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忆里的家
“呸呸呸，怎么一进门就说这种晦气话呢？”
李淑芳赶忙用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门，皱着眉头看向丈夫楚兴国，满嘴嗔怪地问道。
“是不是你又打孩子了？”
“我没打，不是，谁打他了呀！”楚兴国顿时就有点压不住火了。
在学校时他被一个小学班主任教育就已经够难受的了，没想到回家还得被老婆收拾？
“李淑芳，你净说那丧良心的话，我哪次别说打这小子，就是多骂两句你都得拦着护着的，这要是传出去，我堂堂一位严师的面子往哪搁？”
谁料李淑芳根本就不吃那套，抱着儿子白眼道。
“没打就没没打呗，你嚷嚷什么，让街坊邻居听见你的面子就有地方搁了？”
听着这久违的拌嘴声，楚星河上一刻还在起伏的情绪瞬间就平稳许多。
“妈——”
他贪婪地嗅着母亲身上淡雅的气息，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簌簌而下。
前世，父亲意外去世之后，肇事逃逸的人很快便被缉拿归案。
但对方根本就拿不出钱来赔偿，只能认蹲，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被母亲一巴掌打醒的楚星河夙夜匪懈，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励志要代替父亲撑起这个家。
然而，李淑芳为了让儿子安心读书，偷偷在外面打三份苦工，不止要洗衣做饭甚至有时还得陪儿子挑灯到凌晨，这让原本就体弱的她染上了恶疾。
高考前的那天，她的老毛病急性支气管哮喘突然发作，本以为和往常一样挺挺就过去了，哪曾想却要了命。
楚星河到现在都还深深记得自己放学后打开房门，看到母亲脸色紫青地躺在地上挣扎的那一幕。
当他翻箱倒柜迫切地想找药时才发现，原来母亲为了削减家里支出，已经好长时间没买新药了。
“星河，妈对不起你——”
母亲临走前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却让楚星河多年的信念彻底崩塌了。
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替父亲撑起这个家，现在家都没了，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自打母亲去世之后，楚星河就像是行尸走肉，不论做什么还是身边发生了什么都难以让他走出那片自责与阴影。
而这一刻，看到母亲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内心除了激动再也难以形容。
“妈，你放心，我日后一定听话，不会让你那么累，这样你就不会死了！”
见楚星河紧紧抓这自己的手说话无比认真，李淑芳探出食指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眼里尽是宠溺。
“死什么死，你就不能盼着点妈好？”
见此一幕，楚兴国只能黑着脸只能作罢，将手里拎的菜递了上来。
“去烧两个好菜，待会咱爷俩喝点！”
“还说是严师呢，也不教点好？”
李淑芳虽然嘴里唠叨着，但还是系上围裙钻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望着父母洗菜时又开始在厨房里拌嘴，楚星河非但没有觉得烦，反而有种怀念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桌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饭菜之后，楚星河更是忍不住地哽咽，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楚兴国见状急忙亲自起身，给他倒了一巨杯啤酒。
“来儿砸，今晚咱爷俩不醉不归！”
“差不多得了，真当自己儿子不是亲生的呢？”
李淑芳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冲楚星河说道。
“洗手了吗，去洗手去！”
“哦。”
楚星河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照做。
不过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那一巨杯啤酒已经摆到父亲那边去了，自己这里就一个小酒盅而已。
“妈，不至于吧——”
“吃饭时少说话，赶紧动筷，尝尝妈的手艺！”
李淑芳给了丈夫一个警告的眼神，将小炒里的肉夹到自己儿子碗里。
父子二人偷摸对视了一眼，家庭地位可见一斑。
很快，酒过三巡。
楚兴国见也差不太多了，于是开始话里话外询问楚星河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有没有哪里不顺心，在学校跟同学相处等等……
面对这般浅显的套路，楚星河一阵无语。
要知道，算上他前世二次奋斗功成名就的那些年，自己的实际年纪恐怕做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呵呵，没什么烦心的事，我在学校挺好的呀！”
“爸，你们严师喝酒都习惯剩一口养鱼吗？”
“什么话！”
楚兴国气得两眼一瞪，当场将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谁料楚星河早就端着酒瓶子在那等着他了，“爸，海量啊！”
“那是！”
楚兴国在儿子一声声吹捧中逐渐丧失了自我，喝得老脸胀红，直打饱嗝。
他忽然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到卧室里翻腾了半天，找出来一个奶粉罐。
“看见没，这可是爸当年给你买的三鹿奶粉，老好喝了，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李淑芳笑着点头，也跟着回忆起来。
“当时你不爱喝母乳，总是哭闹，我跟你爸都愁坏了，不过这三鹿你一喝就对味了……”
楚星河听得一愣一愣，接过来定眼一看顿时嘴都气歪了。
好家伙，还真是三聚氰胺精装款！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脑子不够聪明，合着就是喝毒奶粉长大的是吧？
见他这种表情，楚兴国顿时就不乐意了。
“怎么，你还不信是不是？”
说着，他竟然想把这罐尘封已久的毒奶粉打开！
“来来来，爸喂你喝一口，保证你直呼内行！”
“不用了不用了，我信，我信您说的话还不成吗？”
楚星河慌忙地站起身来，谁料楚兴国醉酒上头根本顾不及形象，一把就搂过他的肩膀痛哭流涕起来。
“儿砸，你可知道你妈当初生你时多不容易……”
提起不容易，楚星河埋藏在心里地那份愧疚感又不听话地冒了出来。
他红着眼睛看向母亲李淑芳，却发现李淑芳正一脸埋怨地拍着趴在酒桌上的楚兴国，眉头微蹙地埋怨道。
“瞅你这点出息，还能被儿子灌趴下了？”
“哪能啊，我没醉！”
楚兴国强忍着醉意，实际上早已晕头转向。
看着儿子被李淑芳送进房间，他又忍不住感叹起来。
“唉，不枉我耳提面命教育这么多年，这小子终于长大了啊！”
“那你到底问出什么来了吗？孩子在学校到底怎么了？”李淑芳关切地问道。
谁料，楚兴国却大手一摆。
“没啥问题，我的儿子，区区一点挫折又算的了什么？”
“不信你跟我来！”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妻子趴在门缝前往里偷瞄。
只见楚星河一脸呆愣地杵在卧室的床头，又开始默默地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