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姓柯,柯浩然的柯!
笑了笑,继续对宁缺说着刚才的话题,
“你的字织鬃杀意很饱满,我很少见人的杀意能够如此饱满无碍。”
宁缺低头沉默,
“你今晚要去杀人?”
朝小树感慨回答,
“是啊,天不能容我,人不能容我,那我只好杀人了,”
宁缺仰起头,看向朝小树,有些不解,不过那样子在柯悦儿看来,就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想杀人就去杀,杵在我铺子门口做什么?”
朝小树叹了口气,
“我在等雨停,也在等几个人!”
“等雨停的时候往往雨就不会停,等人来的时候,往往人就不会来!”
宁缺继续说着。
对此,朝小树却报以微笑,
“人不来肯定有不来的道理,不过能不能让我和你聊两句比较严肃认真的话,而不是像那些苦行僧一样试探来试探去?”
听到这话宁缺带着效益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个态度就对了,我也不喜欢尽是云里雾里转来转去的。”
柯悦儿抱着剑,打了一个哈欠。
朝小树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宁缺带有些许青涩的脸,十分认真的说,
“其实我现在很吃力,很多大人物都想要我表态,但我现在的情况就是不能表态,所以,我现在正在被围攻,我和我的兄弟们做事很干净,官府做不到用唐律治我的罪,所以,他们决定今晚直接把我灭掉,趁着这场雨夜,南城,西城的人都已经涌了过来,”
宁缺愣了一下,他是知道朝小树的身份的,长安城中第一大帮鱼龙帮的当家,手下帮众众多,最为出名的便是那三千青衣,
“那你等着那些人呢?”
朝小树听到这话,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悲伤的情感,语气也有些落寞,
“我有一个兄弟前些天死了,剩下的兄弟大部分都在官府里有差事,那些大人物可以很轻易的将他们留在军营或是衙门里,所以,今夜我的人很少,”
柯悦儿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懒散的靠在铺子的墙壁上,看着不远处屋檐外依旧落下的大雨,那雨似乎越来越大了,而朝小树口中要等的人很可能也等不到了,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人来不了,所以,他并不在意,甚至语气出了那点点悲伤外,十分的平静温和,就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这样的变化让有些困倦无聊的柯悦儿提起了一些兴趣,认真额度等着朝小树接下里的话,
“但所有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今夜的问题在于,我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人,但那个人我找不到。”
宁缺看了朝小树腰畔的那把佩剑,又看了一眼靠在墙壁上的少女,
“她不行吗?”
朝小树叹了口气,
“她不行,因为她的身边,今夜也需要有一个人,不过,好在,我们两个的身边,有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完全不给柯悦儿说话的机会,柯悦儿其实很想说,她的身边不需要跟着其他人,甚至,她就可以保护朝小树不被其他人近身,
宁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朝小树的剑和柯悦儿的剑,开口问道,
“你们的身边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够快够狠够稳,杀人的时候不能眨一下眼睛,不能让任何东西落在我们的身上,”
宁缺愣了一下,指了指空中的雨水,
“不包括雨水吧?”
“自然不!”
“那这个要求倒是不高。”
宁缺挠了挠有些湿气的头发,很是不解,
“可是,为什么是我?”
朝小树瞥了一眼他之前端碗的右手,
“我打听到了一些还请,虽然梳碧湖的砍柴人在长安城里没有什么名气,但是,我很清楚,一个专门杀马贼的少年能做些什么?”
宁缺沉默片刻,然后笑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有什么好处?”
朝小树甩了甩手中油纸伞上的雨水,面带微笑,很是欣赏宁缺的直接,
“整个长安城中没有人知道我巅峰底牌是什么,今天晚上如果我赢了,那么这张底牌就能够掀开,到时候,伱就会知道,我真的是一根很粗的大腿,很值得你抱上一抱。”
宁缺又问,
“既然今夜这么危险,为什么你不把底牌先打出来?”
朝小树有些无奈,
“因为底牌不是一张牌,而是一个人,我无法命令他,但是他可以命令我,他需要我赢了今晚这场战斗,因为他想要看一看对方手里有没有藏牌。”
这话说的几乎算是明示了,不过,在宁缺看来,却依旧没有想到鱼龙帮真正的幕后之人,只是觉得,那人一定是一个身居高位的大官。
“好吧,我对这种风格的对话实在是厌倦了,我只想说你这根大腿或许很粗,但对我真的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你既然知道梳碧湖,那么便应该清楚,我曾经有机会抱上一根看起来很细,但是实际上很粗的大腿,可是我没有去抱。”
朝小树沉默了片刻,
“或许,你习惯直接开价?”
宁缺想了一下,似乎做了某种决定,对着雨帘挥了挥手,
“五百两银子。”
朝小树愣了一下,
“太少了,要不你在加点?”
两人做买卖,买家希望卖家多加点钱,这样的场面很是少见,让柯悦儿大开眼界。
宁缺转头看向朝小树,
“你估计今天晚上我要杀多少人?”
朝小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柯悦儿,
“至少五个,不过,肯定不会很多,”
宁缺点了点头,
“在草原上,我杀五个马贼说不定还搜不到五两银子,所以你放心,为了五百两银子,我绝对可以拼命,”
朝小树笑着看着他,
“不需要你拼命,如果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你可以先行离开的。”
宁缺摇头,
“那不是我做事的风格,情谊比金坚这句话在我看来是句很白痴的话,但既然是做生意,当然要遵守基本的从业道德,”
说着,他看向柯悦儿,
“你来自书院?”
