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洋流

铅云低垂，浪高风急，有电光划过，轰隆声自天际传来，斗大的雨水落下，转眼已是瓢泼大雨。

水面翻起数丈高的海浪，连绵不绝的水浪此起彼伏，暴雨倾盆而下，整个海面好似一锅沸水。

但在浪潮之下，有一个身影正在洋流中随波逐流，完全不在意海面之上的情形。

通体透明的辟海梭完全融入水中，肉眼看去根本看不出辟海梭地踪影，更看不到坐在其中的岳凡。

此梭乃炼火峰程长老成就凝丹境后首次炼制得器物，更添加了岳凡符器的思路，炼制时体表直接形成一套符阵，其中的凝光符便具有扭曲光线之能。

而这，只是辟海梭的功能之一。

自从两个月前离开瀚海城，岳凡驾驭辟海梭穿梭在内海中，经过一个月的毫无头绪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内海的洋流。

内海水沿一定途径大规模流动，洋流随着水底山脉及天气情况发生着不同变化，于水面呈现出浪花朵朵，或小巧，或狂野。

之后的一个月，他被水底暗流裹挟着冲向内海边缘，感知着暗流在水底山脉的阻拦下延缓脚步，最终撞向山崖，水花四溅。后又在风的吹拂下，随着水流涌向内海中心。

在辟海梭中能观察到上层水流与下层水流的相互逆向，所形成的是有着剧烈冲突的对流层。

当然这一切是在辟海梭中感知，若没有辟海梭的速度，他根本无法一直随着洋流前进，也不能在深水之中久留。

眼下越来越靠近内海中心，暴雨更加频繁，在内海的中心，似乎有一种无形之力，吸引着风的汇聚，带动着水的流向。

由于天降暴雨的原因，梭中单手结印的岳凡操控辟海梭向海面靠拢，感知着水浪的千方百化，以及水汽的聚合离分。

他的已经彻底融入水的变化之中，感知着天海间水气变化，它们从脑海中流淌而过，最终会成为那道周天之符的基础。

由于内海水是淡水，其中水的组成相对于海水要简单得多，而岳凡此前在石峰的时候感知水元素本身，画出过一道最为基础的水符。这让岳凡的感知更容易融入水势变化之中，不会有太多杂质干扰，但这一切随着深入内海而被打断。

不同于内海外围，越是向内海中心靠拢，其水本身的结构似乎也在发生变化。但他的感知还难以捕捉物质深层更加精微的元气变化，勾勒出元素大致结构已是他如今极限。

这种打断会导致对水汽变化的感知减弱，以往在内海外围对水的感知范围大概在百丈左右，但随着深入内海，感知的范围已然缩小到八十丈左右。

感知范围的缩小会影响他对内海水势的把握，不过岳凡相信，只要他进一步了解内海水结构变化，其感知范围就会恢复甚至扩大。

辟海梭随着水面的翻涌而载沉载浮，岳凡似乎完全放弃了对辟海梭的操控，将感知完全投入到水汽变化中。

岳凡感知着洋流下浪涌的碰撞融合，其感知甚至延伸到天空中那朵乌云之中，感知着风云涌动中的电闪雷鸣。

能有这种感知，这一切皆缘于石峰的修行。

在日升月落的修行中，他感知着山间云开雾散，云升聚灭，虽说对自身战力没有丝毫帮助，但对于水雾云气的感知已经非同一般，这是在青云山脉学习符文难以领悟的。

就在岳凡沉入水汽变化中时，水面下突然出现巨大的扰动，有一个物体突破对流层，在岳凡不远处游过。

那似乎是一只异兽，它躯体足有十丈，且速度很快，似乎被吸引到某个方向。

这种异兽往往在对流层下活动，是什么吸引了它？

操控辟海梭悄然尾随，跟它离开下着暴雨区域，一路向西，而异兽的速度越来越快，岳凡不好跟太紧，否则高速状态下的辟海梭会脱离隐匿行迹。

到最后只能远远吊着，这异兽笔直地向西方游去，其目的明确，令岳凡心中越发好奇。

渐渐的向水面靠拢，异兽巨大的身躯将水面划出一道水线，岳凡望着一望无际的水面，终于，一艘通体暗灰的符船出现在他视野里。

异兽笔直向前，眼见目标就在眼方，它的躯体上浮露出形似刀锋的背脊，径直撞上船身，锋利的背脊将船整个一分为二。

断为两截的符船上腾起一道人影，他持剑斩向异兽腹部，可锋利的剑气被细密鳞片挡住，就连鳞片都未掉落。

异兽似乎并不在意那道人影的攻击，只见它再次沉入水底，似乎在追逐某个事物。

一击不成，那道人影跳上正沉入水中的半截船身，持剑神情紧张地盯着水面，并不管水面上正在扑腾的十几道身影。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此时岳凡距离断船处还有一公里距离，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坐在辟海梭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水面扑腾的身影，其中甚至有几个是不到十岁的孩童。

就在这里，他突然感知水底水流巨大地涌动，来不及多想辟海梭猛然加速。

“族老助我！”

隐约中岳凡看到断船上的人影举起一个小小的剑器，看到它将其折断，对空高喊。

可水下巨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岳凡的辟海梭救援不及，即使他在场，面对刀枪不入的异兽恐怕也有心无力。

不过能救一个是一个，以辟海梭的速度它应该追不上！

心念电转间，辟海梭急冲而去，还未接近，异兽硕大的头颅在水中已可见，其目标正是断船上的人影。

看来这东西记仇得很，它的目标是刚才攻击它的人，但以异兽的体形，水中那些人恐怕也逃不了。

可惜……

心中叹息，看到异兽头颅冲出水面，断船上的人影似乎反应不及，眼看着要撞上，突然，岳凡心中一动，望向天际。

一道流光瞬息而至，眨眼间从异兽头颅灌入。

异兽躯体瞬间不动，在离开水面一段距离后再次掉入水中，伴随着巨大的水花声，有飞剑自异兽躯体冲出，它剑刃颤动，一声清吟，接着冲向天际，眨眼没了踪迹。

转眼间凶猛的异兽已成为一具尸体，岳凡停下辟海梭，站在梭身上望着异兽枯瘦的躯体，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