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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小楼东风吹不过(4)

华璎听虞瑾讲完,心中若有所思。

今日他本来是代替父亲去问候一位老友的,此人早年还未位列仙班历练渡劫之时,曾与嶀琈王有些交情。因为华璎行事高调,整个天界都知道妖界王子来了,那人下了帖子,请华璎到府一游。哪知吃着喝着,那人跟华璎聊起父亲年少之事,华璎这便忘记了时间。他原本是想等柳千辞睡觉后,跟素楝好好谈谈。今日凌府之行,华璎察觉,素楝最近似乎因为素问阿婆的事情有些莽撞。华璎想给她一个承诺,让素楝安心,凡事要以自己安全为重。

但是,还没等他交待事情,素楝便又跑了出去。他回去之后,发现素楝不在,就有些慌乱。而恰好此时,昭月公主找来,说虞瑾也不见了。又说虞瑾白日里似乎对那凌府颇为在意等等。华璎于是怀疑这二人约好去了凌府。

当然约好确实没“约好”,只是恰好碰到了一起。

昭月和华璎想了个办法,借昭月管理王府之职,动用了伏夷的护卫,这才顺利进入凌府。二人原本也没像真正在凌府找人,就是想闹出乱子,提醒素楝和虞瑾,让他们可以顺利逃脱。但是没想到,这二人倒好,明明脱离了追捕,还硬是要留在那狼窝。华璎算准这二人必然会出现,便在这里好整以暇,从容等待。

听虞瑾此番诉说真相,华璎早就放下了对虞瑾“始乱终弃”的恨。华璎自然是知道虞瑾如今的地位十分尴尬,虽神力在手,却树大招风,危机四伏。在此紧迫之际,依然将素楝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操心,不惜一切。虽然不知道眼前相处甚是不自然的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虞瑾的。

何况为今之计,是放下私情干大事的时候。于是华璎便也和盘托出,将灵岛听到的关于人间的消息,以及封过和妖界似乎达成了交易之事和盘托出。只是将柳千辞和素楝身世的地方隐去了:如今说出来只是添乱而已,会有更合适的时机的。

华璎说完,三人陷入了沉默。

“不如我先进去探探虚实,”素楝打破沉默,“我先前在杂役所厨房帮忙烧火,那里每日都要去送饭。我再去待一阵子,混个帮厨,说不定就能溜进去了。”

“那不行,太危险了。”虞瑾第一个开口。

“确实,而且时间也来不及。我们如今要快,最好在伏夷回来之前搞定。”华璎看着虞瑾,虞瑾也点点头,这和他想的一样。进入天牢,将素问阿婆救出来,顺便也能探得伏夷的秘密,交了贺儇的差,或许就可以离开天庭。若世上还需要他贺儇,那自然是义不容辞;若用不上,或许氓山是个好归宿。

“对了,你倒是提醒了我,”提起厨房帮厨,素楝突然想起来,“现在想来,那厨房其实有些奇怪。虽说名义上我是厨房人员,但其实我没看见他们做菜,也没见过那些菜。我管炭火,他们不让我送进去,只能送到厨房外面。我看到那些每日送餐的人,将饭菜从厨房用精美的小车送出来,感觉并不像是送到监狱的,倒像是招待客人的。”

“这天牢确实古怪,或许跟如今这六界异动有关联。”华璎接着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想办法了。要么跟着那凌封二人混进去,要么就是偷钥匙。”

“怎么偷?现在都不知道钥匙在哪里。”素楝觉得不可行。

“或许,我知道钥匙在哪里。”虞瑾抬起头,看着素楝和华璎,终于确信地说了出来。在素楝和虞瑾二人谈论之时,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线索。此刻,他终于想起来了。

“在哪儿?”素楝和华璎不约而同答道。

“我想这两枚钥匙,并不是钥匙,而是两支簪子。”虞瑾道。

看着面前困惑的二人,虞瑾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封府简朴的可以称得上清贫,但是封夫人头上却又成色极好、样式精致的凤钗。凌波手中的“拨子”不是拨子,却是一根男士龙头簪,同样十分奇怪。

