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狂蛮斗力盖河山,恶业杀凭智惨胜
郑到准备去找个道场,易容后再回到云屋等待明天的斗法,正要离开时,他看见一人。
舞红袖来到他面前:“恭喜郑道友首战得胜。”
她之前就想来打招呼,可郑到溜得太快,这次总算让她等到了。三天时间过去,她虽仍不甘痛苦,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了。郑到如今势如破竹,倒也适合交好,毕竟她与他合作时还得罪了些人,两人也还有情分在。
郑到大约明白她的心思,他其实也有准备:“舞道友,之前未能帮到你,实在遗憾。”
舞红袖秀眉微蹙,眼中颇有伤感之意,惹人怜惜,她说:“这一切都不怪郑道友,全是小女实力不济,进不了门派。”
“那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小女仍会努力修炼,去寻找筑基机缘,届时就算是要拼命也在所不惜。”
郑到感觉她与第一次见时变了许多,虽然仍有在自己面前装可怜的嫌疑。
“我有一去处,可推荐你去,看你是否愿意。”
舞红袖有点意外,随后点头:“既是郑道友推荐,想必是个好去处,小女自然愿去。”
“奇珍楼楼主乃是陆扬名父亲,我给你封推荐信,到时你去帮忙,他想必不会亏待你。”郑到想得明白,一方面他给了舞红袖一个人情;另一方面,奇珍楼底蕴并不深厚算不得厉害的势力,如今也是用人之际,舞红袖虽各方面的能力都差强人意,但好歹是炼气巅峰修为,也能物尽其用。
一举两得,也算是善法妙用了。
“陆扬名的父亲?”她心中想到,随后她又看了郑到两眼,感觉此人似乎将她看透了。
最终她还是低头一礼:“多谢郑道友。”这句话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她心里又有了些希望,即使这希望是有毒的,她还是忍不住想或许以后还能见到陆扬名。
郑到将一封书信交给她:“舞道友,这论道大会是个好机会,你可在此安心学习。待结束后参赛修士还能多留一月,你便在神剑山周围躲藏几日,然后悄悄离开,也可防备心怀不轨之徒。”
舞红袖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他早就准备好了?”并未想太久她回应道:“小女明白。”
两人告辞后,郑到易容再回到云屋,静待后面的比试。
一日时间匆匆而过,郑到恢复巅峰状态。他再次来到比赛场地,万里长空正是青天白日,苍云一片,云层之上,三十二座擂台,在一阵天地震荡中两两合并,高度再增加一倍。
郑到看着高耸的擂台,依旧一步一步走上去,当然登上之后向师尊行礼的步骤也没有少。
而遥远的另一端,南宫蛮也走上来,郑到感到有些不对劲,他也与南宫蛮交过手,南宫蛮虽战斗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并未带有喜憎情绪,更多的是高昂战意。而此时,郑到从他眼中,看见了恐怖的杀意。
原来在登台之前,南宫文终于告诉了他一切:“便是他害死了你铃姐姐,去报仇吧。”
十丈高台之上,郑到紧紧握住证道剑,如今光是面对暴怒的南宫蛮都需要巨大的勇气。他感受着剑灵传来的坚实之感,渐渐平复了心悸,他双目无波,就这样与这道危险人劫对视。
他观察着敌人,南宫蛮如同一头壮硕的犀牛,他赤膊着上身可以看见遍布的伤痕,全都凝固在坚硬的肌肉上,如同磐石上的刻痕。
同时郑到注意到在他的额头有一枚绿色的符文,他知道那便是抵挡他神识攻击的宝贝。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其右手戴着一只手套,被黑毛覆盖,看起来像什么兽类的手掌,是没见过的法器,郑到提高警惕。
而南宫蛮则紧紧攥着拳头,好像他是一个风眼,气势弥漫整个擂台,大战一触即发。
此二人实在非比寻常。一人是,灵智初开即闻道,岁月磋磨会玄功;远渡南洋遇神铁,千锤万锻铸剑心。另一人则,本非凡胎天意授,灵心未全历挫折;困顿迷暗怒睁醒,龙象霸空擂山河。
二者本无生死怨,只怪天意戏弄多,善因恶因终得果,命里必逢此一劫!
