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追查
宋妗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未压低。
因此余下几道目光不约而同一下子落到她的身上。
阿熏年纪虽小，但心性已经远超同龄人。李知春脸上的担忧她自然也看到了。
顾不得冯绍元还在一旁站着，她忍不住上前劝说。
“宋姐姐，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小葛没有出声，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但显然也偏向于阿熏的意思。
冯绍元见此，不等宋妗初回答，自己先开了口。
“恩人救我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如今我身陷囹圄，不敢求恩人帮助更多，只希望恩人往后平安顺遂！”
说罢，他便躬身宋妗初深深一拜，显然是诚心之言。
虽然冯绍元也盼着能有个人帮着自己洗脱罪名，但却不愿因此将自己的恩人拖下水。
起身过后，不用旁人再多说，他便要转身离去。
脚下的步子刚踏出去，便听宋妗初轻叹了口气。
“你先留下。你们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后面这句话，是对李知春几人说的。
她看向众人，有些无奈。
“你们都在担心外面那些谣言，只想着能避则避。可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他们既然能说出这些莫须有的话，便未必会如我们所愿。”
见几人沉默，她便接着道：“但若是想要解决这一点，也很简单。所有事情的起因皆在于冯绍元，若是将他身上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一切自然再简单不过。”
她的话不无道理。
可问题就在于，所有的事都只有冯绍元的一面之词。他们可以勉强相信，可外人却未必会接受这样的说辞。
人们总是更偏向于更加吸引人的话题。
除非他们能拿出反驳的证据来。
李知春不信宋妗初不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又特意提醒了一句。
宋妗初点头，“事在人为。在下定论之前，总要先调查一番才是。”
见她心意已决，李知春叹息一声，终于不再劝她。
“既然如此，阿熏你跟着宋姑娘，若有什么事情，也好搭把手。”
回春堂这边好不容易开始好转，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阿熏年纪不大，但性子沉稳，跟着同去兴许能帮上点忙。
“师傅你放心吧，我会努力帮忙的！”
阿熏十分干脆地答应下来，拍着胸脯朝李知春保证。
宋妗初明白李知春的意思，便也没有拒绝。
小葛见状，十分别扭地表示自己也要去。
李知春瞪了他一眼，没有同意。
“你性子过于毛躁，就别跟着添乱了，就在堂中给我打下手。”
“好吧好吧。”
小心思被看穿，小葛知道拗不过师傅，撇撇嘴放弃了同去的想法。
“我们要先去哪？”
虽然是为了自己的事，可出了门，冯绍元却一时不知该做什么。便小心翼翼地问宋妗初。
宋妗初略一沉吟，“先去当初那女子落水的地方看看。”
冯绍元忙不迭点头带路。
三人走了好一阵，一路来到镇外。
不远处有水流湍急的声音传来，还有落到水里的枝叶被冲刷响动的声音。
再走近一些，便能看见前方的河流颜色有些浑浊，像是参杂了不少沙石泥土在里面。
这样湍急又浑浊的水流，若不是精通水性的人，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从河中捞出一个人来。
也难怪冯绍元说他看到那女子时对方还在往水里走，可最后费了一番功夫，却仍旧没能把人救回来。
见宋妗初的目光落到河流中间，冯绍元解释道：“这条河上头有座山，山上的泥土不太稳固。但凡多下点雨，河水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完，他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竹林接着道：“当时我便是在那边林子里看见有人落水的。”
宋妗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在竹林边上看见一片杂乱的树丛。
想来冯绍元应该就是被这里的枝叶划伤的。
目光扫向周围，只见河流两岸草木丛生，枝叶杂乱无章。
除了不远处早已破烂的一座木桥之外，这附近看起来并不像有人生活的痕迹。
宋妗初回头看向冯绍元，“这里无人居住，你当时为何来此？”
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冯绍元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我家中并不富裕，一家三口人平日只靠我做些零工赚钱。正值竹笋生长的时候，我便想着来偷偷挖一些，留一点给娘和小妹解馋，余下的拿去卖钱。”
一个大男人鬼鬼祟祟贪这种小便宜，说出来只会叫人笑话。
可眼下已经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了。
第一句话一出口之后，后面的内容便显然轻松了些。
冯绍元苦笑一声，像是自嘲一般。
“本来是担心被人瞧见笑话，这才特意来了这里。没想到却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这般阴差阳错，却连个能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无力又狼狈地承受冤屈和辱骂。
阿熏犹豫着安慰他，“你也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冯绍元摇了摇头。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已经快认命了。只是眼下恰好话头到了这里，这才忍不住多说了些。
他很快整理好情绪，不用宋妗初问，便又指着距离断桥不远的一条小路。
“当时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我一连叫了两声才把他叫住。”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帮他，哪怕为了恩人，他也要尽力想起更多的细节。
冯绍元将自己记得的东西全都说了一遍。因为身处同样的场景，甚至说的时候，他偶尔用手跟着比划。
之前在回春堂的时候已经听过一遍，同样的话，阿熏听不出什么区别来。
宋妗初走至断桥旁，抬头看向水面，发现这里正好能清楚瞧见那女子落水的地点。
身旁二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知她这是在看什么。
她凝神思索了片刻，忽然问冯绍元，“你可有办法找到那个男子？”
冯绍元忙不迭点头。
“可以！之前我曾想找他出面为我证清白，打听过他家的位置！”
说完这一句，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是发现什么了吗？”
宋妗初摇摇头，“只是暂时有些怀疑，但没有证据。”
冯绍元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带路去找人。
但宋妗初拦下了他。
“先去那女子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