柯悦儿没有想到这话题为什么会转的这么快,不过,对于这个老师特意提到的少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宁缺继续说道,
“我之后要考书院,你能不能给透透题?价钱我可以在减减。”
朝小树笑了出来,他觉得这个少年果真如自己那个兄弟说的那样,很是有趣,
柯悦儿也笑了出来,这个少年,果然和老师说的一样,不要脸,
“礼、乐、射、御、书、数。”
说完,便什么都不说了,
这个回答,不说宁缺,便是朝小树都愣了一下,
书院入院考试会考君子六艺这种许多年不曾有过改变的事情,不说人尽皆知,却也是每一个书院考生心中都了然的事情,哪里需要她来回答。
朝小树笑着看向宁缺,
“那么,我们成交?”
说着,他伸出右手,
宁缺想了一下,同样伸出右手和他握了一下,自我介绍到,
“我姓宁,宁缺毋滥的宁缺!”
“我姓朝,大唐朝的朝,朝小树!”
“好嚣张的姓,好温柔的名。”
说着,两人一同看向柯悦儿,
悦儿笑了笑,好似一缕清风划过绵密的雨帘,
“我姓柯,柯浩然的柯,柯悦儿!”
朝小树又是一愣,看向柯悦儿的眼神也变的郑重了起来,长安城中,上了一定岁数的修行者,有哪一个不知道那位曾在长安城中纵马横街的肆意少年?
“长安人都叫我春风亭老朝,你们可以叫我朝哥,或是朝二哥。”
宁缺不明白为什么朝小树对柯悦儿的态度会变得这么快,却也隐约的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或许会是一条同样粗壮的大腿,一时间不由的有些怀疑自己拿着的剧本,怎么离开渭城后,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些大腿?
带着疑惑,和对朝小树的调侃,宁缺从柴堆里抽出了一把样式普通的朴刀,想了一下,又从里面抽了一把出来,背在身后,如果今夜只有朝小树一个人,那么他只会背一把刀,但是他需要保证两个人的身边能不能出现任何其他事物和人类,那么,他便需要两把,看着柴堆里的第三把刀,他眼神晦暗不明,
紧接着他又从箱子里找出那把黄杨硬木弓和箭筒,从粗陋青瓷缸里抽出大黑伞,用旧布包裹起来同样丢在身后,最后,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块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上面还有着油渍的黑色口罩。
仔细穿好贴身的软甲,外面套上压箱底的陈年短袖箭袍,把头发散开,系了一个月轮人常见的样式,最后带上口罩遮盖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确定没有什么纰漏后,对着后院吼了一句,
“我走了,”
便走出后宅来到朝小树的旁边,
他这幅样子,看的朝小树和柯悦儿都很是惊奇,朝小树作为长安第一大帮鱼龙帮的帮助,在江湖上也闯荡了许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去打架还要背着全部家当的人,
而柯悦儿几年前背着苏青白闯荡天下,也见到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月轮的苦行僧,花和尚,酒肉僧人,西陵的神官,道士......但是,那些人中也没有一个像宁缺这般......奇葩。
朝小树看着宁缺背后那根被旧布包裹起来的神秘事物,苦笑一声,
“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是去杀人,倒像是欠了赌债准备连夜逃家的破落户,你莫非打算把全部家当都背在身上?”
“我只背了两把刀,你就知足吧。”、
宁缺淡淡的回了一句,站在他的身旁,皱着没有看向这条街巷的两头,
“希望你的兄弟里没有内奸,希望你的兄弟们能把这条巷子看好,我可不希望跟你风萧萧去杀人的画面明儿就出现在长安府的告示里。”
柯悦儿笑了笑,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在这个寂静的雨夜中便显得十分突出,让另外两人诧异的看向她,
“放心吧,今天晚上,没有人能对你铺子里的那个小丫头出手,甚至,有你身边这位存在,今夜之后,你只要不触犯唐律,不为非作歹,整个长安城中,没有任何人敢来找你的麻烦。”
宁缺转头看向朝小树,
朝小树笑着点头,肯定了柯悦儿的说法,虽然他无法保证今夜这条巷子不会有人进来,但,让手下仅剩的这几个兄弟护住一个丫头还是可以的,而今夜过后,他那张牌就可以掀开了,到时候,只要不触犯唐律,不为非作歹,确实没有人敢对赔自己闯过这场雨夜的少年出手。
宁缺得到肯定的答复,却依旧紧了紧,脸上的口罩,
“我习惯低调。”
“哈。”
柯悦儿笑了一声,却不在说什么,
三人同时打开油纸伞,同时胎动脚步,下就跟着夜色与雨中走去,在这寂静的雨夜中掀起了阵阵波澜。
突然,三人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道稚嫩的声音划过雨夜,落在三人的耳中,
“少爷,你面还没有吃完呢!”
回头望去,便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双手紧紧的抱着一口沉重的大铁锅,脸上很是焦急,
柯悦儿更是能够清晰的看到那黑瘦的少女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一滴因为那沉重的铁锅而出现的汗水,心中不由感慨,这是一个和她力气差不多的人啊。
宁缺则笑着回答,
“先搁那吧,回来继续吃!”
桑桑紧紧的抱着大铁锅,瘦小的肩膀靠在被雨水打湿的木门上,
“冷了就不好吃了。”
宁缺大声的笑着,很是潇洒的喊道,
“那你在煮一锅,等我回来吃!”
桑桑抿了抿自己的小嘴,怔怔的看着两男一女的背影,
“我多放些葱花,少爷你要记得回来吃!”
你要记得回来!
这话听得柯悦儿很是熟悉,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十分温柔的身影,很多年前,早到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耳边总是会出现一道十分温柔的声音对着另一个人说着同样的话,
“现在,我们去哪?”
宁缺开口问道,
朝小树依旧平静,
“春风亭,我家在那里,想来敌人也在那里,另外,我还是建议你叫我一声哥,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