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罚

萧时一边用悬谷秘法稳住那股侵蚀的力量，一边颤着声音：“师弟……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闭嘴！”

“师弟……咳咳……”

“别叫我师弟！！！！”

谢青炀将人拖到寒潭前，掐着那张脸转向仿佛沉睡的少女：

“看到没有？要不是你，桑芮不会这样被困在寒冰里数百年，她那么信你，那么喜欢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萧时低头咳出血迹，望着少女熟悉的面容：“师弟，桑师妹已经死了……”

“闭嘴！闭嘴！闭嘴！”

谢青炀勃然大怒，他俯下身掐住萧时的脖子：

“萧时，今天我就给你看看，什么叫做神迹，我要你为这些年的事都付出代价……”

萧时挣扎着劝他：“通州……是你的故乡，你不能这样做……”

“我不在乎。”

谢青炀站起身来，他将“天命”悬浮在掌心，一瞬间离这里百里外的通州城就成了人间炼狱，无数惨叫哀嚎仿佛响在天际。

一颗噬魂珠转眼炼成，与之相对的是通州城内一个活人都无，皆变成了行尸走肉的阴傀。

谢青炀望着那最后一颗噬魂珠眼神火热，他一挥袖飞出其余四十八颗，共同悬在半空中组成一条线。

“天命”被举在掌心，他喃喃道：“四十九颗，我都做到了，我要桑芮回来，我要桑芮回来！！！”

“天命”一动不动，和原先一般慢慢转动着，对他的话半丝反应都没有。

谢青炀原本兴奋的表情逐渐凝固，他愣了半天转而变成怒火：

“我要桑芮回来，你听不见吗？你没听见？？？”

萧时脸色惨白一片，仿佛无穷无尽的血从他嘴里流出，他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拽着谢青炀的袖子低声道：

“是师兄对不起你们，师弟，你放手吧……让师妹……入土为安吧……”

他眼中的光越来越弱，最后缓缓熄灭，面带愁绪的样子像是死前最后一秒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师弟。

谢青炀满脸茫然，他扑过去拎起萧时的衣领，朝着已经失去气息的人怒吼：

“萧时！！！你怎么死了！！你怎么也死了！！！你还没看到师妹复活，你不能死！！！你不许死！！”

他将萧时的尸体拽着冲到冰面上，望着冰层下那张清秀的面容，狠狠垂着冰面：“桑芮！桑芮！”

冰层在晃动，冰下的水波也在晃动，带动少女的发丝随水波荡漾。

石洞内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

“谢师兄，你在看什么啊？”

谢青炀微微一愣，茫然地转身望着四周，旁边的桑芮嘴里塞着点心，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他。

她其实真的不算容貌出色，但只要一笑，就像山石间勃勃生长的小花，虽然普通但永远充满着生命力，又像缓缓升起的朝阳，照的人心里都暖烘烘的。

谢青炀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她：“你慢些吃，没人抢。”

桑芮笑眯眯的，一边将点心全部塞进嘴里，连梨涡都被撑消失了，一边又含含糊糊开口：

“你怎么不开心啊，是不是萧师兄给你布置的功课太多了？”

谢青炀摇头。

她二人坐在山巅的悬崖边上，远处是夕阳，近处是悬谷特有的葱茏花草，偶尔有几只鸟雀叽叽喳喳飞过，颇为热闹。

桑芮目光扫过那些高飞的鸟儿：

“谢师兄，我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一只小鸟，飞过山头，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可是山头太高啦，看不见。”

谢青炀茫然道：“悬谷的山头不是很高啊，你看它们随便就能飞过了。”

桑芮晃了晃悬空的脚：“我什么时候说是悬谷的山头啦。”

谢青炀：“啊？那是哪？”

桑芮：“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

谢青炀望着少女的侧脸不免有些委屈，他藏好怀中的花，试探着开口：

“桑师妹，你是不是喜欢萧师兄啊？”

桑芮理所应该点头：“喜欢啊！”

谢青炀：“……”

桑芮转身看他：“你不是也喜欢吗？萧师兄就像光一样，只要跟着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谢青炀缓缓松了口气。

……

\\\谢师兄对不起……骗了你们……\\\

桑芮嘴角带着血迹，眼角含泪，她看着面目苍白的少年，看着他身上沾染着的血迹，努力摇头：

“你回去吧，不要管我了，我本来就是阴山派来的棋子……”

谢青炀看着少女紫府的伤口颤着手：“你别怕啊，桑师妹，我去找师兄，师兄一定能救你，一定能救你。”

他在混乱的人群中逆行，终于找到了满身是血的萧时：

“师兄，你救救桑芮，你救救桑芮！”

萧时脸色大变，连忙将他们带到隐蔽之处，动手画下一个迷阵：“你们在这里待着，让桑芮吃下这个等我回来。”

谢青炀大喊：“师兄！师兄你别走，你别走！”

萧时来不及解释，转身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闯了进来：“谢青炀！早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平常就惹人嫌，现在居然敢包庇这阴山妖女！！！”

是血，染红了整个房间。

谢青炀发着抖收回杀死同门弟子的手，转身却看到刚刚还尚有气息的少女已经安静地躺在地上。

他呆呆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桑师妹？”

“桑师妹？”

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桑芮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想好好活着！”

“为什么她死了？为什么是她死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旁边缓缓开口：“公平？那死在阴傀大阵中的人可曾有机会问出一句公平？”

“看看你怀中抱着谁。”

谢青炀僵硬地低下头，怀中面容清秀的少女身影有一瞬间模糊，转而变成了一个面带愁苦的中年男人，下一秒变成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过了会儿又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人，继而幻化成嗷嗷大哭的婴儿，片刻后竟又变成陌生的少女。

他颤着手，无法推开，就这样看着。

周围有影子一圈又一圈的聚了过来，他们神情呆滞，面色僵白，是一具具阴傀。

他们就用那双乌黑的眼睛静静看着罪魁祸首，好像在问：我的公平呢？

谢青炀暴怒起来：“滚滚滚！！！！”

*

天际边缘浮出一把把长剑，自四个方向，汇十二宫命，每把剑上闪烁着复杂的阵纹，引周天变化聚于正对谢青炀头顶的苍梧。

苍梧为阵眼，引十二幻阵之力。

此刻它高居云端，剑尖笼罩着一股强大神秘的力量，那力量非是剑意，而是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要是明白人见了定会惊讶这庞大的因果怨力。

叶微尘站在苍梧一侧，居高临下望着困在幻阵中的男人。

他的发随风翻飞，愈发衬得人宛如神只，指尖轻动，苍梧便循着主人的心念呼啸而下，带着孕育已久的力量狠狠洞穿下方谢青炀的紫府。

众人观之，如见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