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休思往事成惆怅（6）
此刻，他那一本正经生气的模样，倒是让素楝更为安心，连那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唬人的紧蹙的眉头，看起来也格外顺眼。鬼使神差之间，她不禁伸出手指点上了华璎的眉心，可是当她的手指尖感受到那火热的触感之时，她的心猛然惊醒，她在做什么？
她慌乱的收回手，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华璎。
而华璎却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心里的阴翳一扫而光，瞬间心底乐开了花。
他看着僵直着身体的素楝，轻轻笑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会打人还是要吃人？至于怕成这样吗？”他故意这样混说，想为素楝解围。
可是素楝依旧不说话。
“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华璎试探道，可是素楝依旧没有动静。
“是关于你好姐妹珠珠的消息，你要听吗？”他继续说道。
“珠珠？”素楝立刻转过身，看着华璎，想确认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珠珠已经有消息了。”华璎认真的看着素楝道，“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会给你个惊喜。”他笑着，这里面有安慰，有怜惜，可是他忘了，已经说出来了的哪里能算得上是惊喜？
就算真的算得上是惊喜，也不见得是她喜欢的，必然也不是她要面对的唯一的“惊喜”。
那日父王问他，素楝最喜欢的是什么，他想了好久，也回忆了很久。他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想多一点细节来推断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啊，最喜欢的，那大概就是灵岛上的亲人和朋友们了，应该还有虞槿，或许还有她从未见过的父母。
但是肯定没有自己。他为此有一点失落，也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担心。他发现自己是那么希望素楝能够喜欢自己，这种期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兄长对于妹妹该有的程度。
然而，对于她印象最深的仍是那日槐花树上的白衣仙子。继而他想起那日在槐花树下的再次相遇，她不顾一切冲向迷津渡的样子……
她如今的家人是无论如何不会在这皋深山出现，那剩下的就只可能是她的小伙伴们和虞槿了。于是他告诉了父亲关于她的朋友珠珠的故事。
至于虞槿，他突然有些不想也不敢面对。
“真的吗？”华璎成功的引起了素楝的注意，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华璎回答的很肯定。
素楝歪头想了想，的确，虽然她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从相识到如今，他好像真的没骗过自己。就算刚刚认识，他也用的是真名华璎。而对于他的身份，他虽然没有主动告诉自己，但是却从未否认过。
“她还好吗？”素楝小心翼翼地问，她期待着华璎的答案，又害怕他的答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珠珠杳无音讯。要是她未曾到过饕餮山，未曾经历过这一切，她可能还是抱着世界美好，珠珠只是心情不好出门散心的痴念，静静地等待她回来。可是，在看过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之后，她心里增加了很多担心：珠珠迟迟不回来，是不是因为她根本回不来？
“她很好。”华璎的回答很简单，也并不欲再透露细节，“你跟我回去，就能见到她。”他说的是真心话，只要她回去，父亲肯定能达成她的所有心愿。那日在饕餮山，他抱着必死的心，将素楝交付给虞槿，让他们远走高飞，是因为他觉得这妖界、这皋深山并不是什么净土。他这辈子是无法逃脱了，可是她不一样，他希望她能拥有最大的自由和最深的快乐。
可是，今日，他想她能跟自己回去。
因为，只有回去，只有拥有了新的家人、新的家园，才能忘掉一些旧的人和事，或者至少可以冲淡一些离别和失去的悲伤。她这么急着要走，不过就是想回灵岛而已。
而如今，她已经再也回不去。
当然，他也有些私心。在皋深山，他若是想见她，那随时便能见。若不在这里，他即使是找到借口去寻她，哪能像现在这么方便？以后若是嫁了人……
想到这里，他真的有些嫉妒虞槿，他最好的朋友——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要是他们俩能换个身份，那该多好。他是那么羡慕自己的这个朋友，身在氓山那片净土，还有拥有可爱姑娘的心……
“那就好了，只要她平安我就放心了。等你见了她，记得跟她讲，无论何时，我都在灵岛等她。琼花殿的大门，永远都为她打开。”素楝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可是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去，我有我自己的家。这么久没回去，阿婆肯定急坏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提高声音道，“对了，你看我的记性，瑰云，我的妹妹，她还好吗？”
“你可算是记起来自己还有这个妹妹了。她很好，跟着封过和他舅舅回天界了。说起来，那日婚礼其实也不能算是完成了，你妹妹，搞不好回去了也会有麻烦。”华璎说。
“为何不来找我一起回灵岛？”素楝道，“我后来总觉得按那封过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人。”她看着华璎，接着说，“说吧，就我们俩。封过到底是不是坏人？”
华璎看着素楝一本正经地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禁好笑，也只有她才会将人只分为好坏。他耐心解释道，“是好人，也是坏人。若你是担心他对你妹妹不好，那大可不必。”
“我其实更担心，瑰云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我是傻，可是我也知道，在餮山的时候，形势并不好。我担心她是为了我，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妥协才这样的。”素楝的语气有些忧伤，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能活着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本公子再不济，在餮山上的本事比他封过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似乎有些生气素楝话里的暗含意义——似乎她岑素楝能在餮山安然无恙，是他封过的功劳。
“那小女子就在此谢过华大侠救命之恩啦！”素楝也觉得方才的话不妥，她明白自己在餮山自保多半是受眼前之人照拂，于是便开玩笑将听来的戏词说了出来，想缓和一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