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孤独长路
“一个人一生中一定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的机会。” ——郑莫凡
……
“上回说到，周冲在迷雾之林中得到了智慧，但也失去了青春。
周冲利用智慧看清了眼前的道路，一直走，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一片荒漠，脚下的路却看不见尽头，他十分疑惑。这时仙人再次指点他，他虽已得到了勇气和智慧，却依旧无法战胜恶龙，因为恶龙在水中，可以操控汹涌水势，周冲难以抵挡。正好他走的这条路，原来是天下西边的孤独长路。他需在孤独长路中得到决心，才能不被水势影响，克制恶龙取胜。
周冲明白后就沿着孤独长路走，希望找到决心。可这条路上什么都没有，也永远看不到尽头，没有人与他说话，也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他感到既寒冷又绝望。好在勇气给了他力量让他能继续前进，智慧让他明白这条路是正确的，他才能坚持走下去。
如此不知走了多久，周冲累得寸步难行，而这条路依旧没有尽头。智慧告诉他他，他之所以走不动，是因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需将这些放下，他才能走得更轻松一些。
周冲明白了，于是他放下了沉重的懒惰，顿时感觉身体变轻又能往前走了。他继续前行，然而没过多久，疲惫再次袭来，这次他放下了不安与焦虑，提起劲再往前走。如此重复了不知多少次，每当他觉得走不下去时就会放弃一些东西。
他身上有很多东西，除了勇气与智慧，还有些是与生俱来的，有些是不知不觉得到的。贪婪、傲慢、好色、愤怒、悲伤、快乐、善良、尊严、骄傲……
这些东西是他的一部分，他却在孤独长路上一件件丢掉。但这条路，依旧没有尽头，这条路上依旧什么都没有。
越留到后面的东西越重要，周冲也越来越舍不得，但他必须要往前走，也就不得不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到最后，他已模样大变，却仍在向前走，他保护着仅存的东西，不愿抛弃，他知道如果丢掉这些东西他便活不了了。他太累了，连勇气也疲惫了，连智慧也告诉他没有办法了。孤独是没有尽头的。
但神奇的是，他竟然还能在孤独长路上一步步向前走。原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的东西融合成了他的信念。信念带来的毅力源源不断，他就能一直走下去了。
这时，孤独再也不能影响他，他虽然无法走出这条路，但他可以利用这条路去任何地方。
他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心，柔软的部分已经丢掉了，原来这就是决心。”
……
话表徐青玉送走郑到，呆立良久。心中不舍难过，又怀愤恼，双眼愈热。她沿着山路往回走，气呼呼，口中不时骂两句。
这时她碰到一银发美妇立待路旁，其目光盈盈，肌肤如同霜雪，原来是李梦兮长老。
她微笑道：“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小仙子不高兴了。”
“长老姐姐。”徐青玉叫道。当她懵懂时第一次见李梦兮便是如此叫的，这位元婴大能也很喜欢她，无人时便也让一直这么称呼，未改过来。
她走近挨着她，挽着手，两人一同慢慢沿着路走，她道：“没有谁。”
“还没有谁，小嘴撅着能挂油瓶了。”
徐青玉头在她肩膀上蹭蹭，终于说到：“一个很好的朋友，陪了我很久的人，他走了，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李梦兮摸摸她的头安慰道：“青玉呀，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许两个人碰到了，能同路一阵，但没有人能永远陪着你。当同行的人要离别了，去走自己的路了，你好好与他道别，祝愿他就好了，何必伤感呢。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呀，还有这么多人与你同路着呢，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呀，你也并不孤单。”
两人挨着，徐青玉感觉难过被温柔冲淡了，她道：“我只是一时想不清楚，没关系的。他有自己的路，就算不与他一起，也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吧。”
李梦兮陪徐青玉回到住所，她已不再似那般烦恼，脸上也有了笑容。过了数日，袁问天接到任务彻查药堂造化秘境失火一事。
徐青玉与其合作，查出放火之人乃是林取，他赔偿两倍损失，独自离开门派。问其缘由，也只道是对郑到早有不满。
既找到主犯，剑堂便也未派人缉拿郑到，只是以渎职之罪将其逐出门派。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当天夜里，郑到林中飞奔，悲极攻心，再度犯起头痛。他感到脑袋裂成八份，同时眼前的景象也分出八片重影，他一时痛苦难当，猛用头撞在一棵树上。
霎时落叶纷纷，抬眼望去，月如寒钩。只是渐渐，额头上的血流下来，将月染成红色，郑到一时错乱，不知身在何处，去向何方。
他仿佛再度置身老家那棵大槐树下，陆扬名指着月亮，跟他讲素魄玉兔的故事，又仿佛一下被周通收进那吃人画里，漫山遍野都是血腥哀嚎。
梦幻迷离，真假顿失，只得泪流满面，彷徨无措。那些叶子飘下像一点一点坠落的生命，如他的残躯落到地上便化为泥沙，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仿佛要愉快的上升，骑着那温柔的白色兔子，在苦海之上跳跃，就此去到梦寐以求的天界。
泪与血混在一起，他向前挥手，终究无法抹除那些红色。不受控制的神识四处冲撞，为他带来驳杂的信息。他听见激荡的水流，在黑暗中绽放的浪花，那些应当能洗去眼前的污浊。
于是他蹒跚着步子，下意识来到一条小河旁，将头埋在水中，想冲刷掉那些红色。无数莹光小鱼在河中逆流而上，它们游过来活泼地轻吻他的额头，他想就这么栽入水中与它们一同游走。
正在这时，三条大鱼将小鱼们全部吸走吞掉，水下一片黑暗。他们浮出波光粼粼的水面，变成三个人，皮肤灰白，肌肉纤长，面容如鲛鲨一般。
郑到披头散发，连退数步，吼道：“你们没死！”
说罢，他将黑色的证道剑牢牢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