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商量
见一时无人说话,宋雪莹轻咳一声,袅袅婷婷的起身,用手帕捂住嘴巴,端的是端庄优雅。
“我愿意跟着阿姐一同前去。”
柔滴滴的声音差点没让宋妗初把刚刚吃的野鸡吐出来。
“不行!”
宋妗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了。
沈慧本来很惊讶宋雪莹说出一同前去这样的话,但被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倒是没了面子,看见宋雪莹眼圈红红,她又气又恼。
那轮得到你来拒绝我们!
“你怎么和妹妹说话的,还有没有点长姐姿态?”
“苏夫子,你知道你妻子这样尖酸刻薄么?”沈慧左右开弓,好像非要个说法不可。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苏晔轻不再作壁上观。
“夫人很好,我都听夫人的。”
声音温润,不似之前的冷若冰霜。
听到这句“夫人”,宋妗初瞬间脸颊绯红,桌上二房三房纷纷投以揶揄的目光。
沈慧气的脸都要歪了,身旁的宋雪莹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角。
宋妗初淡淡扫了一眼在一旁低垂着头,微耸着肩默默垂泪的宋雪莹,好一番我见犹怜的味道。
“宋雪莹身子弱,身边离不开人,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
宋妗初才不会同意让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况且阿母肯定也舍不得莹妹妹,但若是跟着一同前去,长房少人,奶奶身边无人尽孝……”这话说的委婉,但直直说到了沈慧心坎了去,宋老太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身边离了人,属于大房的这一杯羹被他人分了去,这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自然是要留在老太太身边尽孝的,雪莹啊,你离了妈,妈也不放心。”
沈慧搂住宋雪莹,好一番母慈子孝。
宋雪莹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弱弱的将头埋进沈慧怀里,道:“我都听母亲的。”
可阴影掩饰下,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有了宋雪莹这一出,其他人也不好再提去县城的事。
苏晔轻不愿参与这一家子的勾心斗角,只尽心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
这也是回门前,宋妗初与他的约定,她想体面的回门,不说让他对自己无微不至,起码相敬如宾,让家人对自己放心。
也不算是做戏,毕竟苏晔轻做的并不违心。
看见苏晔轻一只手给宋妗初剥的虾都快堆成一座小山,宋老太太不禁哑然失笑,也对自己这个孙女婿认可几分。
“快吃吧,初丫头。”
宋老太太出声提醒,宋妗初这才留意到自己的碗,不由得偏头瞧了苏晔轻一眼,只见后者神态自若,用干净帕子擦拭手指,仿佛与自己不相干。
“哎呀,这苏夫子对我们家初丫头是真好!”
吴芳芳早就看到了这边的一举一动,打趣道。
宋雪莹听到,却仿佛耳朵长了刺,咬紧下唇,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苏晔轻这个残废也对宋妗初这么好,为什么全天下的好都流向她!
可她也深知,一时的口舌之争伤及不了她们分毫,她要的,是宋妗初身败名裂!
所以现在隐忍不发,她也愿意。
日落,宋妗初该动身回苏家了。
宋家人一再嘱咐宋妗初去了县城好好保重,和堂哥一齐落稳脚跟。
家人的依依不舍,小团子的委屈哭叫也让宋妗初的眼睛里蒙了丝丝雾气。
在穿越之前,宋妗初整天埋头在医疗室做研究,很少与人纠缠,与家人也只有寥寥数句联系。
整日面对冰冷的医疗器械,整合精准的医疗数据,破除疑难杂症的的伪装,独身一人前往各地,拿到一个又一个奖项,受到万众瞩目。可心却愈发冰冷麻木,对万事都有了衡量,信奉时间即生命,却实实在在的失去了属于人的那份温情。
都说孤独是成功的必修课,可忘了人总会害怕孤独。
黄昏的余晖倒映在屋外的池塘,波光潋滟里荡出一圈又一圈光晕,眼前人面若银盘,皎皎如月光染上金黄色的波光云影,长睫微颤,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
苏晔轻愈发觉得眼前人深不可测,仿佛埋有很深的秘密。以她的性格,本该是明媚,跳跃,却常常思绪缜密,目光深远,这样浓烈的反差往往令苏晔轻恍惚,好像这具银丝软锦下藏有极极热烈的灵魂。
“回家了。”
不知这样静静站了多久,苏晔轻见天色愈暗,轻轻用手拉起了她的袖摆。
欢笑褪去,天地间唯余静谧,这条他们两人已经走过几次的路,几步落下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心情不好吗?”
苏晔轻率先打破沉默,往日咋咋唬唬的人忽地一言不发,真叫人不习惯。
“有点。”
宋妗初用脚踢着路边的石子。
“今天奶奶和三婶问了我分家的事,她们知道这次分家我们没有讨到好处。”
宋妗初驻足,望着苏晔轻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消息很快。”
苏晔轻淡淡道。
是啊,消息很快,老宋家和苏家虽说都在一个村,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中间隔了一个半时辰的脚程。往日里的闲谈是非也是一家传一家,起码也得好几天才传到老宋家耳朵里。
“而且小妹要跟着我们一齐分家的事也人尽皆知,他们说了不少小妹的闲话。”
若是宋妗初自己的流言蜚语,她不甚在意,但没来由的,对苏美娟就有几分怜惜,她像一朵极纯净的小花,宋妗初想呵护她的绽放。
“你认为是刘秀儿有意为之?”
苏晔轻读懂了宋妗初未出口的隐晦。
“她想用闲言碎语压垮我们,我们偏不如她的意。”
一句孩子气的话被宋妗初说的铿锵有力,苏晔轻目光柔和,眉眼弯弯。
即便走的很慢,这路也走上不远,高林平野,愈发开阔。
好似他们之后要走的路。
脚程不算快,苏晔轻和宋妗初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等快到家的时候,夜色深沉,重门叠户的层层宅院里一片幽静,房舍里皆已经灯火熄灭。
更深露重,宋妗初突觉肩上一重,玄色银纹,带着暖气的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