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何去何从

“三个废物。”南宫文心中冷冷骂到。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他操控这乱神迷踪阵。冯生有练气巅峰修为，实力不容小觑，就由他弟弟南宫蛮拖住，另外三人快速解决郑到。然后合攻冯生。

谁知现实情况变数颇多，郑到一方多了舞红袖也是练气巅峰，他勉强在操控大阵的同时牵扯舞红袖，就是为了那三人不出差错。

谁知两个练气后期，加一个练气巅峰全被郑到反杀。他开始重新审视郑到，同时想到，难怪他的姐姐被郑到暗算了。

南宫蛮杀掉老者后并未追击郑到，而是来到南宫文身边，两人二话不说便远遁逃离。南宫文并不为一次失败而气馁，此次他们除了布置大阵消耗了些灵材外没有任何损失。

利用那三人发动袭击，他们的身份并未暴露。若是成功，他也就报仇了，就算像现在这样失败了，他一样打探到了郑到的底细，可郑到却对他一无所知。

自始至终南宫文都将自己摆在了非常安全的位置，他知道狮子搏兔亦付全力，即使郑到是练气中期他也丝毫没有大意，且他不心急，步步为营，下一次再见郑到，他想要抵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此时郑到已在十丈开外落地，他被狠狠地撞飞了这么远，现在手腕已经肿了一片。

望着二人远遁的背影，他们三人却没有追击的心思。那壮汉实力十分恐怖，肉体锤炼得堪比法器，防御力估计与一些二阶防御法术相当。他力大无穷，郑到自认为自己修炼了三灵合身术这样的珍贵秘术，力量已经很强了，却仍不是他的对手。

郑到推断就算三人联手也未必奈何得了他，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一个笼罩在阴影里，神秘莫测的练气巅峰修士。

郑到翻过已身亡的三人的尸体，将储物袋都取下来，同时用留影存声记录下三人样貌。郑到检查后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他神识进入储物袋里，其中总共有灵石两百六十三枚，还有些零零散散值点钱的东西，那破损的拐杖与青幡也被他收起来，估计能换些灵石。

郑到抓着手中的袋子，突然觉得这么来钱还挺快的。

这时冯生看着三个袋子：“没想到郑师弟这么能打。”

郑到揉了揉手上的伤：“只是侥幸罢了，这三人都是散修，身上没什么宝物。”

说后他看向冯生，将青年人的储物袋抛给他：“还要多亏冯师兄拖住了那凶神，这是你应得的。”

冯生这几天对郑到还是颇为照顾，他也不是那不会做人情的人。

冯生面带笑容将储物收下，随后他说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去安全的地方吧。”

三人连夜跑了很远，最后在一处客栈落脚。此次实在惊险，郑到也只是表面看起来从容不迫，他身上的法力已经没有多少了。若是那两人强行要杀他，他就危险了。好在他虚张声势效果不错，再加上南宫文也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他才平安离开。

郑到与两人围坐在桌前分析到：“我对付那三人没什么特点，看起来不像魔道，像是散修。”

舞红袖也说到：“那黑衣男子非常谨慎，没有用什么特殊的神通，都是些普通的五行法术。”

冯生说：“那壮汉力量很强，是我见过练气期里最强的。身体也是刀枪不入。”

这让郑到有些惊讶，以冯生的见识，他说是最强的，那么代表他就算门派中恐怕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但三人讨论后都没有什么头绪。

冯生猜测：“是拦路劫财的吗？毕竟我们刚在游仙谷取了灵药。”

郑到始终觉得不对：“我们背后有门派，一般人绝不敢劫我们。而且……他们准备得也太充分了，还布置有法阵。”

说到法阵，郑到又觉得漏了点什么，却始终思考不到。

“确实有些疑点，不过有些修士仇视仙剑门这种情况也是有的，那些散修魔道中也不乏疯狂之辈。”冯生猜测后又说：“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尽快回门派，禀告后让剑堂弟子去查吧。”

郑到点头：“也好。”随后他看向舞红袖：“此次是我们连累道友了，道友要去参加论道大会，不妨与我们同行，也有个照应，免得那贼人又来。”

