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离别
昏暗的囚室内，岳凡独坐其中。
这里四下无人，若非自己还能练功，恐怕会被这安静的环境逼疯。
对面的焱前辈在被带出了几次后就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自那以后，这里只有自己独自一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昏暗的环境始终一成不变，除了自己逐渐发臭的衣服、长出的胡须、已经恢复的伤势，剩下的只有送来的饭菜和拿走装满遗矢的木桶。
一切似乎陷入了怪圈，若是自己承认偷学武技，那将给古三通更多的借口——可要是说出实情，面对此等宝物的诱惑，那自己更是性命不保！
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古三通的借口，还是自己的天赋惹人嫉妒，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加上医术，可能过不了几年回春谷又要重新出现一位谷主了。
显然有人不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在这里已经待了半个月的时间，他将个中缘由梳理清楚，可此时身陷囹圄，四周深入地下难以逃脱……倒不如练功！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但现在的处境让他对于武力的作用有了更深的认识，岳凡心里想着，他起身，再次练起斗转星移。
笃……笃……笃……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向窗外望去，发现是古剑锋来了。
“古师兄，你终于来了。”借着墙上的微光，岳凡看到走来的古剑锋，只见他一脸疲惫，不复原来的精神。
“是我，师弟你还好吧？”古剑锋走过来，打量着岳凡，他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还好——”他点头，看着古剑锋双眼，“师兄，你是知道的，我真没偷学武技。”
“我知道你没有，你整天在守心阁，我还不知道你练没练？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你偷没偷学的问题了！”摇了摇头，古剑锋叹息着继续说道：“现在有人要你死，这个人权利很大，大家都没什么办法。”
“难道我离开这里，不再回谷还不行吗？”岳凡心绪激荡，有些愤怒的说道。
“这地牢已经被封锁，要不是我身份特殊，也不可能进来。这段时间我用尽一切办法，不管我怎么向父亲解释，可是都没办法。师弟，我——”古剑锋一手抓着精铁铸造的牢门，说到最后，他第一次低下头，双手抓着有些散乱的头发，痛苦的说着。
“师兄……别说了，我懂了。”岳凡一愣，心头郁气上头，一手紧紧的抓住铁柱，语气喃喃着道。
“因为你的天赋太好了，好的让人嫉妒。”古剑锋抬起头，盯着岳凡，一字一句的说道。
岳凡不再说什么，若这一切已成定局，对此他已不想多说一个字。
对于自己身怀宝物他一直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惦记，但没想到居然因为自己的天赋而引起别人的杀心！
“那师兄你是来让我认罪的吗？”沉默后，岳凡突然沉声问道。
“不，我们是兄弟，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被我父亲害死。”古剑锋猛的摇头，神情坚毅的说道。
“师兄——”岳凡心里感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哦，当然也不完全是。——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我，父亲本来可以加入大门派，拥有更强的修为，但是他却选择留在了这里做一位堂主。因为一但加入大门派，到时候免不了争斗，很有可能波及家人。”
他看着岳凡，笑了笑，接着说道：“父亲为了我已经牺牲了太多，我不能让他再做出违背他良心的事。况且——你虽然有些天赋，可是我也不差啊！你要是这么没了，那我怎么证明我比你强？”
“古堂主爱子心切，师兄可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岳凡心中感动，但还是说道。
“这几天我想了个办法。过两天刑堂又要审你，到时候我会叫上石老、刘师兄、姬先生、柯老……他们一起证明。到时候再请出开窍境的云前辈，到时候只要证明你没偷学武技，那还是有机会救你出现。”古剑锋自信说道。
岳凡听完点点头，心中再次涌现希望。——有了云千秋云前辈这位开窍说不定还真有希望。不过无论如何，这谷内是待不下去了！
“对了，对面的焱前辈怎么样了？”他心中一动，突然问道。
“焱群受不住酷刑，已经死了。”古剑锋随口说道。
“哦，我就说怎么没看到他了。”说着，岳凡心中忽然有些悲凉。
