们不过是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罢了。
最后,他们被大家拉开,在大家的阻止下,他们也只能就此休战。
这时,坐在火焰旁边的一个枫丹女孩忽然盯着火焰唱起了歌。
那是枫丹着名的歌剧,本该在热烈的交响乐下显得浪漫宏伟的乐曲,但在此刻的环境下却只剩凄凉寂静。
但歌声却也抚平了大家躁动不安的内心,最后又坐在一起静静地听着。
等这一曲结束,大家已然平静地接受了出不去的这个事实。
于是,那位与璃月女子一同演讲的至冬男子提议道:“我们…来写遗书吧…”
闻言,大家不约而同抬起头望着他。
只见他面如死灰,依旧盯着那火焰:“把我们的经历写下来,哪怕送不出去,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我们最后的印记,等到后面,或许还有人来的话,冒险家的史册上也能记录下我们的名字,有人能出去的话,也可以把我们的遗书带给家人…”
他说完以后,大家又陷入了长久的寂寞。
就在这时,璃月女子果断地从背包里拿出了纸笔趴在地上写了起来。
见状,大家也纷纷照做。
大家认真地写着遗书,记录着最后的话,有人一边写一边抽泣着,有人一边写一边苦笑,有人平静如常,有人怒火汹涌。
人生的百态,此刻在这十三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那个跑回来的人,此刻只是趴在地上,双眼无神,仿佛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这一夜也算是平静,不过,是最后的平静。
第二天,地狱便开始降临。
也不知道为何,这里的一切开始错乱,他们时常看到有人在庄园里奔跑,时常看到一个阴郁的少年独自待着。
有时候还会在深夜听到宴会上的舞曲。
总之整个庄园都像是在闹鬼一样。
然而比闹鬼更可怕的是大家逐渐变得陌生起来,他们就像精神分裂一样,一段时间是冒险团的大家;一段时间又好像变成了这座庄园的原住民。
大家会突然没有意识的做些事,又会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醒来,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同化他们一样。
每当突然醒来的时候,大家会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恐惧,一种自己不再属于自己的恐惧。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舞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