“斗法!开始!”
慧剑!慧剑!慧剑!慧剑!
南宫蛮冲破四次神识之剑,耳畔留下四声并作一声的金鸣。其奔袭留下雷鸣般的破空之声,身体蜕变得更高,更壮,且化为青灰之色如同金刚,转眼间便已至郑到眼前。
郑到只来得及向右踏出两步,避开正面冲撞,他催动三灵合身,平稳挥出最强状态下的证道剑,在错身的千钧一发之际,利用冲击之力,以双腿为支点奋力扭转,回旋着挥出既快且狠的剑圆,重击于南宫蛮背部。
南宫蛮前踏三步,地面留下一片裂纹,随后脚下生根般站住。他转过头来,郑到看见他眼中磅礴的怒火,他立马双手握剑格挡于胸前。
拳头疾冲而来如同狂风骤雨,“御心”的盾在一次次炸响中颤抖。这种攻势,让人根本难以抽身或反击。
他先前剑道技巧的反攻根本无法带来优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就像个笑话。
郑到不断后退,每一步都在地面踏出裂纹,而南宫蛮紧追不舍,几息之间,黑色气罩终于无法抵挡,拳头冲入其中,将要为郑到带来无法承受的创伤。
郑到故技重施,妄图利用坚硬的证道剑以及金身咒抗下这一招,再借助冲击力拉开距离。
谁知那拳头五指伸开,紧紧钳制住证道剑!若是被擒拿住了,近身状态下,郑到不出数息就会被轰成肉泥。
万般不得已情况下,他取出乌游向着南宫蛮挥出,此时实非良机,他取出匕首时便被注意到了,南宫蛮松开证道剑向侧面扑出,刀光蹭着他的身体飞向远处,躲过了!
郑到趁着他失去平衡,铆足力气挥剑将其砍倒,随后御剑升空拉开与他的距离。
南宫蛮受此一击,单膝将地面撞碎,证道剑正抡在他肩颈处,他少有的感到眩晕与疼痛,不过也仅此而已。他一踏地面冲入空中,张开手想再度捉住郑到。
郑到自剑上跃起,黑色长剑被他握入手中,他避开那双大手,全力侧劈。南宫蛮终究没有飞行神通,空中无法借力不够灵活,他用粗壮的臂膀挡住头部,然后在空中被劈落。下坠时,他又听见识海外三声鸣响,如同斩铁。
郑到则御剑拉升高度,得以喘息片刻,此时他额头已布满汗珠,与南宫蛮交手的法力消耗是余种春的数倍,全力催动“御心”抵挡,每一击都使其法力剧降。且他最强的攻击已经消耗掉,这对他极为不利。
南宫蛮立于凹坑中央,云气弥漫,碎掉的擂台快速被填补化为原样。他伸出右手,毛茸茸的手掌明显变大一圈,掌心浮现出一圈圈白色阵法。只见他将手伸向郑到,仿佛抓住什么东西,整条手臂肌肉膨胀往下一扯。
那一片空间如同被这巨力扯了下来,郑到也不例外。他瞬间失去平衡,从证道剑上坠落,如有大河从头顶冲下来,根本难以抗衡。
他反应极快作出应对,右手甩出三只黑色铁球,接着证道剑飞入手中,他双手握剑,调整身体便借着这力,凌空斩下。
南宫蛮连续三拳,将三只傀儡打飞冲出擂台之外!傀儡之后是证道剑迎面砍来,快若电闪。
南宫蛮一声怒吼,双掌自平伸合拢,两腿作马步下沉。
轰隆隆隆巨响中,擂台下塌三尺,而证道剑被他双手夹在头顶,眼中倒映着的黑暗剑影再不能前进或退后一寸。
郑到一脚踏向剑柄,便舍弃证道剑向后腾挪,三灵合身后他速度极快,南宫并未第一时间追击。他铁钳般的双手牢牢抓住证道剑两端,那蛮横的巨力作用于这把特性便是坚韧的法器。
郑到与剑灵心意相通,他立马便感受到了剑灵此时承受的压力。南宫蛮想毁去这道阻碍,他要毁掉证道剑!此时原本凶险的斗法竟然停下来,但危险仍在沉默中积累着。
南宫蛮体内血液仿若沸腾,青灰色肌肉下浮现出红色,剑灵附身的证道剑则仍保持着笔直的形状,它顽强地抵御着。他们都已拼尽全力。
炼体道的修炼向来痛苦,即使是南宫蛮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体质。他的肌肉一次次被撕裂,他的骨骼一次次被打断,经年累月疼痛的蜕变,才为他带来了这身强大的骨肉。而证道剑从何而来?它经过数千年的熔岩淬炼,在地底被岩层挤压,这块铁在灼热的灵火中煎熬,承受几万次锻打,再配以一份同样执着的灵魂,这件法器方才被炼就。
凡人有种说法,拿一把好剑与人作战,看似挥出的是一剑,其实还有锻剑师的千锤万锤。
而此时那些力量背后的时间,饱受折磨的肌肉与骨骼,黑暗孤独中的一次次锻打,全在此刻发出独属于他们的震耳欲聋的怒吼!
