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没了江湖
“小二上酒！”
一人依靠栏杆独望街头繁闹，右脚轻轻踏到那咯吱作响的木椅之上。一柄利剑不偏不倚躺在桌角，一把破旧雨伞背在身后。
他眼光灼热，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笑，难过……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脸上表情时常变化着。
“客观，酒来了。”
小二端着两壶老酒，迈着轻盈的步子。一瞥间，心里莫名冒出几分寒气，手一滑那两壶老酒飞速落下。
“下次当心些。”
那人牢牢将老酒接住，几滴酒液还是撒到了地面发出淡淡清香。
小二不敢再做停留，也不敢再回首，踉跄的跑到楼下。
“我有那么吓人吗？”
柳岐难摸着脸上的胡渣，一脸好奇地望着对面的小家伙。
小家伙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跟前这位不修边幅，衣着朴素的剑客。喃喃道：“英俊的很。”
此话一出，邻桌传来清铃笑声。循音而望，一女子面带薄纱，以手遮口笑个不停，她独倚长椅，缕缕旭光映照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体态丰盈如凝膏桂树，言语媚娇，娇柔婉转之间，美颜不可方物。
柳岐难大步走到女子跟前，重重坐下。这块木头说不出什么话，只会瞪着眼睛盯着跟前女子。女子脸上泛起红晕，嗔怒道：“好生无礼的后生，再看就把你的眼扣下来。”
柳岐难听后不怒反喜，凑的愈近，这女子够泼辣，这女子够好看。他揉了揉鼻子，这女子香味比酒香更加迷人。
这剑客杀人无数，可偏偏这女子是他遇到最棘手的。拿起女子跟前那壶清茶，一饮而下，大手一拍，喊道：“我刚入江湖，便出江湖，我娶你。”
“扑哧”一声，女子笑出了声，哪位告白不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的选择？又有哪位不精心准备一场？
柳岐难脸上一抹失落划过，紧接着便扯开嗓门喊道：“我柳岐难，娶你。”
说罢，一把扯下女子轻纱。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的脸蛋，半张脸尽是伤疤。女子慌张的双手牢牢捂住自己的脸蛋，问道：“还想娶我吗？”
“娶你！”
声音坚定不容置疑，女子慢慢将手放下，说道：“喜欢是一时冲动，往后尽是柴米油茶。”
柳岐难牢牢攥住女子的玉手，这一攥便没有再次放开。
望着两位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家伙大声问道：“你的剑宗呢？”
那柄“众生”破空而来悬于小家伙跟前，柳岐难不见身影，唯有一句：心中已无江湖，名权富贵再不傍身。朋友，我提好酒，尔携宝剑，江湖旷远，再见你已是高处。
小家伙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笑容，这家伙，剑宗再也不是他的全部，身旁女子才是他的江湖。
将那柄众生佩在腰间，向瑟州皇宫内赶去。肩膀处，白泽蜷缩着身子，埋怨的说道：“天生的老王八蛋，竟把空间出口设在茅厕旁，若是女厕还不被人说我是流氓。”
小家伙暗自偷笑，想来那位老神仙与白泽也是极为有趣的挚友，心里也对那位神通广大的老神仙愈加好奇。
……
再来瑟州帝宫，没有人阻拦，当日女帝亲自将小家伙接来便已昭示了小家伙不同凡响的身份。
穿过层层宫殿，径直来到女帝的寝宫。柳无颜仿佛知道小家伙的到来，早早便等候着。与她一同的还有那位手执春秋的龙云老道，只是此刻他苍老了几分，满是担忧。
“师傅！”
小家伙望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小……”
龙云道人略有些激动，在小家伙结实的臂膀上拍打了起来，一时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柳无颜也注意到了小家伙的变化，不是肤色的变化而是肌肉间蕴含力量的充盈。她双眼细眯，颇为满意的说道：“看来此行你收获颇丰。”
小家伙抬头而望，笑道：“颇丰倒算不上，只是有些小收获罢了。”
肩膀上的白泽心中无语，那洗体池的珍贵是难以想象的，当日为了创建洗体池，他与老王八蛋可花费了千余年的光景。
小家伙话锋一转，将腰间那柄众生摘下，说道：“柳岐难已经从柳家族地走出……”
柳无颜神情丝毫没有变化，轻声说道：“剑宗恩情早已还清，他本就属自由之身。”
小家伙点点头，只是历代剑宗放不下的执念将他们束缚了。柳无颜看了眼众生后继续补充道：“持众生剑者为剑宗掌门，如今你便可执剑重壮剑宗。”
小家伙身子一个不稳忍不住后退几步，重壮剑宗？这柳岐难好手段，自己倒是走了个干净，留下自己担起这个责任。
“剑宗？莫不是传闻中的剑者殿堂？那可是无数剑客梦寐以求的地方，有数不尽的剑术典籍与名家利剑。”
龙云老道眼光炽热，剑宗当为剑之起源之处，为剑之本宗，如何不令人激动呢？
柳无颜白了眼龙云老道，跟前这小家伙真能承担起重壮剑宗的重任？说不定穷极一生也无法找到剑宗所在之地。
“目前不需要想那么多，提升自己实力才是傲视天下最应该做的事情。我瑟州对你已做出了弥补，希望你不要违背当初的诺言。”
柳无颜依旧语气冰冷不容置疑，小家伙点点头，对他而言，无论丹田破碎还是重塑筋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龙云老道抓起小家伙的手，离开黄鹤山已如此之久，也不知能不能赶上掌门口中的盛会。
“珍重！”
小家伙做出了告别，这一走有遗憾，遗憾没有见到一直出现在梦里的惜蕊，遗憾没来得及与柳岐难好好告别……
见那两道身影逐渐变淡，柳无颜才轻声做出了回应：“珍重～”
就在师徒二人远离瑟州帝都赶赴黄鹤山的途中，远处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令小家伙感到如此的熟悉。
魔子，这位曾玩荡不羁，这位天生放纵却又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再见之时，又为何如此凄凉，又或者一股成熟的冷漠。
她呆呆地坐在那座刚砌的坟茔跟前，身着一袭如雪白袍，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眉宇间凝固着肃杀的悲凉。
“风伊人。”
小家伙艰难的想起了她的名字，轻步走到坟茔前弯腰鞠躬。这位陨落的魔主虽不甚讨喜，但作为父亲这一角色，小家伙在心里由衷的敬佩。
“离阳。”
魔子抬起头，叫得干脆。
“以后作何打算？”
小家伙走到跟前蹲坐一旁。魔子看了眼坟茔后接着将目光投向远处，说道：“隐姓埋名，了无牵挂，待时而出。”
待时而出？小家伙心头一紧，他也不知何时对跟前这位女子有了些许关心。眉头微皱，刚想说些什么，魔子便扑哧笑出了声，继续补充道：“我把杀父之仇算到你身上，等以后咱们做个了断。”
说话间，一把锋利匕首便横在小家伙脖颈上，一股杀意将小家伙紧紧包裹着。
“好，我等你来找我。”
人总要找个理由活下去，或许会忘了活着的意义，却在寻找的过程中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自己。
“去哪找你？”
魔子望着即将离开的小家伙匆忙问道。
“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