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万般滋味

唐九天的府邸算不得气派却多有一丝文人雅居之感，庭内多竹，风响簌簌。青砖堆砌的瓦房痕迹斑驳，杂草生于屋顶无人清理。

秋叶残落，王府碧玉潭，绿萍浮水，行迹寥寥，寒亭立足湖畔。被安置于府内的离阳独自垂钓，水面平静却未一会儿便被落叶激起涟漪。

“喂！”

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在离阳身后响起。转头望去是多日未见的唐尹儒，她面带桃花，身着一袭素纱裙，翩然若仙子。

离阳微微一笑，可这呆子憋红了脸也只说出一句，“好久不见。”

唐尹儒走到离阳跟前，轻抚石凳之上的落叶然后坐下。目光望向湖面，双手托腮，问道:“听说这一次你们打了胜仗，那肯定有很多故事吧？”

离阳挠了挠头，说道:“哪里有什么故事，处处都是事故。”

“噗”的一声，唐尹儒捂着樱桃小嘴笑出了声。离阳看向她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渐深，傻傻在那随着她而憨笑。

“有鱼。”

唐尹儒望着不断沉浮的鱼鳔慌忙提醒。离阳听后急忙站起身，双手用力提动鱼竿，随着一道优美弧线在空中划过，一条肥大鲤鱼落到他的脚下。

唐尹儒不禁夸道:“好大的鱼，你可真厉害。”

离阳听后脸色绯红，把鲤鱼放到竹筐之中后递到唐尹儒手中，说道:“见者有份，给你了。”

就在二人卿卿我我之时，一道洪亮且尖锐的声音响彻府邸。

“圣旨到！”

唐尹儒听后急忙拉起离阳的手向大门口赶去。府邸仆人本不算多，都跪倒在门前等待着圣旨。人群前萝洛直直站着，她是外邦公主故可不跪。

前来宣旨的是宫内的公公，他身着朱红官袍，高抬头颅不可一世，望着跪倒的人群清清嗓子后，摊开圣旨便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皇子唐九天品行端重，文武兼得，率军东征得天地之正气，彰离州之国康，特钦九皇子与云州公主萝洛共结百年之好，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望二人之良缘扶两州之安和。为显离州之诚心，封九皇子为西境大元帅，镇守离州国门。钦此！

身着朱红官袍的公公宣读完后，一旁萝洛呆愣在原地，从未想过两人婚期如此之快。

“萝洛公主。”

公公轻唤一声，萝洛方才震惊之中缓过神，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后，似笑非笑的说道:“多谢离州子君皇帝恩典。”

听罢，公公面带满意笑容，轻拢宽大袖口，转身走向府邸外。

跪倒在地的唐尹儒站起身，略有些激动的攥住萝洛滑嫩的纤手，笑道:“恭喜呀，小公主。自此我们可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或许吧。

萝洛艰难挤出一抹微笑，想必这份旨意早就送达了云州。不出几日整个离州明唐皇都会热闹的翻天覆地，两州联姻意义非凡，整个九州局势也会因为这场婚姻而有所改变。

与这里的喜庆不同，都城内那所面摊十分冷清，落叶铺满整张桌面，店门也被铁锁封起。

郭怀宇失魂落魄的坐在面店前，脑海不断浮现与莫问的曾经。

“喂，这里关门都好几个月了。老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旁边的摊主见郭怀宇坐在这里许久，忍不住提醒道。

郭怀宇口中喃喃道:“可他一直都在这里。”

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清，摊主摇摇头说道:“他做的面的确一绝，要我说先去别的面馆凑合一下得了。”

郭怀宇听后站起身，走到门前后双手发力，那布满锈斑的铁锁断开。他推开门刚想进入，那好心摊主大步走到他跟前将他拦下，双目园滚直直盯着郭怀宇，手中拿着汤匙，说道:“后生你这未免有些太过于无礼了吧？主人不在家，你这不就是小偷行径吗？”

郭怀宇面色沮丧，艰难挤出一抹微笑，解释道:“大叔，我是莫伯伯的侄子。他回不来，我来替他收拾一下。”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玉扳指。那摊主认识，正是莫问生前佩戴的那枚。

摊主面色羞红，赔笑道:“侄子不好意思了，我这……”

“你也是好意，莫伯伯没有什么朋友，我想你就是其中一个。”

听罢，摊主挺起胸脯，说道:“老莫这人沉默寡言，可咱就对他的脾气不是。”

郭怀宇听后微微一笑，不在多说些什么便大步走到店内。

进入其中，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布满昆虫残骸的蛛丝网。郭怀宇抬手打掉后，双目仔细环顾起不大的房间，一张残破的木床算得上屋内最精美的家具，墙面零落挂着各样炊具。他走到床前然后躺了下去，床板硬邦隔得十分不舒服，单薄的被子缝补了各样补丁。他双目望着上方，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轻叹一口气，走到面缸前舀出一碗面，放到砧板之上开始加面不断揉搓，未一会儿面条便被做好。

点起煮锅，将面条放入其中后盖上木板，静心等待。热腾腾的水汽弥漫在房间，不一会便听到了咕噜噜的翻滚声，他夹起面条然后过水放在碗中，轻车熟路的开始配菜，未一会儿两碗阳春面便被他做好。

“莫伯伯，这一碗是给你的。”

说着他便将一双木筷插在碗中，然后大口吃着自己的那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在他嘴中味同嚼蜡般。再次自言自语道:“莫伯伯，你知道吗？你走了，我真的没有家了。”

说罢，豆大泪珠夹杂着面条进入嘴中，是咸的，苦的。

“你的拳，我还没练好。莫伯伯，小宇真的好想你。”

郭怀宇趴在桌上痛哭流涕，自幼便家破人亡，可终究还是有一位莫伯伯，可如今呢？四顾意茫然而已。

天色近暗，独留此处空增伤悲。当郭怀宇转身欲走，脚下传来一声空荡脆响。他急忙俯身，掀开地砖，一只木盒摆在其中。

他拿到桌上，小心打开。里面留有一封书信与你半只玉佩，信封写有:宇儿亲启。

郭怀宇撕开信封，短短几行写有:宇儿，见字如面。人生譬如朝露，无憾则已，死得其所可谓快哉！唯有一憾为不能为你之一族报仇雪恨，望我侄儿学有所成以平我之遗憾。半枚玉佩为麒麟阁信物，持此物进阁便能知当年实情，奈何阁主不告知于我，并让我转言于你，你入武师六境之时便是告知真相之日，望侄儿多加努力。

读罢久久不能平静，如今他也不过武士六境，一境一重天，更何况是从武士成长为武师，其中艰难漫长非常人所能忍。修道众多，不过凤毛麟角而已，哪一个武师不是开宗立派的角色？青龙城一战，倭国压箱底的也不过十余位，可对他郭怀宇而言已无路可退，不仅是为那虚无缥缈的线索，更是为手刃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