御心!
郑到指向证道剑,黑色气罩在南宫蛮双手之间撑开,他被推得后退两步。那无往不利的力量,也摧毁不了这份坚韧。
南宫蛮不再管那把剑,冲向郑到这个源头,剑灵带着证道剑向他劈来,他便用拳头击退,速度并未减慢太多。郑到本有豹灵,速度已经极快,却仍要逊色于南宫蛮,他见过的同一等级的能与南宫蛮比拼速度的,除了会雷遁的方子逸便是风生兽了,但豹灵并没有风生兽的全部力量,三灵合身郑到还未琢磨透彻。
南宫蛮抬头,一庞然大物拦住前路,郑到则继续拉开距离。只见巨熊满张的爪子,掀起狂风抡下,南宫蛮就借着冲势,挥拳硬撼。
接着发生了极具冲击感的一幕,“嘣!”的巨响中,不足巨熊手掌大小的南宫蛮,一拳将古树般粗壮的手臂打开,大罴庞大的身躯后仰。南宫蛮轻车熟路跃起,双臂砸向大罴的脑袋,看来他绝不是第一次与这等凶兽肉搏。
巨熊在他面前宛如一只玩物,受到接连不断的重击,郑到只能将熊灵收回,避免其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而南宫蛮已逼至身前。
此时南宫蛮又听见了熟悉的斩铁声,斗法开始后他已经听见过多次了,不过这并不能阻碍他。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抱着必杀的狠心,郑到不得已也奋起全力用证道剑与其正面对抗。
剑与拳的交锋携带着恐怖的力量,巨响中爆发出一阵阵罡风,郑到毕生所学的所有技巧都融入其中,只为了在这窒息的战斗中打开一道转机。
郑到虽也炼体,力量却远逊于南宫蛮,他早该落败了,能撑到现在全凭证道剑这把称手且不俗的法器,就像凡人比武,空手与手拿兵器差距极大。但事到如今,证道剑也难以令他以弱胜强。
数十招后,郑到被一只大手牢牢摁在地上,南宫蛮左手将证道剑一齐按在他胸口,黑色剑灵亦被紧紧锁住,郑到使出浑身解数也动弹不得。他死死盯着南宫蛮,牙缝中渗出鲜血。
南宫蛮铁铸般的身躯动起来,他右手握拳,而后高举,遮住天上投下来的阳光。
他要报仇了。他又想到他孱弱的幼年,同族的人称他蛮傻子,将他踩在地上,极尽羞辱。他母亲去世,父亲又是个混蛋,只有自己的兄长会与那些人拼命,只有铃姐姐会安慰他告诉他他是个与众不同孩子。在体质觉醒时,他饱受饥饿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是他们千方百计寻到大量妖兽尸骸将他从痛苦中拯救。
南宫蛮向来什么都不明白,他只盲目的信任着这两人,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到伤害,然而他不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他愤怒着大吼。
对啊,其实郑到也想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但他只是紧紧盯着南宫蛮额头的绿色符文,在拳头落下之前。
“慧剑!慧剑!慧剑!”