一龙一凤分别在凌封这两个掌管天牢钥匙的府里,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如果说这就是开启天牢的钥匙,也就说得通了。这钥匙是最高机密,也代表着君主的信任,自然要妥善保管。放在基本足不出户的夫人身上,或是当做个人爱好——弹奏乐器的工具,实在是难以轻易发现。

况且封凌两家关系并不好,甚少有人跟两家同时交好,还能入得内院、见得内眷,并且又能听得凌波亲自弹奏曲调。

要想识破这个秘密,实在是不容易的。

虞瑾的话一说完,素楝和华璎也觉得那龙凤簪就是天牢钥匙的可能性非常大。

“问题就是,那龙头簪凌波一直贴身保管,要怎么才能拿到呢?”虞瑾说出了大家的疑问。

素楝突然灵光一现,她想起来在灵岛的时候,大熊经常偷他父亲熊捕快的腰牌,带她和珠珠冒充家属进县衙看判案“长见识”,其中一招,就叫“打草惊蛇”。

“既然他那么不放心,不如我们就让他彻底不放心好了。”素楝站起来,看着虞瑾和华璎,一脸神秘。

“啊,对了,打草惊蛇、暗度陈仓!”华璎拍手道。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如今已经没有时间等蛇出洞,就只能主动出击了”,虞瑾看着素楝,点点头。

“那封夫人那边呢?”华璎道。既然这钥匙必须两把一起使用才能开启,那封夫人那边也必须早做准备。

“封夫人那边,我去。”昭月公主不知何时站在了院中,三人竟都没有察觉。她径直走到了虞瑾身边,笑着说,“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去,便出来找你。”

虞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退完又看了看素楝,发现她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原本是担心自己太过于接近昭月使得情蛊发作素楝遭殃,但是在不明所以的昭月看来,却是顾念素楝的感受故意远离自己。

但她到底是好涵养的。

昭月对自己是自信的,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赢得虞瑾的心。而华璎和素楝,都在好奇昭月如何从封夫人那里拿到金簪,根本没注意到这二人的心思。

“我可以拿到封夫人的金簪,”昭月神色已经自若,直接切入正题。

“怎么拿?”华璎饶有兴致的问道。昭月这个人,不容小觑。他还记得,自己去昭月一起进凌府时,她毫不犹豫就叫齐了凌府一半的侍卫,气势汹汹的去要人,气势不输她那弟弟伏夷,甚至这果断和行动力更胜一筹。所以,他是相信昭月的。

即使昭月此刻站在虞瑾的身边,素楝还是讨厌不起来。相反,她非常的羡慕昭月,不是她那惊人的美丽,而是她身上的坚定和自信,那种处变不惊的成熟和果敢。

“青鸟在此谢过昭月公主救命之恩。”素楝觉得她有必要跟昭月道谢,要不是她带着府上的人,恐怕他们并不容易脱身。如今看来,今晚他们去凌府,凌府恐怕早就料到了。

“不必言谢,都是小事,你没事就好。”昭月温柔的笑着,就像在看自己的妹妹一样。但她还是忍不住去瞄了虞瑾一眼,虞瑾并没有看她,也没有看素楝。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气氛有些尴尬。

“哦,对了。老虞,”华璎为了打破这难以忍受的沉默,连称呼都换了,这也代表他又和虞瑾和好了——当然,只有他一个人想了这么多。

“你在小楼里看到了什么?”华璎终于找到了话题。

“我趁她们换防溜了进去,可是进去什么也没看见,不久就感觉似乎那楼里似乎有迷烟,刚想出来,就被发现了。”虞瑾实话实说,“幸好素……青鸟姑娘来的及时,帮我打开了窗户。”虞瑾确实什么也没发现,但是那房间确定是有人住的,只是被临时转移了。“可以确认的是,那房间确实有人住。”

“那就是他们转移了。”素楝道,“白日里我就发现那里有人,可能是他们故意让我发现的。”

也对,不然以凌波之心计怎会任由一个小侍女在他内院自由行走?