人多力量大，郑到拉拢舞红袖也是方便自保。

舞红袖自然也同意。

三人再三商议后，决定辗转几处绕路回去，防止再被别人提前埋伏。

舞红袖没有飞行法器，再加上郑到谨慎，每过一段路必须停下恢复法力。这样速度就慢下来了。

一月之期已经到了，离神剑山还有一段距离，只是不知道徐青玉和陆扬名被放出来后会怎么样。郑到也想回去见两人，但路只能一步一步走。

此时冰雪开始消融，虽仍有些寒意，但已有了些春回大地的势头。

最初几天三人精神还有些紧绷，十多天后，冯生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警惕也放松了。

他们走在官道上，两旁是广阔的田野，远处青山下可以看见几间农舍。

此时微风和煦，田边飞起两只鱼鸟，远远的有人的田埂上唱歌。

三人停在路边一棵柳树下歇息，静静听了会儿歌声，冯生也跟着哼了两句。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冯生唱这歌时立在路边，黑发束于冠中，长袖随风，倒像个玉面文人。

郑到靠着树，笑问他：“冯师兄，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啊？”

等冯生说完，他便笑不出来了，连带着舞红袖也微微低头垂眉。

“你动人的身姿舞于宛丘之上。我真的爱上了你，却不敢心存奢望。”

冯生接着笑一下说：“唱得不错，估计他心里有什么人吧。”

郑到点点头，三人再听了会儿，便从大路上走远。

他们继续赶路，有时住在凡人客栈中，有时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一座山头上，三人生了火准备歇息。

此地离神剑山已经非常近了，估计明日就能抵达，几人已放松了许多。

“舞道友想要参加论道大会，参赛资格上倒没什么问题，可要取得好成绩进入仙剑门却不简单。

凭个人实力那需要你比大多数人厉害，最好还是找几个值得信任的道友守望相助，才能携手通过第一轮选拔。”冯生闲聊时提醒了一下舞红袖。

舞红袖听后出神想了片刻，最后还是莞尔一笑说：“多谢冯道友提醒。”

“你若是真能拜入仙剑门，我们就师兄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药堂找我们俩。”冯生说到。

“恐怕找不到我了。”郑到缓缓说道，用树枝翻着火：“冯师兄，先前忘了告诉你了，药堂已经决定将我调往沧州，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任务了。”

“怎么会？”冯生惊讶：“你不是炼丹师？”

郑到这才将经过告诉冯生。

冯生问：“真没办法了吗？”

郑到心里想到论道大会，随后微微叹了口气，他才创出剑招，修为刚到练气后期，真要在整个中原的年轻修士里杀出重围又谈何容易。就算杀出来了能否真的取消调令还是两说。

冯生缓缓说：“难怪你先前那么拼命，人都累垮了，原来是有调令。”

冯生叹口气：“世事无常，沧州其实也不错，靠着大海，四季如春。至少不像门派里压力那么大。”

他看郑到不说话，想了一会儿叹口气后又说：“其实啊，仙剑门内像我们这样的弟子多的是，五万练气弟子最后能筑基的又有多少人呢？许多还不是被调去管理分门了。

咱们这种人是这样的。门派里，长老我不清楚，说得上名字那些筑基巅峰的亲传弟子，哪个不是大家族出来的，除了龙泊冰出自二流家族，但她也是继承了家族最珍贵的传承，再加举族支持才有今天的成就。

他们从小学习各种厉害法术，天赋在家中也是精挑细选的，品性才智这些方面也是从小教育，他们的修行之路既不缺资源支持，就算有阻碍也有人帮忙打通。他们能修行到那种地步是理所当然的。

再说说我们这些散修以及三四流家族出生的弟子。运气好一点的早点筑基成功，就像林取，在门内努力修炼修到筑基后期，担任个重要职位，受人尊敬，与道侣恩恩爱爱度过四百年寿命就算最好的结局了。至于结丹，那需要的资源只凭自己，恐怕要一辈子才能凑够。

