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亦法亦儒
“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问沈主事一个问题。沈主事如何理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八个字?”
“人自然是要有等级的,这种差异乃是社会秩序的核心,正因为差异存在才有了社会角色的不同,维护好等级体系,才能维持社会正常运作,即所谓的‘礼’,”沈铭回答,“君有君道,臣有臣道,等级虽为差异,但人格是平等的,每个人适应自己的社会角色。如果乱了次序,则社会后会混乱。”
“主事是读经书长大的,所以有此说法不足为奇,所以儒生的立场决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国取之再用之于平民,得君王一人之权势利万千子民,而非由豪强大族攫其利,”覃阳子接过话,“国家是由一个个鲜活的人构成的,存在着不同的群体,国家是手段,而非目的,先秦法家正是搞错了这一点,方才犯下大错。若国家得其利不用之于民,国与民利益自然产生冲突,法家之术是实现国与民共同利益的有效手段,一旦失衡,则必会无功而有过。秦始皇得天下却依然不改其策,而这并非其之过,而是法家之学自身的问题,而今天,我倡导的法家之术并非如此。所以,总结起来,治国之策,半儒半法半道,亦儒亦法亦道,方为最高境界。”
“先生所言我已悟到三分,其实并不必去探求是法是儒还是道,致力于解决现实问题才是最重要的。”沈铭若有所悟。
“谈到现实,我就不能不嘱托沈主事,万不要搅合景阳之事,”覃阳子话锋一转,“他既然亲自参与了对李敬忠的行动,必然已把自己置于漩涡之中,帝国之首辅没有那么好当。师兄于低谷中隐忍待发、胆大心细,现在就不一定了。”
“先生为何不与我一同前往景阳协助林相?”沈铭问他。
“不,他还没有看见现实的残酷。帝都内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就想解决帝都外的事,步子迈得太大,过犹不及,”覃阳子说到,“其实比起去景阳纵横捭阖,我只愿做个幕后谋士,挽狂澜于既倒。况且,师兄明确反对保举官员,我即使想助他一臂之力,也不好受人举荐。”
沈铭自覃阳子那离开之后,一直在想,这个人传闻是法家名士,却又实实在在有着墨家思想,而他对儒家经典的理解也并未比自己差很多。这个人主张现实,不喜理想主义,可他自己脱离不了理想,与其说他现实,不如说他是那种为了理想不择手段的现实主义者。
与程思楚一同从晏州返回景阳的路上,沈铭依然反复回忆与覃阳子的对话,他折服于覃阳子的气魄,但又觉得这个人有些自以为是,至少覃阳子的确低估了他的师兄林从观。沈铭知道,无论是对李敬忠的行动还是兵出营州,背后都离不开林从观的策划,而由他主导的这场改制运动也即将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