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明天她就要结婚了,今晚她要做我的女人
我家的四间草屋建在一条窄窄的小河岸边。我就是喝着清澈的小河水、听着小河流淌的声音长大的。
小河的那边住着李叔一家人，李叔李婶和他们的漂亮女儿石榴。小时候，大人在河边淘米洗菜洗衣服时，我们常常跟在后面，在小码头边上玩耍。我在这边叫着“石榴！石榴！”她在那边叫着：“铁蛋！铁蛋！”
由于隔着一条小河，我家和李叔家来往不多。后来，村里为了方便两岸村民来往，在小河上建了一座小木桥。这样，我们两家的来往多了，我和石榴就成了好朋友。
石榴比我小两岁，我在她面前总摆出一副大男子汉的样子，炫耀我的能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让石榴对我十分崇拜，又十分依赖，有事没事总往我家跑。
后来我上小学了。我不在家，石榴就像掉了魂似的，常常在路口等着我放学。一见我就扑过来，把自己家的炒蚕豆给我一小把，把洗干净的胡萝卜塞在我的手里。有时还把她妈给她煮的鸡蛋给我吃。我不要，她就气得哭鼻子。我只好一人一半，她这才高兴起来。
不上学的时候，我们常在一起过家家。我扮爹，石榴扮媳妇，一个布娃娃就是孩子。有一次，我对石榴说：“妹子，你以后就做我媳妇吧。”
石榴说“好呀，好呀。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玩耍，天天过家家。”
后来石榴也上学了。她和我一样，成绩都不好，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我们渐渐地长大了。我成了一个大小伙子，跟在我爹后面做瓦匠。石榴也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在村里的一家厂子做会计。虽然如此，可我们之间还是一点顾忌都没有，石榴见到我还是与我打闹。有时候会无缘无故地给我一拳头；有时候稍不如意就扯我的耳朵。
有一次我下班回家，正好在路上碰到石榴。她一见我，就扯我的耳朵，使劲的拧，说：“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注意形象，把浑身弄得脏兮兮的。这个样子，谁还愿意做你媳妇呀？”
我连忙拉着她的手说：“轻点，轻点。姑奶奶，我是瓦匠，衣服哪能干净得起来呢？”
石榴这才松开手，为我清理身上的尘土。
那天，石榴找到我，有点害羞地对我说：“铁蛋，厂里有人给我介绍对象。”
我一听，大吃一惊，说：“这哪行呀，你不会答应了吧？”
石榴说：“哥，你说啥呢？妹子是你的人，怎么会答应呢？”
我高兴地说：“妹子，你千万别答应。”
石榴红着脸说：“哥，你小时候要妹子做你的媳妇，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我说：“当然算数！”
石榴说：“可是，你爹妈到现在啥也不提，是咋回事呀……”
石榴说完，就红着脸一溜烟地跑了。我追也没追上。
回到家里，我赶紧把石榴的话告诉给我的爹妈。
我妈十分自信地说：“没事。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好得像一个人似的。石榴是你的，跑不了。”
我爹说：“有点悬哪。石榴长得那么好看，喜欢的后生肯定不少。我们家这个样子，即使石榴愿意，她爹妈也未必愿意呀。”
我妈说：“放心，我明天就去找石榴她妈，赶紧把这事定下来，这样就没人打她的主意了。”
第二天晚上，我妈就去找李婶家串门。闲聊一会后，我妈对李婶说：“大妹子，铁蛋和石榴从小就挺好的。现在有人给铁蛋说媳妇，都被我回了。因为我早就把石榴看成我们家的媳妇了。现在他们都大了，我们找个时间把这事定下来吧。”
李婶一听，瞪了我妈一眼说：“嫂子，这哪行呀？他们不合适。”
我妈没有想到李婶会不同意，就说：“大妹子，怎么不合适了？他们处得多好呀。”
李婶说：“嫂子，我家石榴这么俊，又有一个体面的工作，什么人嫁不到，怎么能嫁给一个泥瓦匠呢？”
“这……”我妈无语了。
话不投机，我妈只好怏怏地离开了。走出门时，还听到李婶嘴里唧哩咕噜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妈走了以后，李婶就对石榴下了禁令，不许她再与我来往。
此后，一到晚上，李婶就把大门锁上，不让石榴出门。我去找石榴，每次都吃闭门羹。
接着，李婶就为石榴张罗对象。到老李家相亲的后生不断，条件都挺不错。李婶是个势利眼，最后看上了乡里张主任的儿子张强，听说很快就要订婚了。
我妈告诉我这些情况后，我急得哭了。那天夜里，我偷偷地溜到李婶家的屋后，在石榴的屋后窗户边，轻轻地叫醒了石榴。
石榴不敢开灯，她披了件衣服来到窗户边。
我一见石榴，连忙问道：“妹子，你真要与张强订婚，你不要哥了？”
石榴哭了，说：“哥，我妈逼着，我也没办法呀。”
我说：“你不同意，你妈能咋的？”
石榴说：“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我妈说我不同意她就不活了。我不能没有妈呀。”
石榴不停地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哥，妹子对不起你。妹子下辈子做你的媳妇好吗？”
我隔着窗户的栅栏，拉着石榴的手，不停地摇动着，说：“好妹子，我不要下辈子，我就要这辈子。”
石榴哭着说：“哥，你让妹子咋办呀？”
我说：“妹子，我们私奔吧。”