又是两道斩铁之声,只是这次还伴随着后续轻微的裂响,像是朽木被掰动的声音,随后……
“咔!”
声音在冥冥中响起,与这声音同时发生的还有南宫蛮脑袋里的剧烈疼痛。他的右拳软下去,郑到猛地一蹬其胸口,从钳制中挣脱出来。南宫蛮双手抱头踉跄着后退两步。
所有防御神通都有其薄弱点,都有承受极限,看似没有意义的一次次慧剑,实则都对灵台定魂符产生了损耗。
但事情并未有表面那么简单。第一次擂台比赛开始前一夜,郑到就找到了余种春!
“余道友,我来与你做一笔交易。”
“我们本是对手,又有什么交易可做?”
“我们是对手还是朋友,全在余道友一念之间。若我们是对手,明天我必会拼尽全力,我的本事想必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余道友真的能保证取胜?我可以告诉余道友实话,就算你能取胜我必也能拼命给你带来伤害,不要怀疑我的决心,毕竟我已被人逼到了绝境。而你最后所能得到的,不过是三十二名的名声和奖励的四千灵石,还要承担与我同归于尽的风险。
若我们是朋友。四千灵石,我全赠予你也无碍,到时我们演一场戏,大家根基都不受损。且,我还有一件礼物送给道友,你可听过‘苦尽甘来’?”
郑到左手一翻,将一手掌大小的玉瓶放在了桌子上。
余种春目不转睛,但看得出来还有顾虑。
郑到准备再添一把火:“余道友,我们都是散修出生,也知道对方的艰难。实不相瞒,我与那易权之所以结怨皆因他占了我在门派内的职位,这论道大会是我唯一的申述手段,门派内的阶级也是如此分明,究竟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也望余道友明鉴。你就算告诉他我来找你发生的一切,他想必也就将碗里的东西施舍一点给你,你再难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毕竟他为了帮你取胜已经付出足够多了,而这‘苦尽甘来’灵液可不是这么容易能得到的。我也不是要你与其交恶,而是演一场戏,一场大家都已尽力的戏码。所有人都会是你的朋友,且不会有任何风险。”
郑到的建议非常合理,毕竟他是设身处地地站在余种春的角度为其思考。
余种春紧凑的眉毛渐渐伸展:“我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将手伸向玉瓶。郑到却将玉瓶往后拉了一点。
他笑:“别急,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我想看看,易权给了你什么宝贝来抵挡我的神识攻击。”
余种春十分警惕,毕竟他也害怕郑到耍诈动手脚。
郑到说:“不用拿给我,你只需拿在手上,我用神识探查一番就好。”
最终余种春还是未能抵挡住诱惑。
“成交。”
郑到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发现了灵台定魂符防御的薄弱点,所有的慧剑,都是为了突破这处薄弱点,千钧一发之际,郑到终于成功。
南宫蛮头上的绿色符文化为玉符落地摔成碎片,他疼痛得双手抱头,这次则是郑到拖着长剑缓缓接近他。
观赛座位上南宫文与易权早已站起来,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为何又忽生变故?
擂台上,南宫蛮被证道剑一次次重击,他一开始还忍痛挥拳,往往被郑到将其手臂挑开斩于胸膛,到后面就只能抱头挨打了,再强大的防御在这种攻势下也难以抵挡,他身上渐渐出现大面积淤青,口鼻也溢出鲜血。
南宫文在场外大吼:“认输!小蛮,认输!”他知道南宫蛮根本无法处理郑到的神识攻击,再这么下去他凶多吉少。
此时易权下意识喊道:“不能认输!”