这个下场是他早有的猜测，毕竟做了这种事，想活下来很难，谷内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就这样，师弟，我们过两天见。”
要说的已经说完，古剑锋转身离开。
岳凡一人在牢内继续练起“斗转星移”，不过这次是单纯的练习，并没有冥想“幻灭星图”。
时间过的很快，两天后，岳凡再次来到刑堂的大堂。
仍是那些人，不过这次云千秋、姬无无命他们，包括一些被他医好的谷外人员都来了。
“演武堂弟子岳凡，见过三位堂主。”
“弟子岳凡，你未经允许，私学谷内武技，罪大恶极，你可知罪？”刑堂堂主问道。
“弟子自从来到谷内，一心医术，所学武技皆为诸位前辈亲传，这点谷内师兄还有云姐他们可以证明。”岳凡高声说道。
“对，我可以证明，岳师弟的那些武技都是守心阁的前辈们传的，但他没有深练，而是练的他那家传的武技。”古剑锋当先说道。
“我也可以证明。”
“岳大哥不是那种人。”
“我们也可以证明。”众人齐声道。
“哼，荒谬。”这声音低沉无比，瞬间压过了屋内的其他声音。
“怎么，这回春谷还成了你的一言堂了？我等为岳凡作证，是因为他好心帮忙，结果弄的自己身陷囹圄。回春谷也是黑铁盟内数一数二的大派，没想到今天居然做出这等以德报怨的恶事。”云千秋抬头看向古三通，讥笑道。
“这是谷内的家务事，还论不到尔等外人说道。”古三通冷着脸说道。
“我自己传的武技还要你来管不成？怎么，想打架，我……”云千秋倏的站起身来，指着古三通的鼻子说道。
“云姐，父亲，你们别吵了。”没等云千秋说完，古剑锋见势头不对，连忙插嘴道。
“我看在你云家只剩你一人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不过这里何时论到你说话了？”古三通板着脸说道。
“你……”云千秋手腕一翻，正要动手，却被身后的李青、黄月茹二人拉住衣袖。
“当初在守心阁内岳师弟既然不惜暴露修为也要阻止余少明，就足以证明他隐藏修为并非是心怀恶意，父亲你又何必追着不放手。”古剑锋盯着堂上的古三通，大声说道。
“谷内律法，容不得半点私情。演武堂弟子古剑锋，还不退下。”古三通的脸色更加阴沉，盯着堂下的古剑锋，像是一座随时将要爆发的火山。
“岳凡是我兄弟，你若想要处置他，那就一并把弟子处置了，他的断水剑也是我传给他的。不容私情？我看你现在就是最大的徇私。我已经入了通脉境，近日准备离开谷内，尝试能否加入战神宗。”先是恭身行礼，接着古剑锋仰头说道。
“什么！”古三通一愣，脸上由阴转晴，他猛地站起身来，“二娃你竟然也突破了，是什么时候？”
“堂主，弟子早就突破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屋内几要凝固的气氛被打破，似乎听到被压的极低的笑声，古剑锋黑着脸说道。
“哦，弟子古剑锋，你能突破自然是好事。不过战神宗可不是那么好入的，你可想好了？”古三通回身坐下，说道。
“弟子早就想好了。咱们谷内虽然也不差武技，但最强也只有开窍境，要想追求更高的境界，自然要去那些修行大派。”点点头，古剑锋认真说道。
“呵呵，古堂主有个好儿子啊！年纪轻轻就入了通脉境，现在又准备加入战神宗这等圣地。日后一飞冲天，你就等着享福吧！”云千秋脸色由阴转晴，扬声赞道。
“那里那里，我这儿子其他像他妈，就这点像我，有天赋，有志气。不过云姑娘你也不差，不到三十就已经是开窍境，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古三通此时满脸笑容，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似乎全然忘了岳凡的事。
“那里那里，哦，对了，我这岳凡弟弟满脑子医术，你看是不是该放了他，好让他继续行医救人？”摆了摆手，云千秋话锋突然，说道。
“也罢，岳凡你既然一心医术，乃是为了治病救人，确定情有可原。不过你作为回春弟子，且隐瞒修为在先，就罚你去小梁山那里当个随军医师。柴堂主、景堂主，你们觉的呢？”古三通额首说道。
“古堂主说的极是，刑堂没意见。”刑堂堂主柴文连连点头，说道。
“去小梁山正好锻炼医术，也算是对他的磨练吧！医堂也没意见。”景天说道。
接下来刑堂弟子解开脚链，岳凡脚下去掉束缚，只觉心情舒畅。面对众人上前道贺，他笑着着一一回应，然后走到人群后的云千秋面前。
“云姐，这次可谢谢你了。”他摸着已经变的不那么扎手的头发，笑着说道。
“谢我就不必了，你倒是要多谢你古师兄。”云千秋指向旁边的古剑锋，说道。
“师兄，你真打算加入战神宗？”岳凡心有猜测，他走了过来，看着古剑锋问道。
“怎么？我就不能加入了？”古剑锋反问道。
“不是，就是——”
“行了，你也别多想，我想入战神宗自然是有我的打算，只不过挑了个合适的时候罢了。”抱剑摇头，古剑锋笑着说道。
拍了拍古剑锋的肩膀，岳凡心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说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
三天后，众人来到了谷口，岳凡与古剑锋相对站立。
“师兄，一路保重！”
“师弟，一路保重。”
“岳大哥慢走……”
两人互道珍重，岳凡告别众人，与姬无命登上小舟，一路顺流而下，古剑锋则穿过河流，踏上了去往远方的士地。
