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匡浔发难
张焕之目送赵家班唱罢退下,此时李敬忠等一干人兴致正盛,觥筹交错间,不觉亥时已过半。
正当众人皆已觉酒足饭饱,等宴会散而欲离去之时,一个老翁突然从席间站了出来,此人未穿官服,一席青衣。远远望去,张焕之认出,此人正是匡浔。
“李公公,先帝曾以你为心腹,如今陛下也认你为尚父,”匡浔饮下手中的酒,而后将酒杯掷向地面,“可是你参与朝政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厅内的欢愉被顿然打破,气氛在那一瞬间仿佛凝结,众人面面相觑。如若别人,断不敢在如此场合如此与李敬忠讲话,只是此人乃匡浔,便无人敢多言,甚至他的学生们也都默不作声。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你,希望与你联手,扶持明君,原以为如此,可逆转国势,再造河山,”匡浔说着说着竟不觉咳嗽了两声,月落乌啼衬得声音格外清晰,“却不想你独吞权柄,整日环顾君前,说尽谗言,去忧宣喜,欺上瞒下。你糊弄先帝,整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还美其名曰以无为当有为,以至先帝无心政事,只想寻道以升天。”
说着说着,匡浔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身子也跟着颤抖两下。
“匡公,算了算了,”吕揽与匡浔算同龄人,连忙赶过来,搀扶住他,“你我都已是将要入土之人,何必如此呢?这些事交给后生们去打理就好了。”
说完,吕揽赶忙招呼王之孚、崔琰等人,匡浔的学生们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搀住他,把他扶回座位。
李敬忠略有醉意,却也不糊涂,虽然先是被匡浔的一席话给镇住,而后立马清醒过来,倚在桌边,听着匡浔说完。他原本不想在自己的寿宴之上与匡浔继续冲突下去,毕竟过去二人在朝堂上也做过盟友,但此时,当他看见尚书省的这些大员们都围着匡浔,于是怒火中烧起来。
“匡博士,你也就一介酸儒而已,自己成不了事,却总想利用我。扪心自问,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是嘴上为国为民,心里却装着自己那点私利?你们整天造舆论,要尊天命与民心,可是拿出一点治国良策吗?”
“当国事糜烂则责任在我,你们倒成了正义的一方,你们指责我,可如若没有我,就你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大逆不道学说早该封之入土,”李敬忠说着说着便不耐烦了,“算了算了,来人啊,赶快送客,扶我回屋歇息。”
“大逆不道?”这厅内的冲突看着张焕之一头雾水,直到看见下人扶着李敬忠出门,他立马反应过来,赶忙偷偷溜走。
江孜听着这场争论,一边抿着酒,一边夹拾着碟中的花生米,仿佛自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一朝天子一朝臣,”苏勇涯心中默念,他全程没有抬头去看一眼匡浔抑或李敬忠,只是时不时眼角带过江孜一眼,心中默念,“怕是要变天了。”
李敬忠的骤然退场让落座众人尴尬不已,众宾客也都只好不欢而散,纷纷赶上自己车马打道回府。亥时已过,夜色深重,提灯人在相府附近送走宾客,随着一驾驾马车远去,喧嚣也终于落下。
“江公公的马车坏在了后巷,快让下人从府中安排一驾。”还是早上的那个七品小官,在和江孜交头接耳几声之后,赶忙迈进府门。
徐逍在房中听到众人散去的喧闹声,猜测宴席大概业已结束,此时,远处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侧耳听去,步频特点当是张焕之,于是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另一边,张焕之跟在李敬忠一行人后面,亲眼目睹其属下送其进入后堂卧室,然后趁无人便折向西厢房,七品小官早已在等候。
“门口七个守卫,子时准时换班,从后堂卧室到后院还有两道岗,日常守卫六人,后院墙外有一驾马车,翻出去就可以看见。你对院内布局应该熟悉吧?”那个相府小官问徐逍。
进屋前,他已戴上面纱,徐逍无法看见其后的真面容。
“我烂熟于心。”徐逍不敢放开声音。
“待会我不与你们同去,你们准备一下,待会会有两个巡逻侍卫过来,需要先把他们干掉。”蒙面人说罢便转身离开。
张焕之和徐逍藏在门后,张焕之第一次执行动刀的任务,虽然早有准备,但难免还有些紧张,以至额头尽是汗珠。
“别怕,信我徐逍,”徐逍帮忙揩了他额头的汗,“眨眼之间,就都是尸体了。”
“别说话,徐逍与张焕之都已死,你是张三笑,我叫薛之茂。”张焕之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过了一会,果然有一队人路过门前,听脚步足有近十人。带头的人左手提灯笼,右手握紧佩剑。
“巡逻的弟兄,来两个人帮忙抬一下箱子。御赐的礼物要登记造册。”那个相府小官叫住了巡逻队。
“是刘内官啊,你们两个去帮一下忙,搭完手要快点归队,”带头的指向队尾的两人,“其余人给我继续巡逻,前往后院换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