“闭嘴!”随后他被南宫文抓住领子狠狠地撞在座位上:“这就是你的宝贝!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易权倒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对待,一时被吓住也没法反驳。
南宫文丢下他:“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吧!”随后他向擂台飞去,却被挡在法阵外面,他仍大吼着让南宫蛮认输。
易权愤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敢威胁我!你们这种贱人敢威胁我!……”对着远处的南宫文发泄一番怒火后,他又在位置坐下,只是心里堵得慌。他又要输了。
双手抱头的南宫蛮,怒吼中张开双手将斩下的剑挥开,郑到立马退后,与其拉开距离,魂魄上的疼痛减弱,他的力量有恢复的趋势。郑到谨慎地准备着下一次慧剑。
而此时南宫文还在阵法外大喊“认输!快认输!”
南宫蛮一只手撑着头,他感到无比的疼痛,许多年他都没感觉到如此疼痛了。他听见了兄长的话,他向来听话,可这次他却没有认输。
“我们是真正的亲人,亲人之间就是要不离不弃,如果有人要伤害我们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南宫蛮仿佛被疼痛带回多年前,姐姐在他耳边说着这样的话。
“如果有人要伤害我们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转头看向兄长,双目已被血包裹:“哥,我虽愚笨,也晓得知恩图报,我必杀他!!”
接着所有的劝告都被抛于脑后,他再度以疾速冲向郑到,不输先前。
南宫文心中不安仿佛爆炸,他大喊向裁判的筑基修士:“小心那人,小心他,他要下杀手!”
裁判瞪他一眼:“再妨碍比斗,我马上叫人将你抓起来!”
他只能将所有注意放在擂台上。
南宫蛮已至郑到身前,两人再度使出浑身解数。有时是南宫蛮的铁拳重击证道剑,而后撞在郑到胸口将其撞飞,有时是南宫蛮抱头怒嚎被证道剑砍倒在地。
百个回合过后,郑到伸手摸到自己胸口,将断裂的肋骨掰正,再小心使用“生不如死”秘术恢复伤势,这场大战少说也耗费了他五年寿命。
而远处南宫蛮也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仿佛已失去意识,只有要杀死敌人的念头。
郑到深呼吸几次忍住疼痛,两人再战到一起,其惨烈程度令人瞠目。
郑到使用慧剑后抓住机会,证道剑向南宫蛮的头部砍去,而这一招也使自己露出了破绽,他已至体能的极限,反应不能与全盛时相比。南宫蛮挨下慧剑后,按理说难以调动身体该是郑到的机会,此次却不知是它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还是他强忍住了疼痛,他额头挨了一剑的同时,一记重拳打在郑到胸口,金光被撞碎的同时,郑到如同尸体被抛飞。
证道剑从手中脱离,他的脊柱甚至断裂,不过被他及时用“生不如死”秘术救了回来。
郑到甚至被一拳打出了回马灯。他看见了半山的院子,看见了那浓绿色的榕树,看见了他常去玩水的那条清澈小河。
他还看见了自己,偷懒后被父亲罚跪在院中;练习时一次次用法术射向木头靶子;为了学踩风步被每天吊在悬崖上;他与陆扬名学着书上写的故事结拜……
南宫蛮近乎疯狂,血不断从额头上流便全身,他的手指几乎嵌入面颊仍阻止不了灵魂的疼痛。
“小蛮别怕疼,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南宫蛮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的痛苦,是谁把痛苦带给他的,他憎恨着,又感到无比的愤怒。
“你这种人要灵石有什么用?全交给我吧。
蛮傻子你就是我们的奴隶,敢不听话就杀了你。
这只小狗是你的?看来你很喜欢它……现在它死了。我且告诉你。
越是你喜欢的我们越要毁去!”
“越是你喜欢的我们越要毁去!”
“越是你喜欢的我们越要毁去!”
南宫蛮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他挣开双臂仰天发出怒吼,如同一头蛮荒巨兽,盖过其他十五座擂台的声音,云上修士纷纷噤声。
郑到落到地上又滚了几圈,如同一条死狗趴在地上,但他仍一点一点张开满是血污的手,证道剑化为黑色,听从主人的召唤回到他手中。他拄着剑缓缓站起来,身子像是挂在剑上。
南宫蛮看向他,仿佛是看见了所有敌人。
“越是你喜欢的我们越要毁去!”
