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卢老爷
溧阳县的背靠运河,自古以来就是历朝历代的繁华之所在。
有钱就代表着拥有一切。
溧阳县是如此,掌管溧阳县漕运的卢老爷也是如此。
站在城墙之下,凡清仰头望着城墙,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这座城,承载了他整整五年的记忆。
城门口,熟悉的呼唤声响起。
“哟,这不是凡哥儿嘛?今个怎么有空进城啊?”
徐三儿,城门卫卫卒,祖上三代都是溧阳县的城门卫。
这徐三儿成年之后,自然也跑不掉。
望着挎着腰刀,滴沥邋遢走来的徐三儿,凡清扯了扯嘴角。
“今天怎么又是你当值?”
“这不是看到凡哥儿你来了嘛,特意来迎接你来着。”
“你是想我兜里的东西了吧。”凡清蚩了一声。
“嗨,这你说的,咱两都这么熟了,今日我做主,有没有东西,这城门你都可以大方的进出。”
凡清装作向前一步。
“这是你说的啊,那我可进去了。”
“哎……你还真走啊……”
眼瞅着凡清真的要走,徐三儿顿时急了。
“行了,赶紧给他吧,看把他馋的……”
远处,已经登记完入城册的林敏儿招呼着喊了两声。
凡清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刚才买的烤地瓜。
“给你吧,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吃这玩意。”
望着凡清手里的地瓜,徐三儿眼睛一亮,搓了搓手,双手小心接过。
手被烫的不住吸气,嘴里却不依不饶道。
“你懂什么,这玩意可好哩,管饱抗饿还能润肠子……”
说着,美美的吃上一口。
“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有了地瓜,徐三儿也不缠着凡清,抽出一只手挥了挥。
通过长长的甬道。
溧阳县的繁华缓缓展现在眼前。
叫卖声,吆喝声,吵架声,猪马牛羊各种哼唧声融在一起,砸了过来。
“让开,让开……”
凡清和林敏儿并肩前行,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喝声。
凡清一回头,一个百户模样的官差正奋力的摆手,带着一队人挤过人群向前跑着。
队伍里,徐三儿冲着街边的凡清挤了挤眼,嘴上糊的全是地瓜。
凡清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了,不过现在也不好询问,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徐三儿了然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
冲着凡清龇了龇牙,跟着队伍消失在街角。
“这是出了啥事了?”
林敏儿手搭凉棚,踮着脚向远方看去。
“不知道,不过跟我们没关系,赶紧走吧。”
凡清莫名的有些烦躁,脑中闪过那疑似幻觉的黑影。
林敏儿撅了噘嘴,嘟囔了一句财迷,随后背着手蹦跶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和凡清意料中的高门大户不同,卢老爷家的宅子凸显的就两个字。
清幽。
没有什么恶俗趣味的大红大紫,只有娟娟细流,婉约朗庭,柔嫩花枝,还有……
一排排声如莺啼,体若抚柳,姿态婀娜的……
丫鬟。
“好看吧?”
“好看,卢老爷的品味,真是那个啊……”
“哎你说,卢老爷那么大年岁了,这身体架的住吗?”
“架不架的住我不知道,但一定夹的挺开心的…………”
“咳……嗯咳……卢老爷过来了……”
凡清用力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林敏儿的臆想,嘴角上挑,用力咧出了个灿烂微笑。
面对大客户,凡清从来都不曾吝啬自己的笑容。
“哈哈,凡清小师傅肯来,家宅定当无忧了……”离了老远,大肚便便的卢老爷就夸张的哈哈笑了起来。
“哪里哪里,卢老爷人贵福厚,我观这印堂红润,紫气绕体,即便我不来,也当诛邪避退,不敢近身。”凡清拱了拱手,弯着腰凑了上去。
身后,林敏儿望着挂着恶心笑容商业互吹的两人,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只是从门口穿过回廊,进入中堂这段路程。
两个从未谋面之人竟然已经把手言欢,互诉衷肠。
待到两人坐定,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终于说到正题。
卢老爷叹了口气,摇头道。
“唉,不怕凡小先生笑话,小老儿我啊,这都有整整一个月没敢进卧房休憩喽!”
凡清眉头微微一挑,静待对方继续。
“一个月前,那日天降大雾,小老儿我正在卧房里酣睡,梦里就总觉得有个湿哒哒的东西在我脸上舔来舔去。”
“我被吓醒,起来以后摸索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以为只是噩梦,也就没管。”
“但第二日晚上这湿漉漉的感觉又出现了,我不敢再睡,让人将房间彻底翻了个遍,可惜还是没有东西。”
“我以为是卧房里有什么脏东西,便去寻了城东的王道长,结果做了几次法事之后,依旧未除。”
“卧房不敢再睡,我就搬出来睡在中堂之中……”
说着卢老爷伸出圆润的指头,指了指中堂后面的角落。
果然,有一付简易的睡榻。
林敏儿听的正上头,用力咽下嘴里的糕点,紧跟着追问道。
“那后来呢?”
“想必是安生了几日之后,那种感觉又来了吧。”凡清淡淡的接到。
卢老爷眼睛骤然瞪大,忙不迭的点头。
“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啊,凡小先生当真不俗啊!”
说着,急忙起身,来到凡清身边,激动的握住凡清的手,急声道。
“还请凡小先生救救老头子我啊,小老儿已经准备好一锭银钱,若是能还小老儿一个清静,还有厚报!”
凡清闻言站起身,冲着卢老爷礼了一礼,朗声道。
“定当为卢老爷排忧,我先去卧房打量一番。”
说着,拉起还在往嘴里塞糕点的林敏儿,大步向外走去。
“唔……等唔,没吃完……”
林敏儿仓促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便踉跄的追着凡清的脚步走出中堂。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卢老爷面色淡了下来。
抚了抚衣袖,坐回了椅子。
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水咂了一口。
“老爷,这凡清当真管用吗?”
身后,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
一个衣裳华贵,不施粉黛却也依旧绝色的女子皱着眉,缓缓走出。
卢老爷淡漠的回道。
“一锭银而已,别说是一锭银就是十锭,百锭,只要能引出那个东西,都不亏。”
“至于人命?”
“呵,两条烂命,一锭银子,他还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