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深藏
郸城的街角处，江流儿望着颇为冷清的春风楼，不禁神色犹豫地回头看向岳凡，张嘴欲言。
“岳叔，这样不好吧？我们走水路，走了一个多月，这刚到郸城你就让我来这种地方？”
“让你去是让你打探消息，没让你干别的。”岳凡瞪了眼江流儿，叮嘱道：“记住我的话，把该打听的打听清楚，半个时辰要是你没出来，我就进去找人。”
“那……那我就去了！”
说着，江流儿指春风楼的方向，似是询问，但脚下不停，人已快步往春风楼走去。
岳凡望着江流儿探头探脑地进入春风楼，他收回目光，转而打量起四周。
离开此地已有五六年，这座偏远的山城似乎被时间定格。依旧是熟悉地街道，过往的穿着草鞋地人们匆匆走过，汗水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又在后人地踩踏下磨灭、覆盖。
望着没有动静的春风楼门口，片刻后岳凡来到旁边地茶棚，要了碗茶，一边听着大家地闲谈，一边暗中观察。
在这灼热的夏季，借着茶棚的阴凉，赤着膀子的男人们谈论着郸城的大姑娘、小姑娘，不时说到某个熟人，即是哄笑一片。当然春风楼的风情更为男人们熟知，有人品味着个中滋味,有人听的津津有味，但说到近几年，皆是哀声一片。
只可惜近几年有好几户商家离开，导致这座备受冷落的山城更加清冷，就连春风楼生意都受到影响。大家平日里农忙之余，所谈论的花魁已很久未有新人，如今绿肥红瘦，不免有些遗憾。
短暂的扼腕后，有人起身离开，有人追问刚才为何那般热闹，也有人谈论家常……
“老张，你儿子什么时候接你过去？你说你从矿上挣的金子全都寄给那小子，他也不说回来看看你。”
“哎，你懂什么！悠蓝城可不是郸城这种小城，那里生活压力大，况且回来一趟也麻烦。。”
“你运气好，这几年还能跟钱家搭上关系。要是我能每年去矿上干上一个月，挣的金子我就买地，挣上两年就离开这里。”
“之前在矿上挣的钱你花到女人身上，也不知道存点儿。这能怪谁？”
“我咋知道后来就限定人数？也不知道那个……”
“嘘——你可别乱骂！当初去人地你看现在有几个身体好的？要不是你去的晚，你觉得你现在能好？”
“谁知道真的假的？我看就不一定，不然你现在咋好好的。”
“你呀！真是不识好歹。”
“我怎么就不……”
茶棚地争论依旧，岳凡已起身走向春风楼，只见春风楼外地街上江流儿四处张望，当看到岳凡，连忙小跑着走过来。
“岳叔，我打听了，你说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走到近前，江流儿说道。
“有说她去那儿了吗？”
“夏柳两年前已经离开，至于去那儿，这就没人清楚了！”
岳凡颔首，再次看了眼冷清的春风楼，转身说道：“走吧。”
“去那儿？”
“矿上。”
夏天的原始丛林闷热潮湿，岳凡带着江流儿离开郸城，走在原始密林的兽径之上，倏尔一阵大雨落下，不久后又风停雨歇，天边挂起一道彩虹。
江流儿被突然地大雨淋了个通透，他跟在岳凡身后，眼巴巴地望着衣衫干净，滴水未沾的岳凡。
“岳叔，咱们什么时候到矿上？还有那夏柳究竟是什么身份，还要你专门跑一趟郸城？”
“我也不知道那夏柳是何身份，有何目的。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当年在她身上闻到的香味很可疑。”岳凡头也不回的说道。
“难道她也是魔教的人？”说着，江流儿左右张望，神情陡然紧张起来。
“不好说。”岳凡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江流儿，笑道：“你小子憋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哪……，咱们现在是不是去审问钱研？”
看着江流儿变的兴奋地神情，岳凡微笑着问道：“呵呵，你什么证据都没有，拿什么审问人家？”
“管他呢！先审了再说。”
“你小子。”
岳凡摇头失笑，忽然探手抓住他肩膀，凌空踏步，转眼就没入树冠深入，只留下一行余音在林间回荡。
“你走的太慢，还是我带上你，别乱动。到了地方还需要你演上一场戏……”