虽然没发现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小楼里肯定隐藏着凌波的秘密。如今既然要打草惊蛇,那么顺便去查一查也未尝不可。

“不如今夜就开始,争取明晚拿到簪子,我们就去天牢救人。”虞瑾道,“昭月你负责拿到封夫人的金簪,华璎、青鸟和我负责去凌府。”

这是虞瑾第一次称呼昭月的名字,而不是“公主殿下”。昭月觉得心有所慰,不知为何,她好像就是看上眼前这个人了,不争取就放弃,那不是她所为。她在院中听到了其中原委,才知道他们要救人,救的似乎是青鸟姑娘的亲人。

而这青鸟,果然不是“青鸟”,而叫素楝。

若是虞瑾非做不可的事情,她愿意帮忙。昭月明白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的区别,或许虞瑾永远也不会想到要她帮忙,但是她愿意主动去做。

素楝这丫头看起来清清爽爽,大大方方,似乎也机灵得很。不知经历了什么,为了亲人孤身一人上天庭、做苦役,确实不容易。昭月想素楝既能为亲人做到这样,必然也不会是那种为了爱情不分好歹针对自己的人,或许,自己该收拢而不是与之为敌。

四人计策就此达成,决定兵分两路,虞瑾、素楝、华璎三人准备分批“引蛇出洞”,而昭月则回去休息,准备第二天去迎封夫人。

若计划顺利,明晚就可以见到阿婆了。

素楝看着虞瑾、华璎和刚刚认识不久的昭月公主,内心充满了感激。她可以为了这件事赌上自己的命,但是他们完全可以不管,尤其是昭月公主,前程大好,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进来。虽说可能昭月可能是看在虞瑾的面子上,才冒险帮助,但是昭月救的依然是她岑素楝的阿婆。想到这里,素楝双手抱拳,深深地朝昭月鞠了一躬。

昭月有些意外。

昭月早就看出来这位姑娘和虞瑾的关系,她以为素楝并不会领情。但是出乎意料,她竟然真心的感谢自己,或许她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昭月心下感动,忙扶起素楝,“快起来,你要是不介意,不必尊我为公主,就喊我一声姐姐就好。”

虽这世界每分每秒都有人在受苦,等待别人去拯救,但是也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发生,也有许多愿意挺身而出的人。

虞瑾和华璎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决心。这一次行动,他们堵上了自己的命运,如果说这是一次战斗,那此战必胜。

四人商定好计划,昭月便先行离去,准备明天见封夫人的相关事宜。剩下三人,商议好今日行动。

今日先行第一步,那就是引蛇出洞,必得先让凌波觉得有人发现了他藏在怀中的秘密。凌波必然不会想到“刺客”去而复返,素楝和虞瑾决定连夜再探凌府。

而凌波此时也难以安眠。

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凌波都要祭拜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恩人,也是他母亲的恩人。可恨今日华璎和昭月突然闯入,让他功亏一篑,没有抓住闯入之人,却还扰乱了这祭奠之仪。

凌波坐在那独栋小楼里,靠着窗户。坐在他近旁的是一个女子,看身形纤弱,长发及腰,面上蒙着面纱。只有看到那面纱外露着的眼睛和额头裸露的皮肤之时,才能察觉到,这人已经不再年轻,甚至可以说,有些苍老。

“母亲,您喝点这个,这是我让他们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去年存的梅花雪水,又用冰镇过,最是清凉,很是舒服。”

每月的月圆之夜,是祭祀之夜,也是凌波陪伴母亲的日子。每当月圆,母亲便要犯病。只有当他打开窗户,让她看着那圆月,她才会像现在那样安静。凌波很是享受这样的静谧时光,久未打开的窗户送来了夜晚的凉风,也掀起了那女子脸上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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