他曾被掠夺着,折磨着,压迫着,侮辱着。
现在他拥有了力量,他向敌人发出全力的咆哮,如有一头龙象横空出世,鳞片闪烁着熠熠金光!
“啊!!!!!!!!!!!”
郑到背后的观赛修士,低修为者脸色煞白,肝胆俱裂;稍高一些也两股战战,如坐针毡;就算是接近金丹者也微微侧目,不与其直视。
郑到拄着剑,双腿无法直立,腋下抵着剑镗,他视野模糊,只感到有股狂风扑面而来,他面前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法直视的山岳般庞大的神兽!将要就这样摧毁他。
走马灯仍未结束,他看见自己将父亲埋在山野中然后下山开启新的人生;他被淮河三鬼围杀险些丧命;他被方子逸斩断手臂;他得知治好手臂至少要三十年;他在制药坊被弟子刁难;他没日没夜干活甚至昏倒过去;他被家族弟子夺去好不容易考上的职位;他舍去大量寿命仍在论道大会上被人打死?
“就这样死去?这是什么人生!?”
他曾被掠夺着,折磨着,压迫着,侮辱着。
他面对这令人心生恐惧的威压,面对着大浪般的声波,他缓缓站起来,如海啸中屹立的顽强礁石,他畏惧却又生起一团怒火。
“为什么要让我害怕?
为什么要阻碍我?
为什么要杀我?
我要先杀了你!”
满身鲜血的郑到,顶着那咆哮的龙象,发出一个凡人的怒吼:
“杀!!!!!!!!!!!”
两人同时冲向敌人。
近身的一刻,慧剑刺入南宫蛮识海,他大脑完全无法应对接下来发生的情况。
郑到忍着身体要散架的疼痛,躲开疾速的一拳,然后抡起证道剑砸在南宫蛮右脸,他庞大的身躯立马倒地。
即使他的颧骨已经凹下去了一块,他仍没有失去意识,而是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屡屡跌倒。
郑到跪在他背上用剑压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站起来,这样即使他身体有很大的力量也使不出来,除非他想折断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肌肉较弱,要抬起证道剑也比较困难。
郑到就这么控制着他,而南宫蛮仍不服输,他灵魂的疼痛渐渐减弱,那满脸是血可见骨骼的脑袋,竟然撑着抬了起来。郑到也在其背上缓缓升高。
南宫文在场外不断叫他认输,他咬着牙,不吭一声,拼尽全力要昂起头颅,他要反抗,他只记得他要反抗。
不过这一切都该结束了,郑到盯着他的后脑。
慧剑!慧剑!慧剑!慧剑!
南宫蛮双眼彻底失去神采,嘭地砸在地面。
郑到随后被不知哪来的力掀飞,在擂台上滚了几圈,身上又多出几处伤口。他挣扎着起身,看见有一白袍修士正蹲着检查南宫蛮的情况,他衣服上的剑纹是黑色的!
郑到挪动双腿撑着剑跪下:“长老!”
“你这小子,好狠毒的用心!”
郑到低头,疼痛令他说话都有些艰难:“南宫道友……实力非比寻常,弟子不敢留手!”
那长老十分气愤,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只得怒哼一声,将南宫蛮带走。
郑到神识攻击不易探查,这也是他最后用这招收尾的原因,如果他直接用证道剑砍,倒是容易被制止了,如此距离,筑基期的裁判根本反应不及,而金丹期长老发现了,再从云上赶来也迟了。
郑到是必要对南宫蛮痛下杀手的,此人神力之体,又得长老器重,虽说是灵智不全,但他那个南宫文兄长能很好弥补这一点。可以预见,他入门派后,实力将会迅速提升,到时郑到更不是一合之敌。
此次擂台是他解决南宫蛮唯一的机会,什么反间计,瞒天过海都是为了最后的杀招,这这次斗法是他的劫难,也是他精心为这个强大对手准备的陷阱!至于后面的恶果他没法预测,短期形势已十分严峻需施恶法缓解一二,至少他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与这恐怖的敌人对战了。
他撑着剑再次站起来,而后看向裁判修士。那人才回过神来。
“郑到胜!”
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