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初露锋芒

程太师此时正在书房中等待她们二人，身着一身紫衣朝服，高大伟岸，不苟言笑，坐在书房之中。

待二人行完礼，沉声道：“不必拘礼，过来。”

程烬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将苏蔓野引到一旁的靠椅上，随手抓了本书递给她，才慢悠悠地坐到棋盘的另一侧，“我执黑。”

程太师背对着她看不见脸色，沉默着，不发一语。

二人一来一往地落子，不见犹豫也没有迟疑。

四周安静得可怕。

苏蔓野坐立难安，捧着书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只期待这倒霉时间快点儿过去。

偏偏这个时候程烬玄突然开口道：“爹，尽亦的夫子没了，他今日不上学堂？”

“嗯。”程太师简单地回答，“安全起见。”

“不若，让蔓蔓作尽亦的夫子好了，她学识广博，从前的夫子是尹渊。”

“再议。”

程烬玄见他爹不为所动，唤了她一声：“蔓蔓。”

你叫我干嘛啊！苏蔓野内心警铃四作，脸上的表情可堪称为惊恐。

在程太师面前不敢放肆，她慢慢地走到程烬玄身边，贤妻似的唤他的名字：“玄郎，唤妾身来，是有何事？”

程烬玄站起身，揪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到他原本坐的地方去。

“我去小解，你替我下一会儿，爹，你让着些我媳妇儿，不然回去得哄好久。”

话罢，他自顾自地出门去，还把书房的大门给关上，屋内瞬间只留下苏蔓野与程太师二人。

她无法，硬着头皮与程太师道歉，抬眼看这残局。

还未看出什么，程太师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尧之笨拙，公平起见，你执我白，我执他黑。”

说完，程太师的右手食指转了一圈棋盘。

黑白棋位颠倒。

苏蔓野只看片刻就欲哭无泪。

程烬玄原本执黑，黑子布局宏大，棋形优美，三处占场皆把白子堵死，是高阶技巧之流，他留了个完美的开局给她。

可他没有想到，他占的那三处皆是白子故意相让的结果，时局转换，一手的烂子落到她手里，一个气口都没有。

偏偏程太师还以“让”这样的借口来做托辞。

一点儿反驳的机会也无。

他分明是知道程烬玄的意思，顺着他演下去。

姜还是老的辣啊，小狐狸怎么斗得过老狐狸呢，苏蔓野忍不住暗自嘀咕。

她皱着眉头看，这白子下得杂乱无章，根本看不出任何守旧或是激进作派。

凭她的棋技，可以勉力与程太师下到官子之战。

侥幸一搏，或许会赢。

但第一次与公爹下棋就要争个输赢是非，未免失智。

就这样平平稳稳地下，最后以一子或半子之差输，也算不辱没尹渊的名头。

既打定计划，下得也轻松起来，程太师多次故意诱她入陷阱她也不为所动，只管稳扎稳打，平稳度过中盘，下到官子局。

程太师的棋风稳当，有攻有守，是个不太有破绽的好棋手。

书房内安静，只有落子的声音。

程烬玄面色黑沉，一语不发，突然，下到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地方去。

苏蔓野执白的手微抖一瞬，稳住。

这局，程太师输了，一定输了。

她握着棋子的手稳当，面色不变，犹豫也不曾，只按照她原本的计划下到早就谋划好的位置上去。

没打算赢，不必纠缠。

白子一落，程太师忽然伸手把她刚刚下好的白子捡起来，扔进棋罐内，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重下。”

“是。”

苏蔓野抬眼看他一眼，乖巧地重新取子，落到刚刚下好的旁边一位去。

殊途同归，大差不差，下这儿也是一样的。

可是他却又把她的白子捡起来，放在她的掌心内，上头还带着他的体温，声音依旧沉稳：“再下。”

“是。”

苏蔓野微微低头，佯作紧张犹豫，又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去。

程太师坐在她的对面，抬头，静静地看着苏蔓野。

没有接下来的任何举动，也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她梗着脖子抬头看向他的表情，瞳孔黑沉如深夜，隐秘深邃。

眼神相接，皆是沉默。

程太师忽然低下头，把刚刚下错的黑子收回。

“你，用尽全力和我下完这盘。”

“是。”

苏蔓野把那颗白子在手里滚了一圈，放回棋罐内，重新用手指夹出一子。

程太师执黑，再次落子，是一个料想不到的位置。

她犹豫一瞬，紧跟其上。

程太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笑意。