不久后二人落在一棵枯树下，透过山间的树梢已经能够看到赤铁矿场，岳凡收回目光，看向面色发白的江流儿。
“我就在这里等你，具体怎么做你可明白？”
“明白。”江流儿深吸一口气，平定心绪，接着望向岳凡。
“哪叔，我这我去了？”
“去吧。”
说着，岳凡挥手让江流儿离开，看着江流儿身影消失在山坡下的密林后，他坐到地上，背靠树干闭上双目。
几个呼吸后，岳凡嘴唇逐渐失去血色，他面色苍白，无力地靠着。片刻后，他又睁开眼，看了眼自己干净的衣衫，随即将衣袖弄乱，嘴角流出鲜血滴在衣衫上。
在反复确认好自己的形象后，岳凡斜靠在枝干上，静等江流儿归来。
没等多久，有两个脚步声从山下传来，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催促，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流儿的声音响起。
“哎，别催了，岳叔就在前面。”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了？”
焦急的声音传来，岳凡‘虚弱’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微胖的身影朝自己奔来，他无力地摇动脑袋。
“我……我没事。呵呵，几年未见，你倒是胖了不少！”
“哎，大人呀！这个时候你就别嘲笑我了。”钱研蹲下身，看着岳凡身受重伤的模样，手足无措的说道：“大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看还是回矿上找人赶紧治疗要紧。”
“不要，我怀疑魔教中人已经混入矿上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我就是被人偷袭，好不容易才逃脱。——江流儿你来说！”说着，岳凡看向江流儿，虚弱的挥挥手。
“额……哦，好。”江流儿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因为大江帮的事，还有我父亲的死亡，岳叔怀疑郸城春风楼夏柳可能是魔教中人，这次回来后就让我暗中去查探。没想到夏柳早已离开，于是岳叔就带着我回矿上，想要看看矿上怎么样了。
谁知道……谁知道在半路上遇见神秘人袭击，岳叔好不容易带着我逃离。我……我……”
看着江流儿说到最后语气哽咽，情绪饱满，岳凡不由补充道：“那人应该是培元境的修为，我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大人你怀疑矿上也有魔教的人？”迟疑的看向岳、江二人，钱研有些恐惧地问道。
“不错。”岳凡看向钱研，笑道：“呵呵，整个矿上我最相信你。眼下我虽然受伤颇重，但咱们找到安全的地方，以我的医术，不出半个月就能恢复。”
“没问题。到时候我来照顾大人，咱们半个月后再找律事堂汇报，一定要把这帮魔教徒揪出来！”钱研一咬牙，说道。
“不用，你还是回矿上主持事务。”说着，岳凡看到钱研疑惑的眼神，解释道。
“我此次回来非常隐蔽，一路上也没有通知其他人，目前只有你和那暗中的魔教徒知道，那人也不知道我会联系你。如今我的治疗还需大量的药材，倒不如你回去，到时候暗中支援我们。”
钱研连忙点头，回头看了眼山下的矿场，接着望向江流儿，说道：“就听大人的！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比较隐蔽，这位小哥，你扶住大人，咱们赶紧过去。”
江流儿连忙将岳凡搀扶，由钱研在前面带路，他们翻过几座山头，由钱研带着钻入一处山缝。
沿着山缝，三人深入地底，最终他们来到一处洞窟。
“这地方不错，够隐蔽。”岳凡打量四周，看了眼洞窟中央那一汪池水，赞道。
钱研将日光石放在地上，颇为得意打量四周，笑道：“这里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里，可惜……”
话未说完，只见钱研凌空一脚踢向岳凡。
砰——
岳凡单掌相迎，隔空相击的劲力将空气搅乱，伴随着空旷洞窟闷响回荡，岳凡身形如大鸟一般扑上钱研，双掌连拍。
“啊！——你也是培元境？”