若是运气不好，像老樊被执念绑着看了一辈子药园，一辈子都是练气，晚年还要受病痛折磨，没有亲人后代照顾，一百多岁也就去了。

其实这还算好的，好歹他是仙剑门弟子，不用担惊受怕，可以换筑基丹，每月还有灵石可以领。许多散修在野外，碰见修为高于他们的修士可能瞬息就被灭杀了，或者为了凑点灵石，狩猎妖兽被吃了的也不在少数。

但他们好歹还是修士，不会挨饿受冻，有法力法术可以应付很多困难。那些普通凡人，拼了命的种地干活，只是为了有饭吃有衣穿，就算这样，每年饿死的人都不在少数，许多凡人活不过四十岁，对于他们来说填饱肚子就很幸福了。”

他叹了口气：“有一次，我看见一对夫妇在街上，因为女人长得面容姣好，引来了一富家公子。公子指使家仆将男人拖到巷子里打死了。后来官府的人来了，那公子陪了女人一点碎银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有时候很庆幸我有这份天赋，让我不必在凡间挣扎。我反正想的就是，我努力个五六十年，和门派内厉害的师兄师姐们搞好关系保证能混得下去，到时候换两枚筑基丹来试试。如果能筑基就好，筑基失败我也认了。

这些年天南海北地做些小任务我也什么都见过了，对于我来说两百年寿命也满足了。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在许多人看来永生反而是一种折磨。

如果我能筑基成功，我就再努力些争取把修为提上去，说不定有什么大机缘就结丹了。”

冯生说着自己都笑一下：“如果我失败了，就回老家去，隐姓埋名娶个几房老婆，生一堆孩子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挺好的。

其实这世上有谁活得不辛苦呢？知足一点，看开一点，痛苦就会减弱许多。我始终相信，一个人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都是天命定好的。人生下来家境，天赋就已经确定了，个人的努力非常有限。

那些高阶修士并不比我们厉害多少，只是他们命好，他们天生有我们没有的东西，我们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冯生说完，两人沉默少许，面前篝火微微摇晃。

郑到缓缓点头：“冯师兄看得通透。”

几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去休息。郑到神魂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他还睡了两个时辰。

他竟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北惶山脉了，找到了父亲的坟，他跪在地上磕头祭拜了一番。

随后他去了崚州那座小城，他推开院子的门，与母亲相认了。母亲曾在这个院子里抱过他，现在他们重新拥抱，只是母亲头发已经斑白了，身子也瘦小了，他也由婴儿变成了高大的男人。她身上的气息非常暖和，郑到从没有这么暖和过。

后来郑到在小城里定居，娶了个温柔的凡人女子为妻，也有自己的孩子，和亲人在一起平静幸福的过完了一生。只是他再也没见过陆扬名和徐青玉。

当他半夜醒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将衣服打湿了。

（许多年后，整个天下都对郑到这个名字闻风丧胆。彼时，郑到魔威盖世，天下英雄尽伏其首，各个家族对他高度重视，并开始调查他的过往以期对他更加了解。

后来他们查到郑到曾在仙剑门修炼过一段时间，且有一个叫做冯生的邻居，两人关系不错。

他们便继续调查。冯生在仙剑门修炼了六十年，成功突破到了筑基期，但筑基期想要晋升更加艰难，最终他止步于筑基中期。

他有过几任道侣，最后都分离，两百余岁时冯生被调回家乡，他为冯家开枝散叶，娶了十三房妻妾，膝下儿女成群。

然而多年后，一魔道出现，其欲修炼采阴魔功，要冯生献上妻女。冯生不堪受辱誓死反抗，被魔道轻易灭杀。其反抗之举更是惹恼魔道，魔道屠尽其满门。

此魔道后得了机缘结丹成功，拜入正道一家族门下成为客卿长老，在家族的宣传下，此事一度成为修士界改邪归正的美谈。

该家族得知郑到与冯生的关系后，一度惶恐不安，为表诚意，他们将那魔道带到郑到座前主动请罪。

郑到看着座下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回想起冯生这个有点陌生的名字，他已经没多大印象了，思绪穿过时间长河，他唯一能记起的，便是冯生那天晚上说过的那段话。

随后，他面无表情，一挥手，座下之人便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