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51：神明的赞颂歌（十四）
“克莱儿姐姐都被那家伙给带走了！！真不知道你们这群人还在这里一动不动干什么！”
艾妮斯暴跳如雷，之前如果不是要顾及营地里的其他士兵，她早就把这个地方夷为平地了。
还用的着在这里干着急？
那个平日里一口一个小姐叫的忠诚的狗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到现在还在帐篷里开大会。
畜生！这简直就是畜生！
艾妮斯越想越气，刚想转身离开这个让人烦躁的地方，手腕就被一只小手擒住。
“怎么？你要拦住我？不要以为学了点东西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你只是特鲁西手底下的……”
“我和你一起。”
琼眼神坚定，她是特鲁西的人，但在此之前她与克莱儿签订的主仆契约至今也还没有解除。
“契约未解除前，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带上我，我和你一起。”
艾妮斯冷哼一声，“还以为你是喜欢克莱儿姐姐，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一点。”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身份是我走不过去的大山。艾妮斯大人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提防我，反而您应该注意自己的魔法练习，我的目标可是超越您。”
“真是胆大……好了。”艾妮斯勾勾手，“既然我们已经做了这样荒唐的决定，该出发了。”
空气中的风力涌动，魔力聚合扩散，脚下形成一道上升气流，托举着两人。
营帐内正在思考如何解救克莱儿和歇里斯的安葛修斯对于魔法的感知力异于常人。
艾妮斯已经极力压制魔法对周围的扩散，但空气中捎过来的魔力屑还是引起了安葛修斯的注意。
啧——！这群孩子……！
安葛修斯拉开帐帘的时候艾妮斯带着琼已经脱离了他可以干涉的范围，艾妮斯自信的挥舞着手。他们不愿意去救，她去。
犹犹豫豫是做不成大事的。
更何况现在克莱儿姐姐下落不明，一味的纸上谈兵像族里的那些老人一样光说不做，屁事不干一天到晚就把家族荣耀挂在嘴边。艾妮斯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艾妮斯！回来！不要逞一时之勇！越是这样越需要冷静！对方是傀儡师……”
艾妮斯听不进去其他的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棕红的发色被高空的风宠得张扬，肆意的跳跃起舞。
特鲁西也跑了出来，命令琼回来。
“不要。”琼拒绝，清冷的眸子又凉了几分，“你们打算放弃克莱儿，只救歇里斯。我听见了。”
“什么？”艾妮斯杏瞳微张，审视的视线降在特鲁西身上。
营帐周围都由大魔法师设置了隔音魔法，外面的人想要听见里面的动静难如登天，想要破解这道魔法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追查琼是怎么跳过魔法知道谈话内容。
而是赶紧让她们下来。
边境战争损失惨重，一个歇里斯还不够，还搭上了克莱儿。如果再失去精灵师和琼……那么帝国的未来不堪设想。
不能让她们去魔族那边！
“魔族危险万分，你们只是孩子，过去没有办法做到任何实质性的事情。还会适得其反，一个都没有办法回来。”
“殿下，是您带我们来的。”
艾妮斯不知道特鲁西在谋划什么，从小身边的大人们就告诉她，她应该做什么她能做什么。站在高处的人玩弄权谋，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反感的舍离。
“克莱儿姐姐也是孩子，你们怎么就不关心关心她？你是她的未婚夫，你是她的老师……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随便的放弃克莱儿！”
琼望着远处扬起的沙尘倒吸一口凉气，赤发少女双眸被黑色的丝线遮住，站立在一个魔族巨人手心里，凯恩托着她白皙的手，在满天沙尘里自如不迫。
“总算是把歇里斯大人救出来了呢。刚刚可真的是生死一线，如果不是傀儡线出现的及时，我们现在已经在那个房间发烂腐臭了。”
“真的是不要脸啊，是谁关键的时候用魔法形成了一道火墙，不然的话还轮得到你玩线？”
凯恩哭笑不得，“是是是，克莱儿真的是让我大吃一惊啊。脱离法杖使用魔法，很难想象是一个孩童的身体可以做到的，那对身体的负荷可是很大的。”
他满意地打量着克莱儿的黑色眼罩，黑色和赤色的搭配永远是那么的美，美得像是永远不会蒙尘的珠宝，供世人追崇喜爱。
巨大的沙尘和暗紫的魔族全部都是克莱儿的背景板。
凯恩扶着克莱儿，俯视着边境军的营地，仿佛这一刻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女皇。而自己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她旁边的人。
“到了。”
凯恩轻声提醒，命令这个暗紫色的人形魔族将他们放下。以黄沙作为幕布，黑暗悄然逼近，突破风沙的壁垒出现在众人面前。
克莱儿抿着嘴，除了眼睛以外的感官发挥到了极致，她握紧了凯恩的手，在他的搀扶下脚尖轻点，落在了地面上。
营地比想象中的还要安静，克莱儿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这里。她轻轻笑着，身子侧开一些，露出了躺在魔族手心的歇里斯。
“我把父亲带回来了。”克莱儿向所有人陈述着这次的胜利，她没法看到任何东西，自然也就忽略了他们脸上的惊讶与愤怒。
