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李暮霭看了看殿门,“君上问我做什么,有的是人想给君上出主意。”
“旁观者清,这个人并非局外人。”夏侯沉端起茶盏饮茶,给李暮霭使了个眼色。
李暮霭懂,是让她去把人叫进来,以往这是柳别情的差事。
走之前她谨慎地问了句:“君上,你们君臣要聊正事,我回避?”
夏侯沉却摇了头。
李暮霭快步走到殿门口,拉开殿门,外头站着个身着紫袍的官员,她从前见过这位郭丞相,不陌生。
她抬手,毕恭毕敬地引他进去,“丞相大人请。”
“有劳公公。”
郭丞相约莫五十出头,有些清瘦,一副文臣风骨,但气场却不输武将,谁让人家是群臣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郭丞相走到殿中行了大礼,“臣参见君上。”
夏侯沉抬眼问道:“郭相来做什么?”
“臣知君上今日龙体欠安,罢朝休养,本不该来叨扰君上,但臣有要事启奏。”
“何事?”
郭相却没急着开口,而是看了看李暮霭。
夏侯沉懂他什么意思,道:“紫极殿里没有朕信不过的人。”
郭相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色,隐隐有些高兴,忙拱手:“君上,是安阳郡王和五殿下的事。”
“怎么,他们也想随老三母子而去?”
“君上,他们正是担心君上会像处置逆王夏侯敬一样处置他们,写了折子让臣转交,说他们知君上政务繁忙,不便久留胤安叨扰君上,打算明日就启程离开。”
“逆王?自朕登基至今,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称呼夏侯敬。”
“回君上,先帝曾封他为端王,君上登基后虽废了他的王位,但臣以为,比起废王位,逆王更合他的身份。”郭相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接着说,“当初他多次大逆不道,意图对君上不利,臣都看在眼里,但他们母子受先帝宠爱,臣敢怒不敢言,君上昨日手刃逆王,真是大快人心!”
夏侯沉扬了扬唇角,“朕身边有郭相这等良臣,何愁社稷不稳。”
郭丞相肃然行了个大礼,“臣身为大凌丞相,愿为君上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夏侯沉抬手示意他平身,问:“依郭卿之见,他二人想走,朕是允还是不允?”
“君上,臣以为,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夏侯沉看着郭丞相,眉宇轻锁,“你要朕杀了他们?”
“君上,他们都是先帝的子嗣,来日若有人犯上作乱,一定会推举他们为帝!”郭丞相神色认真地道。
夏侯沉轻拍了拍扶手上飞龙,“郭卿此言不无道理。”
李暮霭听着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还要杀?虽不关她的事,但这听着也太心狠手辣了些。这两人跟夏侯沉应该无冤无仇,否则夏侯沉不会只囚禁夏侯敬,放任他们在外面做闲散宗室。
其实不止是心狠,杀了那两个对夏侯沉没什么好处,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有人若想造反,哪儿还用挑什么血脉不血脉,人家不会自己当皇帝?纵然为了少些阻力,要挑个傀儡,夏侯家也有的是人可以选。
昨日的事已让阖宫上下人心惶惶,群臣怀怨在心,夏侯沉再杀两个,昏聩暴戾的名声只怕得跟他一辈子,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郭丞相言:“君上无需顾虑,只要君上赞同臣所言,臣会将一切处置妥当,不让君上劳心费神”
“折子先压下,就说朕不答应,此事不急,容朕想想,郭卿若无别的事,也暂且退下。”夏侯沉拿起一本奏折随意翻了翻,故作一副政务繁忙的模样。
郭丞相却没急着告退,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君上,昨日太后祭礼被肖氏所扰,匆匆散了,小女未能到正殿参拜太后,耿耿于怀,特地作赋一篇,悼念太后娘娘,请君上斧正。”
夏侯沉看了李暮霭一眼。
李暮霭会意,照规矩上前接过字卷,呈递到御案上。
郭丞相这才心满意足,拱手告退。
李暮霭送郭丞相到殿外,正要回去,听郭丞相唤她道:“公公留步。”
李暮霭看向他,揖手,“丞相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本相记得公公刚到御前不久,今日见公公仿佛已得君上器重,能暂代柳公公侍奉君上左右,想来定有过人之处。”郭丞相恭敬地见礼,“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李暮霭笑了笑,“奴才姓穆,是柳总管的同乡,得柳总管引荐入紫极殿做事,卖些蠢笨力气,不惹君上生气罢了,哪儿当得起‘器重’二字。”
“本相对君上忠心耿耿,对柳公公恭敬有加,往后对穆公公也自当如此,公公若得空,不妨来本相府上喝喝茶。”
李暮霭拱手,“多谢相爷抬举,奴才往后若有出宫的机会,一定前去拜见相爷。”
郭丞相点了点头,笑意不减,“拜见不敢当,只当是交个朋友,本相先走了,公公留步。”
“丞相大人慢走。”李暮霭保持着笑容,目送老狐狸走远,暗暗白了他一眼。
这人看着像是来投靠夏侯沉的,出的主意又像是在给夏侯沉挖坑,敌我不明。
李暮霭关上殿门,回到殿里,见夏侯沉一直看着她,眼神略带嘲讽。
李暮霭云里雾里,“君上看着我做什么?”
“穆公公真是喜欢交朋友。”
“我那不是怕他疑心我的来历,敷衍敷衍么?”李暮霭走回御案旁,那字卷还躺在先前的地方,没被人碰过。
“郭姑娘给太后娘娘写的赋,我能看看吗?”李暮霭笑言,“我昨日见过郭姑娘,她长得真漂亮,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想来文章写得也不错。”
夏侯沉淡淡道:“人家或许知书达理,但朕瞧你不是这块料,看了有何用?”
李暮霭皱眉,“她若是个大才女,写出了极好的词句,我就记下来,让我们殿下也学着些,虚心跟人家取长补短不好吗?”
“取长补短,来日好给你写悼词?”夏侯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李暮霭,点了下头,“也算物尽其用,不枉她费了这番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