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26：傀儡师（七）
会见结束后，艾伯斯在大门口看见了正抱着双臂嘟着嘴发呆的歇里斯。
“歇、歇里斯……？”
他比以前更好看了。绿玛瑙般的眸子已经被五年的打打杀杀削去了少年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英气和锐利；赤红的头发长长了很多，现在被随意地扎在后面，有些慵懒。
“啊……”
尽管声音有所变化，但歇里斯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艾伯斯！”
温暖的拥抱扑了上来，艾伯斯瞪大双眼，和最开始一样，对这种蛮不讲理不知所措。
真的是拿你没有办法歇里斯，本来都打算不理你了。
“昨天怎么没来我的庆祝会？去大槐树下面找你也没找到。”
艾伯斯嘴角一抽，“喂……该不会你又是翻墙进去的吧？”
歇里斯想起昨天就长呼一口气，“真的吓死我了，你家附近怎么还放些那种奇怪的线啊？差点就要中招了。”
线……
艾伯斯担心面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家伙，他怎么能够那样直接闯进辛利亚男爵府呢。如果真的被线碰到的话……
艾伯斯神色一变，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可是会不顾一切的……把你从父亲那里抢过来的。就算是被控制，也只能被我……也只能是我。歇里斯，你是我的朋友，那就——只能是我的！
“我外出参加研讨会了，我现在已经是一名傀儡师了！”
艾伯斯脸上浮出得意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在歇里斯面前自己总是会不自觉的放松以来，平日里恭敬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果然是艾伯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为傀儡师的！真为你感到高兴。对了，那年我走了以后，王都的其他贵族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歇里斯刚刚还柔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那是战争给予他的礼物。
“并没有，歇里斯。在你走后，我觉醒了傀儡师。”艾伯斯漆黑的瞳仁浮现一抹无奈与嗤笑，“王都的人对我很好。”
“那就好。还有我现在已经是公爵了，在你成长以前，我能够更好的保护你了！”
在昨天的皇宫宴会上，皇帝亲自当着所有贵族的面擢升歇里斯为梅图亚安公爵。
由伯爵升为公爵，由公子升为家主。
“我也已经长大了。”艾伯斯喃喃道，那个银发女人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一颗碍眼的毒瘤。
“从今天起，我是辛利亚侯爵。歇里斯，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歇里斯意味深长地叉腰点着头，发自内心地替艾伯斯感到高兴。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艾伯斯不知道歇里斯是不是没有听出自己话里有话。
还没有来得及把目光重新放到歇里斯身上，就被不远处一抹精致的银色所吸引过去。
“歇里斯！”
“哈哈！阿瑞尔，你怎么来啦？正好，快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艾伯斯·辛利亚。”
银色和湛蓝交织着星夜的曲谱，阿瑞尔像是夜空中最锋利、耀眼的一柄剑，站在同样耀眼的歇里斯旁边毫不违和。
反而还让艾伯斯产生一种他们应该在一起的感觉。
“你好。我是阿瑞尔·恩德亚克。艾伯斯公子，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艾伯斯盯着悬在空中的手，在歇里斯的目光下不耐烦地伸出了手。
只不过这种不耐烦并没有传递到歇里斯那里，反而被阿瑞尔精准的接收到。
“艾伯斯·辛利亚。”
阿瑞尔嘴角一抽，这家伙……什么意思啊？
艾伯斯迅速收回手，敷衍地回了句话立马撤离现场。
不愿意多给阿瑞尔多一个眼神。
“歇里斯，我先回去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歇里斯冲着艾伯斯的背影挥手，补了一句致命的语言攻击，“一周后记得参加我的婚礼！这次我可是很有礼貌的发了请帖。”
艾伯斯一个趔趄差点没有从台阶上滚下去。
婚礼？
婚礼？？
婚礼？？？？
强忍着吐血和把歇里斯绑回去的冲动，艾伯斯逃离了现场。
他怕再多待一会儿他就会忍不住把歇里斯直接带走。把这只高贵的金丝雀，锁进自己的笼子里，没人敢讨论他，没人敢伤害他，只有那样才是最安全的。
或者，把他当作自己的木偶？用丝线控制住他？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立马被艾伯斯驳回。
不可以，一旦成为木偶傀儡……歇里斯会很痛苦的，那种钻心的疼，我不想让歇里斯体验。虽然那是一时的，但是！我还是希望歇里斯能够开心的……
他的眼睛宛如天使的宝物，还有那赤红的长发……
啊啊啊，我一个人的歇里斯……歇里斯·梅图亚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说喜欢看我的笑，那……从今天起，我就得多笑笑了。
坐在马车里，艾伯斯从食指的戒指里换出一面镜子，不断着对着镜子练习着自己的笑。
他的笑，要完美。要不被歇里斯讨厌，这个笑，这样的笑，只有歇里斯才能看到。
星星与白昼将临的云层做最后的交接，为即将到来的最盛大的光耀指引方向。
辛利亚府在第三天收到了来自梅图亚安公爵府的宴会邀请函。
这意味着，歇里斯·梅图亚安和那个阿瑞尔·恩德亚克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
也对，皇帝陛下专门主持，怎么可能随意取消。
艾伯斯手里的骨架一跳一跳的，指尖的丝线透出赤红的光亮，那血红一般的执念，在阳光下刺目惊心。
他甘愿被皇帝禁锢在辛利亚府中，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而是早有预谋好的要去边境的计划。
他要找歇里斯，歇里斯满足了他的愿望。那么，只有一次也好。艾伯斯也想要满足歇里斯的愿望——去边境找他。
但歇里斯身旁的那个女人又是如此的碍事……像一个臭虫一样，盯着歇里斯不放！
现在竟然还想从我的身边，抢走我唯一的朋友！阿瑞尔……呵哈哈哈，真是一个美妙的名字啊。我该怎么办呢？杀掉你吗？
“对啊，杀掉她……她可是夺走了你最珍贵的人啊。”
清冷的女音同恶魔的低语一般，萦绕在艾伯斯周围。面前的大槐树阴暗、潮湿，只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上面沾满的鲜红的血液。
那是艾伯斯的“创作”。
“用血祭奠过去，书上是这么写的。嘻嘻！你也这么照着做吧！我亲爱的——艾伯斯。”
从那天起，辛利亚府就不断的会飘出浓重的血腥味。对此有贵族反应，但全部都被皇帝给压了下来，像是有意偏袒艾伯斯一样。
所幸的是，辛利亚府的异常并没有影响到梅图亚安公爵府的大事。
神官之女阿瑞尔·恩德亚克与战争英雄歇里斯·梅图亚安顺利结为夫妻，并在一年后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孩。
同期，艾伯斯·辛利亚也在歇里斯成婚后三天，与一位贵族小姐订婚。一年后生下一个男孩。
而阿瑞尔，则在生下孩子——克莱儿以后，离奇死亡，就连尸体也消失不见。
歇里斯·梅图亚安公爵几乎翻遍了整个帝国，整个人像发了疯一样。也就是那时候，他与艾伯斯·辛利亚侯爵的关系开始变的越来越远。
——傀儡师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