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国破山河依旧在(一)
洪州边境,落木萧萧。
一阵声如滚雷的马蹄声愈加清晰,大地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举目望去,但见远处的尽头出现了数支浩荡整齐的军队。鲜艳如血的王旗在苍穹下飘扬着,夺目耀眼的战甲泛着寒光,参差的利刃直指云霄如破地锋竹。贴地的马蹄与战鼓节拍附和相应如同死亡灵曲,那滚滚沙尘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望着那毫无边际的汹涌浪涛,洪州将兵毛骨悚然,一时间愣在原地。
炮声乍起,脚下的大地也激烈的摇晃起来,四面传来不绝于耳的呐喊如同利剑直刺耳膜。霎时间,整个边境混作一团,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泣惨嚎声,夹杂着兴奋的呼喊。扑鼻而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迎面更是数不尽的残肢。
四野肃杀,血染山河。
洪州将兵无力阻挡,丢下铠甲便向后方踉跄逃去。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难以掩饰的无助与绝望。他们头发散落,身上刀痕难以抑制的鲜血不断滴淌,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阵阵痛苦呻吟。
但很快,边境处更多的军队开始出现。洪州将兵自知生而无畏,拿起破布裹刀与手,目光无神如同丧尸般紧盯这些侵犯家园的敌人。
“杀!”
洪州将兵纷纷向周围敌人砍去,如同回光返照般竟斩杀了数倍的仇敌。但终究不过昙花一现,浩荡的军队踏着尸首再次向洪州腹地赶去。
就当这里的战争刚刚完结,边境不远处又是滔天的声势。
吴宣明望着跟前惨烈的景象不免感慨道:“输赢如何?战终无胜。”
转过身向身后的将兵大声喊道:“不可践踏尸首,起!”
洪州帝都——七夜城。
斜阳浅照,黄沙漫漫,杂物散落,空荡的令人感到一丝丝恐惧。
三位身着黑袍蒙面的人站在宫殿高大的台阶前。在他们中央则是一位负手而立面朝远方的中年男子,剑眉如鬓,凤眼生威,样貌潇洒,气宇间皆是帝王的威仪,他身着一袭紫黑龙袍,头发则是披散开来,那是一种令女子都嫉妒的美。
在宫殿内外密密麻麻的将兵枕戈待旦,浑身坦露是他们必死的决心,一抹白布系于额头是他们对亡灵的祭奠,饮下那壶烈酒将酒碗重重摔在地上,这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告慰。
“自先祖立州,魔祖镇疆。凡洪遇危难,男儿必在,十室九空不为夸谈,尸骨漫野不为酒醉之言。然,当如此,未有退而求生者,辱我疆土,杀我臣民,当如何?”
洪州帝话音刚落,漫天的声势汹汹响起:“诛!诛!诛!”
‘’欺我洪州无武帝之境,却忘我洪州男儿皆是满腔热血!士披肝淋胆,寄身刀锋斩敌,我亦同在!”
望着洪州最后的男儿,望着仍是孩童模样的士兵,一代洪州帝不禁发出哽咽的哭泣,两行清泪更是同那烈酒流到每人心中。
八州讨伐者一路势如破竹,聚于七夜城脚下。望着仅一江之隔的囊肿物,兴奋的喊叫声久久未能停息。
一时间,无数的木筏与船舟漂浮在江面向七夜城杀去。缓缓而来的吴宣明望着近在咫尺的七夜城心中五味杂陈,以弱欺小向来是自己最鄙夷的事情,而如今自己却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虽有万般不情愿但无可奈何。
身侧的柳白猿紧紧盯着江面一个方向,那里是数百支船舟,上面的旗帜赫然是一个荒字。
吴宣明紧紧攥住柳白猿咯吱作响的拳头,淡声道:“现在不是时候,这个仇迟早要报。”
柳白猿何尝不清楚,若是两军在此交战那便是两州之间的战争。或许因为自己的冲动便会让离州万劫不复,很有可能便是下一个洪州,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起势!”
随着吴宣明的言语落下,一面漆黑帅旗不停挥舞半空。玄武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奔向岸边早已备好的船舟,践踏声高低起伏不失节奏,呐喊声势破山河,一时间玄武军成为了焦点。
躲在随军木箱的小家伙探出头,好巧不巧正与战象之上的柳白猿打了个照面。
小家伙呆愣原地,尴尬笑着。柳白猿一个健步便来到小家伙跟前,略有些恼怒说道:“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跑。”
吴用则是看着满脸无所谓态度的吴宣明高声说道:“此处甚是有趣!”
