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真千金她不干了(21)
果然,隔日的青松院就传出了赵氏生病卧床的消息。
海瑶在用了早饭后便照常去了福园给老夫人请安,恰好遇到了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宋氏。
“昨儿刚说让她替珍姐儿的婚事跑一趟周府,今儿一早就病了,她心中到底有着什么打算,还想瞒过谁?”宋氏说着,就抬起手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我可怜的珍姐儿,这样好的姻缘怕是就要毁在婶母的手中咯!”
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吴修才一抬眼就恰好看到了已经进了院子的海瑶,在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作为提醒后,还顺势拿起了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茶。
“给祖母请安。”海瑶面色如常的冲着正前方的老夫人屈了屈膝,紧接着目光就落在了宋氏的身上:“大伯母刚刚在同祖母说些什么趣事儿?离着老远我就听到了您的声音哩!”
宋氏似是有些瞧不上她这个小辈,微微撇了撇嘴没吱声。
老太太见状则是停下了手上拈着佛珠的动作,缓缓地掀开眼皮问道:“听说你母亲病了?”
“回祖母的话,孙女儿方才来福园的路上顺道拐去青松院看了一眼,母亲的确是病了。”海瑶姿态恭谨的回应。
“哟,那可得请大夫过府好好瞧瞧,老二家的身子一向娇贵,万万别耽搁了。”宋氏继续阴阳怪气道:“你回头可得经常劝慰你母亲把心放宽些,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珍姐儿可还等着她这个婶母病愈了去周府呢。”
“大夫早早就请过了,不仅开了很多副的药,还建议她卧床静养。”海瑶像是听不懂对方话语中的暗刺,甚至还一脸的感激:“多谢大伯母关切,母亲这是老毛病了,只要将养上一段时日,自然就会好些。”
“一段时日?那是多久?”宋氏登时就变了脸色。
“怎么着也的月余。”
她这边话音还未落下,就引发了宋氏的好一阵哀嚎,这人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指责赵氏不顾同族的情谊,想要逼死她们母女之类的。
如此哭天抢地的模样,似乎全然忘了昨夜在这正堂里,她和吴谨珍曾经大放厥词的表示,即便没有赵氏的帮忙也无所谓,周四郎很快就会让其母上门提亲的。
“行了。”老夫人紧皱着眉头,出声打断了女人的哭诉,接着在一边老嬷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既然老二家的身体不适,我这个做婆母的自然要去瞧瞧,老大家的,你若是愿意去就同我一起到那儿陪着她说说话儿。”
宋氏顿时止住了那没有眼泪的哭喊,闻言更是十分殷勤的上前虚扶住了老太太的另一只手臂,瞧着那张脸上的神情,应该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前去青松院揭穿赵氏的‘谎言’了。
在察觉到二人的意图后,海瑶依旧站在原地,同时面露难色:“稍早的时候大夫有特别叮嘱过,说是母亲养病不宜太多人过去探望以免耗费她的心神,况且也怕再把病气过给祖母,那样岂不是罪过。”
这样明显推脱的话语立刻就让宋氏来了精神,更是说什么都要带着老太太去青松院一探究竟。
见根本拦不住,海瑶也只能默默地跟在二人的身后出了福园。
在众人行至青松院附近的时候,就能隐约嗅到空气中有一种苦兮兮的味道,一跨过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有些兵荒马乱的景象。
主屋廊下的地面上正摆着不少成副的药材在那里晾晒,坐落在院子西侧的小厨房的门儿也是四敞大开的状态,隐约可见有两个丫鬟围在火炉旁扇着扇子守着上面砂锅里熬着的、翻滚着的深棕色的药汁。
宋氏原本还算笃定的神情逐渐变得狐疑了起来,直到几人陆续进了主屋,看到了正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赵氏。
“母亲?”赵氏听到耳边传来的动静,面上很是虚弱的睁开了眼,在看到老夫人的那张老脸后,便要挣扎着坐起身:“怎么还把您惊动过来了?媳妇只是昨天夜里受了寒,过两日便好了。”
老太太虎着一张脸坐在了离着床榻还算有着一段距离的椅子上,接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怎的这样不小心?这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该重重的罚才是,连伺候主子都伺候不妥当,留着还有什么用?”
话一出口,此时守在门外的丫鬟和婆子们是头都不敢抬,生怕主家气儿不顺自己会遭了秧。
宋氏眼珠一转,表情莫名的紧跟着开了口:“不过我怎么刚刚听海瑶那丫头说,你这是老毛病了?”
“风寒自然算不得什么老毛病,只是难免惹得身子不爽夜里睡不踏实就会心悸,心悸又引起的呼吸不畅快,走上两步路就会喘上好一阵儿,这才是老毛病了。”赵氏说着,忽然就像是呼吸困难似得快速猛吸了两口空气,末了喉咙处还发出了有些骇人的‘嗬嗬’声。
这一幕成功的让老太太颇为嫌弃的将头扭向了一边,宋氏也扯出了随身的帕子,后退小半步遮住了口鼻。
眼瞧着赵氏是一副随时会两眼一翻晕过去的模样,许是这两个人也是觉得晦气,只在主屋里停留了一小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当天夜里,吴修远又从翰林院上归了府,先是去了一趟福园被老夫人提着耳朵灌了好大一碗的迷魂汤,却在回到院子里看到了发妻那的确是病重之人才会透着青灰之色的面庞后,生生的把涌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等到病好了再说也不迟,吴修远如此安慰自己。
没想到这一个不迟,小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期间,海瑶在府中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宋氏母女两个从一开始的还算气定神闲,渐渐的变成了暴躁不安。
京中开始流言四起,就算吴修才一家不是土生土长的京中人士,那些不好听的话也意料之中的传进他们的耳朵里。最初还没人把这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直到前段时间已经被送进了学馆的吴子添趁着休息的时候回到了吴府,张嘴就是责怪吴谨珍连累他被同窗在背地里耻笑。
宋氏和吴谨珍这才后知后觉,只可惜赵氏仍旧是从早到晚的躲在青松院里,每每示人都是一副快要活不起的样子,甚至多说半个字就能累到请大夫过府好一顿折腾。
直让她们母女两个有气没处撒,整日里都把福园和禄园闹的不得安生,到了最后就连一向偏心的老太太都用上了偏头疼的借口,直接把福园的大门给关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吴谨珍这样折腾了没两日,便一改之前的作天作地,忽然安生了下来。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同姑娘猜测的一样,珍小姐最近常常私自出府,的确是去见那周四公子了。”某个阳光还算明媚的午后,春喜陪着海瑶在花园里散着步,分享着从吴管家那边听到的最新消息。
海瑶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想来定是那周四郎又给出了什么承诺,这才暂时安抚住了吴谨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算起来也有二十四五日了啊……”
“姑娘,您说什么呢?”春喜好奇的问了一句。
“无事,只是觉得天气渐渐热了,母亲的病约莫着也是要好了吧!”海瑶淡淡的回道。
然后她随手掐下了一朵开的正艳的月季花,面上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