“还有魔族已经同意退军，十年内不会进攻，但是需要与帝国进行通商，要不然这个冬天会很难过。嗯，这个就拜托特鲁西殿下递呈至皇帝陛下了，特鲁西在么？”
特鲁西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面前的女孩对自己眼睛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向所有人分享着魔族对帝国的要求。
凯恩欣赏着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惊讶、难受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
和艾伯斯特意让人露出难受的表情不一样，凯恩更喜欢去欣赏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表情，之所以会护着侯爵府里的那些下人只是要保护未来的艺术品而已。
“凯恩，他们怎么不说话？”
“他们太高兴了，一时之间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您现在可是英雄了。”
说这话的时候，凯恩打量着安葛修斯和艾妮斯的表情，瞳孔微缩张大嘴巴的模样还真的是有意思。
“英雄还是太过了，其实还是多亏了……诶？”
握着凯恩的左手突然被人拉掉，克莱儿不知道扑到了谁的怀里，软软的，很熟悉。
“克、克莱儿……？你……”
“这个声音……”怀里的克莱儿站起身，手指轻抚着琼的脸颊，“是琼啊。”
克莱儿终于记起了自己的眼睛，她把血迹未干的手指放在没有知觉的眼睛上，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这个啊，你不用管这么多，只是普通的受伤而已。”
“普通的受伤？明明你的眼睛——！”艾妮斯冲在最前面反手扣住了凯恩。
凯恩那边传来一阵兵械敲击的声音，他没有任何反抗。做出一脸束手就擒的模样，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克莱儿。
“艾妮斯！放开凯恩。”
“姐姐！”
“放开，要不是凯恩我回不来的。你想违背我的意思？或者说不希望我回来？”
艾妮斯当然不会，但一想到克莱儿的眼睛心里就难受。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手，用力跺着地上的灰尘撒气，做着奇形怪状的表情威胁着凯恩。
克莱儿也猜到了什么，凯恩说过离开时暴露出来操纵魔族的力量，还杀害了不少边境军士兵。
傀儡师对皇帝隐藏重要信息、伤害帝国士兵、牵累贵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任何一条都是会让人死的程度。
凯恩向后退了几步，歇里斯已经被带下去治疗，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要交托的了。
“很抱歉，我无法回来了。”
他的话像是在印证克莱儿心里的想法，隐入了尘埃的风沙里，在阴影下笑得天真烂漫。
雏鹰本来就不应该永远的待在笼子里，它的翅膀和志向告诉它，不应止步于此，它应该属于更辽阔、不受控制的天空大海。
“克莱儿小姐应该很清楚，我现在做了这样的事情，帝国应该对辛利亚家族不可避免的会有所猜忌，这种猜忌的出现对我是致命的。”
凯恩双手背后，重新挂起了那副绅士的笑，询问的目光移向特鲁西。
“啊，是啊。现在凯恩回去，按照帝国的法律和父皇的性格，辛利亚家族全族都将受到死刑的惩罚！”
“感谢殿下的解释。父亲的愿望是希望我活着，很抱歉，克莱儿小姐，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身后的士兵看不过去，愤愤不平。
“殿下不能让他走！他就是祸害！”
“如果不是他，兄弟们和克莱儿小姐就不会……”
“殿下……！”
“……”
特鲁西没有办法，他此刻看着的凯恩就像是一只留有獠牙利爪的魔兽。脱离的神殿控制的他，现在傀儡师的能力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飞快的拔升着。
如果真的有意要对现场的人做什么的话，那么这里一个都逃不掉。
特鲁西是皇子，他必须为了大局考虑。
“你走吧。”
真的逼他太紧，他可能会做出些不可不可想象的事。
辛利亚家族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于是，顶着无数的反对的声音，特鲁西目视着凯恩回到了魔族。
自此，傀儡师归至魔族。
帝国彻底抹除傀儡师，也再无辛利亚家族。
重新回到边境军营地的克莱儿被一堆人围住，干透了的血迹还不均匀的残留在克莱儿的脸上。
治疗师过来看过克莱儿的眼睛，原本的眼珠被一个奇怪的仿生品代替，黑色的傀儡线隔绝了细菌的侵蚀修补着眼眶里伤口。
眼睛的构成十分精细，如果只是伤到了，或许还有机会恢复。但是眼珠被人整个的挖出……就算是女神大人也没有办法。
克莱儿被人摁在椅子上，头发是凯恩给她扎的马尾，米色裙摆下沾了不少魔族的血液，发出阵阵恶臭。营帐里好像有不少人在盯着她。安静的有些压抑。
克莱儿知道安静的原因——是自己的眼睛。
说实话，她其实还没有想好怎么向所有人解释自己的眼睛。
总不能说是被系统扣除了吧？
也不能说是和魔族进行交易，用眼睛换回歇里斯，那样等歇里斯醒来他会愧疚死的。
“嗯……现在不如先吃饭吧？”
想不出理由，那就转移话题！
安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不是克莱儿想象的话题被转移，而是机关豌豆射手们的炮轰般的关心和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