石榴说：“不行呀！那样，我就没妈了，我的心会一辈子不得安宁的。”
听了石榴的话，我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石榴看我难过的样子，也不停地抽泣着。过了一会儿，石榴说：“哥，你把妹子忘了吧，妹子求你了。你也找个好姑娘成家吧，这样妹子也就安心了。”
我看石榴披了件棉袄，冷得直哆嗦。我不忍心再和她继续说下去了。于是，我对她说：“妹子，你快去床上吧，哥回去了。”说完，我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不停地哭泣。我爹妈看着心疼极了。
我爹也劝我说：“铁蛋，老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石榴不是你的，你就不要强求了。”
我妈也劝我说：“孩子，人的姻缘是前世注定的，你命里不该有石榴，你就认命吧。赶明儿我去找周姨，替你找一个比石榴好的姑娘，气死他们老李家。”
我说：“你们找天仙我也不要！”
接下来两天，我不吃不喝。我妈担心死了，一直守在我的床边。
日子总得过。我妈说得对，我和石榴今生无缘，我也只能认命了。既然我喜欢的人不属于自己，那我就祝她幸福吧。
第三天，我就去上班了。我拼命地干活，人家休息了，我还继续干。下班回到家里，我又到地里去干活。直到我爹来拉我，我才回家。我想用劳累来冲淡失恋的痛苦，让神经麻木来忘却我和石榴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一晃就要过年了，我也渐渐地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小河那边的老李家也忙活起来了，因为石榴就要结婚了。
大年初三是石榴结婚的大喜日子。初二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我妈让我明天到舅舅家去拜年，免得看到石榴结婚，又会伤心难过。
我说：“妈，我现在已经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石榴毕竟和我一起长大，又曾经好过。如今她结婚了，作为发小，我说啥也得去贺喜呀。”
我爹说：“贺喜我们会去呀。你还是不在家好，免得触景生情。”
我刚想说话，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石榴。
自从那个晚上窗户口交谈之后，我和石榴就很少见面了。即使偶然碰到，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明天她就要做新娘了，现在这么晚了，她来干啥？
石榴还是穿着平时的衣服。她一进门就对我妈说：“婶子，我来和铁蛋说几句话。”
说着就拉着我来到我的屋里，随手把门关上了。
石榴在凳子上坐下，叫了一声“哥”，眼泪就流出来了。
我一见，连忙问道：“妹子，你这怎么啦？明天就要做新娘了，该高兴才对呀。”
石榴说：“哥，妹子对不起你。你从小对我那么好，可我却辜负了你。我说过我要做你的媳妇，可我失言了。”
我说：“妹子，哥现在不怪你了。哥祝你幸福！”
石榴说：“与不是喜欢的人在一起，能有啥幸福？”
石榴说着就扑到我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赶来。
我连忙安慰她，说：“妹子，我看张强是个不错的后生。你们既然结婚了，就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石榴不停地抽泣着。过了一会儿，又对我说：“哥，我们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为什么？为什么？”
我拥着石榴，哽咽着说：“妹子，这是命啊，我们认命吧。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
石榴拿出手帕，抹去眼泪，又为我抹去眼泪，然后红着脸说：“哥，妹子说过，妹子是你的人。妹子不失言……”
石榴说着，羞得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
我一听，大惊，连忙推开她，站起身来，说：“妹子，哥原来是喜欢你，可哥现在把你看成哥的亲妹了。”
石榴一听，也站了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说：“妹子，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也不是回报，而是要让她幸福。你该把一个完整的李石榴交给你的丈夫。这样，以后才会幸福。”
石榴听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然后，弯下身子，给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哥，妹子谢谢你。你是妹子的亲哥。”
我说：“妹子，时间不早了。你家里还有许多事，你快回去吧。”说着就把石榴送到了门外。
石榴走了。我看着她走过小桥，消失在夜幕之中，我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我决定明天到我舅舅家去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