谈话间,只见数道身影掠过江面向七夜城杀去。吴宣明双眼紧盯那道道身影,不禁感叹道:“三位武尊之境,可谓大手笔!”
武尊之境何其尊贵,一州之地又有几位?哪一位不是经天纬地之才,又有哪一位不曾名震九州。
最先登岸的八州将兵早已难耐心中那份嗜血的冲动,拿起手中刀盾便纷纷攀上城墙,这一刻他们渴望早点冲进七夜城,去夺取那梦寐的珍宝美人。
“攻!”
早已就绪的洪州守军哪里会给他们机会,高耸入云的城墙之上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直直砸下,数不尽的利箭如同阎王爷的夺命锁,这一刻整个七夜城墙下如同炼狱,这一刻人们才明白:洪州可失,家园可失,心中那份信仰是无法被磨灭。
听着那道道凄惨的哀鸣,各州不再掩藏自己的锋芒。只见又是数道身影破空而起,这些顽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再也无法狂欢的蝼蚁罢了。
七夜城内,王宫外。
仅存的三位洪州武尊望着数倍之敌,脸上依旧从容,内心空荡。自己早就不再存在,不过是活着的行尸走肉。
不知怎么,淅沥小雨毫无征兆的浇灌下来,但这几位武尊衣衫依旧干净如初。就在这时,狂风呼啸,雷电骤起,仿佛在为这场战斗欢呼增加氛围。
“诛!”
三位洪州武尊率先出手,抬手间便是非凡的气势,天空破裂开来,紧接着一股灰白色飓风从那破碎的空间中迸射出来直冲来犯之敌。
望着那灰白色的铺天云海,每人心中都在其中感觉到了一丝天地的霸道。面色略有惶恐,来不及思索纷纷拿出压箱底的本领与之对抗,数道金光齐齐的杀向那灰白色飓风。
远在七夜城外的人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再抬头看去,那高耸的城墙出现道道裂纹。
洪州三位武尊如同断线风筝,身体被冲飞后重重摔落在地。嘴角溢出的鲜血将地面染红,满眼不甘与无奈,这便是自己的宿命。
就当八州的武尊欲杀之而后快之时,洪州帝,这位魔尊大弟子,飘飘然从苍穹之上落下。
当那双紫瞳划过来犯之敌时,八州武尊仿佛电触,一时间失了心神。
“一起上!”
荒州一位武尊大声喊道,方才破了梦魇。齐刷刷望向洪州帝,手执兵器蓄势待发。
洪州帝轻蔑一笑,盘坐虚空,一柄长琴赫然出现在跟前。
指落琴弦,悠悠琴曲响彻整个七夜城。
“神泣琴!”
最先掠过江面的一位武尊心生贪念,踏空执剑杀向洪州帝。就当那把锋利宝剑将刺穿洪州帝身躯时,不知怎么他滞于半空不能动弹半分,仿佛被一无形的手牢牢抓住。紧接着,他黑发变白,满脸皱纹,眨眼间便化作了尘埃粉末。
“阿弥陀佛,魔帝又为何再造杀孽?放下屠刀,贫僧可保洪州血脉仍存。”
说话的老和尚身着袈裟,右手执禅杖。一步步走向魔帝,步步生青莲,步步皆是噼叭的空间挤压声。
“道貌岸然的老秃驴,你我本同门而出。如今却不念同根情分,是为不义;手染洪州黎民鲜血,是为不仁;参拜佛祖妄图求之庇护,却助纣为虐,嗜杀成性是为不孝。如此不仁不孝不义之人,有何脸面让我放下屠刀?我所执是为保家卫国的刀剑!”
洪州帝再奏琴曲,一无形利刃在老和尚脚下炸裂令他驻足。老和尚雪白胡须飘飘,露出皓牙玉齿,说道:“正邪不两立,魔人嗜杀,老衲自当为天地正气运。”
说罢,一尊高大散漫金光的佛像出现在老和尚身后,甚是威严庄重。
就当两人就要一决生死之际,一道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响起:“我在,洪州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