岳凡紧了紧身上的行囊，自己的东西古师兄都为自己保存完好，石板现在贴身收藏，外加一件换洗的衣物，这便是身上的所有东西。
河面弥漫开始起一阵白雾，谷口众人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隐没。
“姬先生，此去山长水远，可要靠你带路了。”岳凡活动双手，同时笑着问道。
“岳凡你医术高超，这一路上我跟着你打打下手，顺便学两手，你可别吝啬。”姬无命点点头，也笑着回道。
“那里的话，你要是想学，我岂有不教之理？”
“不过……”姬无命一皱眉，看着岳凡，“既然这样，你可别叫我姬先生。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一声姬大哥吧。”
“哈哈，姬大哥可别这样说，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姬大哥多多指教。”看着这高山阔水，岳凡一拱手，大笑道。
“指教说不上，咱们相互学习！”姬无命轻松的说道。
“对了，咱们此去‘小梁山’，经过的陨星山脉离我家非常近，到时候能否折个路，让我先回一趟家？”岳凡一拍脑袋，问道。
“这还不简单，到时候绕一下就是了。”姬无命随意说道。
……
三年前，岳凡一众人等从“陨星城”出发，去往回春谷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当然其中不乏有两个小孩儿，无法走的太快的原因。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其中穷山恶水，毒虫猛兽，也是众人行走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
三年后，岳凡与姬无命两人走到“陨星城”的时候，却只用了半月不到的时间。
此时的岳凡已经是通脉境的修为，而姬无命则是聚气境的修为，两人的速度极快，也不怕什么毒虫猛兽，一路上自然是没花多少时间。
回到熟悉的城池，岳凡来到了“回春馆”，这里人来人往，依旧来去匆匆。
“徐医师、王老，我回来了。”他走了进去，高声说道。
“是岳哥儿，师傅，岳哥儿回来了。”门口的农伦看到岳凡，连忙飞奔进里堂，嘴里连声喊道。
“慢点儿，慢点儿，你小子毛毛躁躁的。讨打！”被农伦拉着的白须老者身材瘦小，他弯着腰，低着头，嘴里碎碎叨的慢步走了出来。
见到老人走出来，岳凡非常尊敬的轻步走上前去，弯着腰，轻声说道：“徐医师，小子回来了。”
“哟……”徐医师抬头，看到一副高大雄壮的躯体，接着看到是岳凡，他笑了起来，“是你小子，三年不见又长高了！”
“我这不长身体嘛！”岳凡模了模脑袋，笑着说道。
“你这次怎么回来了？”徐医师问道。
“谷里派我去小梁山，我路过附近，特意来看看您。我看您这身体还好啊！”
“路过啊，可惜老王那老小子去别的城池买药，你是见不到。我这身体当然没问题。”徐医师拉着岳凡的手向一旁的坐位走去，岳凡老老实实的走在后面，温顺无比。
“没事，我下次再来，也没啥事。哦，对了，这位是我朋友，姬无命。”岳凡搀着老人坐下，接着介绍道。
“徐老爷子好。”姬无命走上前来说道。
“好，都好。”徐医师点点头，转头看向岳凡，“你小子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看你爹妈？”
“看了你老就准备回去，这是我带的六十年的人参，特意来孝敬您老的。”岳凡把盒子递给农伦，说道。
“你小子有心了！行啦，也不耽搁你，你去给你那些朋友打声招呼，然后赶快回去看你爹妈吧。”徐医师摆摆手，说道。
“好嘞，那小子去了。”说着，岳凡转身去与自己朋友打声招呼。
他的朋友也不多，大多是在医堂内认识的，此时他们在各忙各的，待到岳凡一个个的打了招呼，外面的天色也黑了。
既然这么晚了，他就在这里留宿一晚，准备第二天再走。
这天晚上，众人杯光壶影、觥筹交错，就是不喝酒的岳凡也喝的眼神迷离，不知道喝了多少。
第二天一大早，已经醒了酒的岳凡与姬无命告别众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直到一天后，岳凡终于回到熟悉的林家村，此时村里炊烟袅袅，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汪汪……汪……
“二黄别闹。”岳凡抱起自家二黄走进院内，嘴里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当家的，快出来，看看是谁回来了。”厨房出来的岳母看到岳凡，对着堂屋高声喊道。
“来啦，是咱儿子回来，我听到了。”紧接着岳父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推着轮椅从堂屋出来。
看到二老头上增多的白发，岳凡心里一紧，似乎有热泪上涌，他努力睁大双眼，大笑着说道：“是我，你们儿子回来了。”
三年的时间，期间只有通过少许书信来寄托思念，而这又如何能够表达少年心中的思念？岳凡放下二黄，大步走了上去，紧紧抱住二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