嘴里问着，钱研慌忙应对，却在岳凡的掌力下连连后退，眼看要退到洞壁，他凌空连踩，踏着洞壁，欲要翻身外跳。
然而岳凡的身形始终相随，未等钱研踏出几步，就被岳凡击中后心，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岳叔，他真的是当年那位猪面人？”江流儿赶紧跑过来，问道。
“不错，他一动手我就知道了！”岳凡看着挣扎翻身的钱研，待他翻过身来，叹道：“没想到你早已是培元境，让你在这废矿上守着倒是屈才了。”
“我就说魔门早已撤离，你怎么会遇到魔门中人！不过为什么你这么强？”喃喃着，钱研瞪向岳凡，不甘的问道。
岳凡不做理会，反而看向江流儿，问道：“他如今被我暂时震散了体内灵力，你要不要亲自报仇？”
“我要亲手割下他的头颅。”此时江流儿恨声说道，拨出腰间的匕首走过去。
“哎，等等，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看着江流儿一步步走过来，钱研在地点挣扎着后退，同时说道。
再次看了眼洞窟中央那一汪波澜不兴的池水，岳凡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不用多说，当你带我来到这里，一切我就已经明了。”
“什么？”钱研不由愣住。
“最初勾引魔教的是你吧？秦受虽然该死，但也是你的替罪羊吧？你的目地就是让我离开此地。——只是当初我已离开矿场，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是又如何，此事关系到一个大秘密，不杀你我难以心安。只是没想到——你是江离的那个儿子吧？”说着，钱研不由看向江流儿。
“就是你杀了我父亲？”江流儿身形颤抖的问道。
“应该是我不小心杀了他。”钱研古怪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岳凡，“当初就是他父亲暗中传递消息，指引我追上你们。没想到岳凡你还真是个好人，还把他儿子养这么大！”
岳凡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江流儿的肩膀，沉声说道：“死到临头还要挑拨离间。江离真要与你合谋，何必带着他的儿子？毕竟我可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这种危险事何必带上自己亲人！”
“岳叔——”
“傻小子，别被他三言两语带偏了！此处隐有山势地脉汇聚，想必不是一般的地方吧？”岳凡笑了笑，看着钱研转为阴沉的脸色，问道。
钱研左右看着重新归于寂静的洞窟，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是有如何？我钱家有观山定脉的本事，本来大有可为！可是我的父亲，我父亲的父亲，为了找到宝藏在这里蹉跎岁月，到头来居然是这样一处空空如也的洞窟！”
“哦，那可不一定。”岳凡沉声说道。
“什么？”钱研看向岳凡，不禁愣住。
“若非我常年感知水属元气变化，我也不会发现此处的异常。”说着，岳凡看向洞窟中央那一汪池水。
顺着岳凡的目光，钱研看向池水，奇道：“那只是一潭死水，有什么问题？”
“那水看似是水，可内里元气结构迵异，根本就不是水。”看到钱研迟疑的眼神，岳凡笑了笑，接着说道：“看来你死到临头的份上，我就让你看看，这究竟是水还是火。”
说罢，岳凡双掌连拍，数道印法以不同角度打出，隔空击中水池。
只见那凝若实质的印法落入水池，居然未掀起丝毫波澜，紧接着透明的池水化为白色，洞窟内温度飙升。
“这不可能！”钱研大声高呼，满脸的不可置信，死死的盯着化为白色的池水。
“有什么不可能？这应该是一种阵法，你——不好！”岳凡正说着，水池内的白色火焰遽然腾起，急速向外扩展。
就近抓住江流儿，岳凡飞身往洞窟外退去，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就看到钱研在白色火焰中化为一簇火把，身体的油脂在高温中燃烧、炭化。
紧接着洞窟在白色火焰中石壁脱落，一间石室赫然自火光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